在五月降臨之前,他們身邊又發生了幾件大事。首先是植樹節。司子濯給西北大沙漠捐了一筆款,隨後與荼羅一起去城郊外參加了植樹活動,親自栽種下了兩棵果樹,度過了一次很溫馨的約會。其次是司小夏把房子賣了以後,中介那邊依舊傳出鬧鬼傳聞。因為這件事與前夫有關。她已經按照荼羅吩咐,將林立軒的一切物品拿走燒掉,可還是發生這種事情。無奈之下,她隻能再請荼羅和司子濯過來看一遍。荼羅和司子濯在房子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鬼林立軒。大概死亡前不甘心,他怨氣鬱結,也凝固成了一隻惡鬼遊蕩世間。因為無處可去,他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間房子裏。看見他,司子濯果斷向黑白無常舉報,讓公務員把他抓走了。“按照罪行,他應該要下地獄吧?”司子濯問荼羅。荼羅也不知道。還是公務員回答他:“嗯,差不多,在人間已婚出軌基本都沒什麽好下場,閻王爺估計會判他終生待在第十八層。”林立軒在無常的鎖鏈下冒白煙發出慘叫。司子濯又高興起來。罪惡終有報。荼羅後來也基本在花店住了下來。隻是偶爾會外出覓食。以它現在充盈的惡之力,已不再需要每日回到本體中吸收養分。每天陸陸續續的,也經常會有鬼魂不小心或有心誤入花店。但由於它的惡名遠播,鬼魂們全都小心翼翼,出不起錢的就拿別的東西來換。總之,現在沒有鬼再敢零元購。司子濯開的這家一束集花店很快也在鬼界聲名遠播。和人類一樣,在這世間遊蕩的鬼魂們也是有鮮花需求的。有些鬼之間也會談戀愛,想互送玫瑰花,卻苦於沒有渠道。它們的肢體無法接觸實物,可是奇妙的是,卻可以觸碰到從這間花店裏買來的花。一時之間,司子濯的花店生意火爆。雖然有規定鬼魂隻能使用冥幣,但總有一些有本事的鬼能通過其他渠道搞來人類可以交易的錢幣。於是司子濯的花店,就過上了白天正常營業,晚上掛牌冥業的忙碌生活。司子濯也從一開始的“你們不要過來啊啊啊”到後來漸漸習慣,麵不改色。在荼羅建議下,他還是裝瞎。反正每天就眼觀鼻觀心,假裝自己看了一部恐怖電影。不過由於司子濯和荼羅晚上要睡覺,夜裏的生意大多由胥正豪幫忙打理操持。辛苦的同時,伴隨而來的就是營業額激增。大頭都是他賺來的。麵對同類鬼,胥正豪毫不手軟給開出天價。但由於這個花店生意是壟斷的,鬼們也隻能咬牙支付。到後來生意實在忙不過來,司子濯又心軟收容了兩個無家可歸的小鬼。他為人單純沒心眼,荼羅卻毫不留情地也讓這兩個鬼簽了跟胥正豪一樣的十年契約。司子濯有點於心不忍:“這樣,會不會太多了?”“不會。”荼羅道:“是你太好了。”它自己吞吃了那麽多惡鬼,自然明白這些鬼腦子裏都在想什麽。人性經不起考驗。人類社會之所以能保持表麵的文明,是因為法律規矩和道德的限製。可當它們成為鬼魂以後,沒有束縛,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司子濯太善良。它倒寧願他不去見識這些惡,由它來保護他。花店生意蒸蒸日上。月終營業額出來時,司子濯都驚呆了。光這個月的收入,就抵得上有情人節加持二月最火爆時候的兩三倍。照這樣下去,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存夠在s市買房的錢。很多人都說開花店是小資行為,賺不了什麽錢。曾經的一束集花店的確如此。司子濯打拚那麽久,都沒舍得請店員,自己一個人忙前忙後,攬了所有活。可是如今,他竟然靠著開花店快實現了財富自由。而且有了店員幫忙,他現在也沒有以前那麽忙了。每天都多出很多時間可以自學文字。高興之餘,司子濯便同荼羅商量,打算以後每月給它一些分紅。他也很清楚,夜間花店之所以生意能如此穩定火爆,離不開它的功勞。荼羅卻說:“不用,我不需要你的錢。”司子濯開始還以為它是不好意思。畢竟這世上哪有人會嫌錢多呢?荼羅說:“我不是人。”司子濯忍俊不禁:“哈哈,你真會開玩笑。”荼羅便微微一笑。到現在,即便它無意間透露出真話,人類也不會相信。對方不願意收錢,司子濯左思右想下,便決定肩負起養小男友的重任。養荼羅並不用多少錢。這段時間他親身體會,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司子濯自己每天三頓還要加餐,荼羅在飯桌上每次隻是動筷淺嚐輒止便說飽了。其餘生活開銷也接近0。司子濯唯一養男友比較花錢的地方,就是他熱衷於給荼羅買衣服。