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繞到一個書架後,將西服外套交給軒何誌,捋起襯衣袖子。軒何誌說:“存在與虛無。”曹斌找到一本薩特的《存在與虛無》,把它從書架上抽了出來。軒何誌又說:“形而上學、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這兩本,還有齊物論。”曹斌抽出亞裏士多德的《形而上學》、叔本華的《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以及莊子的《齊物論》,放到一旁。“芝麻……開門!”接著,曹斌稍稍躬身,兩手按在麵前的書架上,把它推倒下去!太爽了!江鴻心想:這就是我最想做的事情啊啊啊!從“哲學叢書”到“曆史讀物”再到“青春小說”,書架引發連鎖反應,一排接一排驚天動地,猶如多米諾骨牌般翻倒,“砰砰砰砰”連聲巨響,最後一麵書架倒向牆壁,牆壁唰地洞開,陽光灑了進來,現出一個噴水池。麵前是座足有三十三層的高樓,玻璃外牆閃閃發光,入口處上書“國家驅魔師協會”,兩側是不動明王像與燃燈像,猶如政府的辦公大樓般,台階延伸向入口處。廣場上空無一人,側旁停車場停滿了奔馳寶馬等豪車。“我是曹斌,”曹斌在入口刷了卡,軒何誌也刷了卡,曹斌又說,“這是我帶來的兩名學生。”傳達室門衛是個年輕人,警惕地看著陸修,陸修隻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約了陳真,今天上午九點。”曹斌說。門衛沒有過多盤問,查過之後就放他們進去了。陸修:“以前沒有盤查得這麽嚴。”曹斌:“最近才開始嚴起來的,查出那件事後,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倒不是因為你。”江鴻跟著進了驅委本部,對一切都十分好奇,但這座大廈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政府辦公大樓的模樣,一二三樓有寬敞的樓梯,二樓像個辦事處。“驅魔師就在這裏接委托,”陸修說,“全國的靈異事件都會發到這裏來。”大廈內來來去去都是人,仿佛各行各業的人都到這裏來了,有穿外賣服的,有穿工服的,還有穿著西裝、提著公文包的,場麵十分怪異。曹斌帶他們繞到大堂後去坐電梯,軒何誌按了電梯,進去時裏頭已有好幾個人。“曹校長。”電梯裏不少人都認得曹斌,紛紛朝他打招呼,同時看見了陸修。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做了一個微妙的動作各自極其細微地朝後退了一點點。曹斌朝他們點頭,江鴻還看見了上次認識的驅魔師賀瀾山!賀瀾山朝他笑笑,又朝陸修點頭打招呼。賀瀾山說:“你們一起來北京玩了?”“順便跨年。”曹斌答道。“十三層,法寶研究部。”電梯報樓層,賀瀾山便離開電梯。“十九層,”電梯聲道,“中央部門。”在電梯裏的隻剩下他們四個,軒何誌擋著電梯門,讓曹斌先出去。十九樓有四個辦公室,其中一個的門開著,門外掛著“陳真”的牌子。曹斌朝裏看了眼,陳真正戴著藍牙耳機,在對著落地窗聊電話,曹斌便站在外頭,耐心等待。江鴻也忍不住朝裏看了眼那一瞬間,他看見了那個背影。霎時江鴻不敢吭聲,想起了在麥擎家二樓,看見的那個人!他幾乎可以肯定就是他了!那就是他!不可能有錯!江鴻心道難怪覺得似曾相識,因為開學典禮上,陳真出席還講過話,隻是在麥擎家望見背影時,江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是他。”江鴻帶著驚懼的眼神,朝陸修作了個口型。陸修:“?”江鴻正想該如何不露聲色地朝陸修解釋時,陸修卻擺手,示意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陳真很快就說完了電話,轉身道:“曹斌?你來了。”曹斌示意江鴻與自己一起進去,陸修則在外等著。“吃早飯了沒有?”陳真說。曹斌:“隻喝了杯咖啡,他們倒是吃過了。”江鴻看見桌上放著他的穀歌眼鏡,還有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他、一個與他長得很相似的少年,另一個高個子男人,和身邊的另一名少年的合照。“早上隻喝咖啡對胃不好。”陳真說,“你是江鴻吧?來,坐,正好,陸修也在外麵嗎?”曹斌說:“我們正好還有點事,你和江鴻聊吧,我待會兒再上來。”陳真遞給曹斌自己的飯卡,說:“去食堂吃點東西。”曹斌接了,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江鴻瞬間非常緊張,他還是第一次接觸驅委裏級別這麽高的人。“江鴻?”陳真似乎有點不解,繼而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有點緊張?”“有一點。”江鴻答道。陳真的氣場很強,卻也不知不覺讓江鴻鬆懈下來。不對!他是在麥擎家的那個叛徒!江鴻剛一放鬆,又開始察覺危險,神經再次繃得緊緊的。他來不及朝曹斌預警就進來了,連陸修也不知道這件事……怎麽辦?他警惕地看著陳真,心想今天也許……他不會對自己做什麽。陳真仿佛感覺到了江鴻心情狀態的再一次變化。“因為什麽緊張?”陳真笑道,“喝茶嗎?因為我是會長?他們怎麽介紹我的,大驅魔師?”“嗯……陸修學長說、說過。”江鴻答道。陳真背對江鴻,開始泡茶:“因為行政級別?”江鴻沒有回答,盯著他的背影,再一次確認,他就是自己在麥擎家看見的那個人。陳真回頭道:“當初周老師退休時,我和曹斌二選一,接任會長。曹斌想去學校任職,我才接手了驅委,你在曹斌麵前也很緊張?”江鴻:“那不會。”江鴻始終在思考,腦海中開始混亂,陳真已經是驅魔師的首領了,他背叛組織的目的何在?去幫助叛徒,有多大意義?陳真:“我差一點就是你們的校長了,從這點上來說,你可以不用坐得這麽筆直。”江鴻再次忘了陳真是敵人的事,忽然笑了起來,倏然意識到不行不能這樣,於是又恢複嚴肅。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快分裂了,總在不停地搖擺。“喝茶吧。”陳真遞給江鴻紅茶,江鴻心思忐忑地喝了點,心想應當不至於給自己下毒。“非常抱歉,本應是我自己過去找你的,但最近實在是太忙了,請你特地跑一趟。”陳真客氣而認真地說,“主要是想了解楊飛瑤在地底說過的話。”“哦……”江鴻懷疑地看著陳真,想了想,把自己那天夜裏親耳所聽,轉述給了陳真,同時心想這麽做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如果他們都是叛徒,那麽楊飛瑤理應是與陳真一夥的。所述過程,與江鴻告訴陸修的無異,他沒有朝陳真撒謊,畢竟曹斌一定也轉告了他,對方隻想親自確認。“好的,我知道了,謝謝。”陳真聽完後,沒有過多思考,隻簡單地點了頭。江鴻隻想盡快離開這鬼地方,對方的氣場實在太強了,正想順理成章告別時,陳真卻話頭一轉,又說:“我還聽說你,在不久前被這夥人抓過?”“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夥。”此時江鴻稍稍鎮定了點,答道,同時祈求他千萬不要問太多,畢竟自己先前並未與曹斌串過口供,不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陳真示意稍等,從辦公桌抽屜中取出一份表格,正是打印出來的、江鴻的履曆。江鴻心中一驚:已經盯上我了嗎?陳真說:“根據報告,他們還有一個目的,正在詢問你智慧劍的下落,被綁架的當天,還發生了什麽有意思的細節嗎?”“呃……”江鴻努力地回憶,注意力卻被履曆上一個“特殊”的章吸引住了,半天無法集中精神。陳真卻以為他還有心理陰影,等待良久,期待地注視著他,江鴻最後說:“沒有什麽了……他還說我的叔叔,我沒有叔叔啊,我爸爸是獨生子……”履曆後是一遝薄薄的調查報告,陳真想了想,又說:“我還發現一點,根據曹斌的反饋,你的脈輪目前看來,不具備修習法術的資質?你已經學習了脈輪的特性了吧?別緊張……擦擦汗,江鴻?”“啊?”江鴻回過神,答道,“嗯,是的。”陳真又說:“現在隻是隨口聊聊,可以當成閑話,今天的見麵確實太正式了,非常抱歉,說不定這樣會讓你感覺好點?”陳真似乎意識到江鴻一直在走神,便換了個方式,先行主動靠在了轉椅上,兩手交疊,手中發出溫潤的光澤,霎時間整個辦公室裏流動著奇特的光線,仿佛浸潤了江鴻的精神。啊……好舒服。江鴻登時整個人暖洋洋的,沐浴在那道光裏,隻有一個詞能形容……神聖?是的,神聖。溫柔又神聖的光裏,江鴻立即有種衝動:他不可能是叛徒,不會是壞人。那一刻,江鴻幾乎完全地相信了陳真,很想推心置腹地朝他說些話,甚至告訴他,自己在麥擎家看到的經過,詢問他為什麽要到那裏去。但沒等他開口,陳真又笑著說:“這樣果然好些了。”陳真長得相當帥氣,卻是有別於陸修、曹斌的英俊感,他給江鴻的第一印象是溫潤,就像一塊和田玉般,沒有年輕人的鋒芒,卻有著至為堅硬與強大的內在。“你是大風水師江禾的後代,”陳真想了想,又說,“雖然談論太多關於血脈與傳承不太好,嗯……但是我猜想你也許覺得有點困擾?”“為什麽?”江鴻的注意力被再次轉移了,好奇問道。陳真答道:“我們不鼓勵過多地強調家世,驅魔師本來就是擁有特異能力的群體,朝著世襲化過度發展,很容易催生一些人內心離經叛道的念頭。”“哦是這樣啊。”陳真說得很隱晦,江鴻卻聽明白了,確實如此,哪怕在學校裏,有些學生也總會忍不住強調家族。“會困擾嗎?”陳真喝了點茶,說道。“豈止困擾,”江鴻無奈道,“簡直是絕望啊!”江鴻這會兒已經忘了對陳真身份的懷疑,隻將他當作一個親切的大哥哥,隻想把自己的煩惱都朝他傾訴。陳真卻帶著笑容,認真地看著江鴻。“沒有法力,也不影響成為一名驅魔師。”陳真說。“但我還是很希望自己能學會法術。”江鴻沮喪地說。陳真又問:“謝老師給你做過測試嗎?”江鴻:“謝廖嗎?我用過光玉。”陳真想了想,起身道:“光玉隻能作為一個初步的測量參考,準確,但不精確,來,我再給你做個排查吧。這件法寶不經常開啟,不過作為感謝你來北京一趟,我覺得是應該的。下一次再見麵,也許我會親自過去找你。”“嗯,謝謝。”江鴻對自己的脈輪沒有多大看法,起身跟在陳真身後。陳真帶著江鴻進電梯,在電梯裏刷了手環,電梯開始下行。“地下十九層,”電梯報樓層,“法寶與特殊材質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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