畢竟他的小男友有著堪比男模的身材,穿什麽都好看。他照著網上那些男明星出街圖買同款,每一件套在荼羅身上,他都會情不自禁地感歎一句:“你穿上比那個xxx還好看。”司子濯一度想荼羅可以去做明星。它壓根不需要會演戲或者才藝,隻要往那一站,就足以吸引無數人的目光。但司子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一遇到荼羅有關的事,他就變得特別小氣。它是他人生中最幸運遇到的寶藏。他隻想它是自己一個人的,一點都不想與旁人分享。除了和他膩歪在一起外,荼羅也沒別的愛好。像同齡人泡吧、打遊戲,抽煙喝酒等習慣,它統統沒有。每日最大的興趣就是圍著他轉,以及偶爾消失一段時間出去散步。這樣時間久了,司子濯都擔心它會不會無聊得憋出病來。這種感覺就像養小孩一樣。司子濯提前為肚子裏的種子爸爸操起了心。也許就像司小夏所說,應該讓荼羅試著去學習?或者有一份事業。當然這個學習並不是指學校書本上枯燥無味的知識。司子濯想的是,讓它去培養一門自己喜歡的興趣愛好,比如運動打球、插花啊,繪畫音樂高爾夫球等都可以。他把這件事跟荼羅說了以後,對方竟然沒像往常一樣立刻拒絕。“可以試試,我都行。”荼羅說。司子濯小心地觀察著它的表情。“你是真的想學嗎?”他想了想說,“如果你不想就算了,我並不想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荼羅:“還行。就像你說的,我應該給自己找點事做,不應該總粘著你。否則你也會煩的。”“沒,沒有!”司子濯忙道,“我一點都不覺得煩。”荼羅看著他,說:“可是你平常也要開店,有自己的事做。我去學一個東西,這樣就可以在等待你的同時打發時間了。”就好像在寒冷冬日喝下一杯熱巧克力,司子濯聞言心裏暖洋洋的。這也許就是他越來越愛正豪,越來越離不開它的原因。在它的世界裏,他就是唯一。就如朋友平陽華說的那樣,年下的魅力,yyds。荼羅雖然看著玩世不恭,但司子濯完全沒擔心它會出軌。它不善表達,很少說情話,可是在日常的相處中,他能感受到它濃烈,占有欲到似毒物的愛意。司子濯並不知道,荼羅曾經就像院子裏的那隻拉布拉多犬一樣擅長等待。在被人類飼養的那一年中,它每天都望著院子上方一角的天空計算著,什麽時候可以等來人類澆灌灑水。曼陀羅是一種很孤僻,喜靜且戀舊的植物。除了司子濯外,它並不想與其他人類打交道。所以到現在變成人形了,荼羅依舊還在等待。等待司子濯有空的時候,和他一起玩。隻要和他在一起,就連打發時間無意義的事都能變得有趣起來。-因為沒試過,荼羅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人類愛好。司子濯帶它去一一嚐試了一遍,最後它選擇了畫畫。它第一次隨意作的畫,沒有經過係統係學習,其暗黑風格就得到了畫師的一致好評:“這帥哥很有天賦啊!”司子濯給荼羅報了一個市中心的繪畫培訓班。從此每隔一兩天,荼羅就會去上學。學完回來,無聊時候,它就會坐在院子裏畫畫。繪畫那些猙獰、可怕地獄的東西,對它而言就是本能。司子濯有時候看到它的畫,也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該怎麽描述呢?他好像在見證一個畢加索藝術的誕生。因為荼羅的畫一直都是類似風格,它的繪畫老師也來找司子濯說過,考慮到學生這個情況,穩妥起見要不要帶它去看看是不是抑鬱症。畢竟有時候,畫風能代表一個人潛意識的精神狀態。司子濯也有點擔心。這天晚上,他跟對方講了這件事。“……你繪畫班的老師,懷疑你有抑鬱症。”他說。荼羅:“你覺得呢?”司子濯認真地說:“我覺得你很健康。”作為枕邊人,司子濯對荼羅的精神感知顯然最有發言權。他想,荼羅之所以畫那些異象,也許是因為像他一樣能看到鬼的緣故。這令他更加心疼。荼羅懶洋洋地起身舒展了一下肢體,起身將他抱在懷裏。不知從何時起,曼陀羅愛上了這種與人類擁抱的感覺。冷血植物隻有在感受到人類熾熱體溫時,才覺得自己是在活著。“院子外麵好多人呢。”司子濯又紅了臉。“沒關係。”荼羅附在他耳畔,纏溢花香和呼吸像蛇一樣盤旋在他脖頸上,“他們不是人,是鬼。”司子濯:“……”好像一下子更可怕了。荼羅似乎很享受他的恐懼,將人類一把打橫抱起走上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