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高考結束後他也一直在混日子,出來探個險也算豐富閱曆了。當腳脫離獨木橋踏上對岸時,江嶼澈都差點喜極而泣,他摟過路峻竹的肩膀,“剛才謝了。”路峻竹一愣,無奈地笑了笑,“應該的。”曆經艱險終於到達後山山腳,江嶼澈驚異地發現漫山遍野盡是枯草,一朵花都沒有。“榮枯迭替,都是尋常。”路峻竹望了一眼遠山,“你還記得路嗎?”“記得……吧。”江嶼澈心裏其實挺沒譜,因為在夢裏他上山下山都是一眨眼的事,隻能零星記得幾個標誌性建築巨石,山洞等等。“不記得也沒關係,先上去看看吧。”兩人上了山,山路崎嶇盡是碎石,江嶼澈張望了一路也沒看到記憶中的標誌性建築,轉眼間天都擦了黑,他們兩個還在大山深處裏打轉。“你要是累了我們就歇一會。”路峻竹在一片空地站定,“實在找不到,我們就等。”“等?”“等天黑,等月亮出來。”話音剛落,夜幕降臨,皎潔的光傾瀉而出,江嶼澈抬頭,月圓已至。作者有話說:灰仙出沒 前方高能(假的)第15章 灰後會有期路峻竹引著月光一揮手,手心處瞬時燃起一團鬼火,他任由鬼火浮於空中,糾纏不止。沒過一會它們果然越聚越大,真的在周遭連成一片。火光彌漫之間,江嶼澈不禁暗想這後山簡直就是個聚滿孤魂野鬼的墳圈子。此時鬼火飄蕩,陰森至極,見時機差不多後路峻竹輕聲念了一段咒語。江嶼澈側耳聽了聽,那咒語是一種他從來都沒聽過的語言,發音很短,音調更是拐了好幾個彎,舌頭的卷曲程度都要趕上俄語了。念完最後一段咒語後路峻竹隨意指了指旁邊的空地,成片的鬼火便聽話地朝那邊撲去,轉眼間熄滅,隻餘衝天灰煙。剛才害怕打斷施法所以江嶼澈一直憋著沒敢問,看樣子現在也應該結束了,江嶼澈才說:“你在給他們超度嗎?”“超度?”大概是覺得這個詞有趣,路峻竹扯了扯嘴角,“可以這麽理解,但是不太準確,倒不如說是解救吧。”濃煙旋於風中,許久都未散盡。路峻竹似乎並不著急,他凝視著上空的灰煙喃喃道:“他們早就該走了,灰仙為了法陣還真是煞費苦心。”領會到他的意思後江嶼澈隻覺遍體生寒,這些本該轉世輪回的魂魄不知在這裏困了多久。“那你剛才念的那段咒語是幹啥的?”“咒語不是念給他們的。那叫上方語,是念給灰仙的。”“所以你跟他說了啥?”“也沒什麽,就是告訴他我來了,讓他準備準備招待客人而已。”江嶼澈心想這難道不是宣戰的信號嗎?灰煙一縷一縷逐漸消散,最終還得一方清明,江嶼澈這才發現此時的月亮似乎更圓更亮,還沒等他感歎一會,腳下的地麵忽然劇烈地搖晃起來。這突如其來的搖晃很是古怪,頗有地崩山摧的架勢,他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地震自救的畫麵,一個應激反應就蹲在了地上,還不忘拉上路峻竹。晃動沒一會就停了,沒有他想象中的落石滾落,更沒有山體崩塌,隻是在剛才孤煙消失的空地處冒出了一塊刻著“灰仙殿”的大石頭而已。他和路峻竹麵麵相覷,後者眼睛一亮:“阿澈,你擔心我。”江嶼澈張了張嘴,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路峻竹一根手指抵住了,“別說,我就當你是在擔心我了。”不過蜻蜓點水一下他就收回了手,徒留江嶼澈一人呆立在原地,滿腦子隻剩下一句:普信鬼,真下頭。隻是剛才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他都忘記了路峻竹是鬼,自然災害根本傷害不了他。潛移默化之中他甚至已經把路峻竹當成了一個鮮活的人,會哭會笑會醉酒,滿心都是小九九。多想無益,他收回了發散的思緒,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那塊巨石,在另一邊還多出了一段樓梯。那樓梯騰空而起,上方薄霧盤旋看不真切,也不知是通向哪裏,通往的又是怎樣一番光景。“愣著幹嘛,上來啊。”路峻竹幾步踏上台階,“老鼠也不會甘於囚困在陰暗的地下和漆黑的山洞裏。”江嶼澈吃了一驚,原來這灰仙殿還是座空中樓閣。他跟在路峻竹的後麵,然後他發現每踏一級樓梯,上一級樓梯就會消失,直到踏入最上方的平台,腳下的樓梯已經完全消失了。不同於破舊的仙家樓,眼前是一間寬闊明亮的廳堂,這便是灰仙的老巢了。兩人快步路過廳堂,然後看到了一間虛掩的門,推門的瞬間江嶼澈已經做好了看見一屋老鼠的準備,結果真實的情景實在令他震驚。屋裏隻有兩個男人,一個男人正在給另一個坐在藤椅上閉目養神的男人揉肩。那男人身著淺灰色寬鬆短袖,一副幹淨清爽的樣子,懷裏還摟著隻白貓,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他們麵前有一張桌子,上麵滿是銅錢,江嶼澈雖然看不懂,但從擺放上能隱約看出來是卦陣。路峻竹也不客氣,徑直扯了兩張椅子出來,示意江嶼澈和他一起坐下。“原來是客人到了,頤舟你也真是的,居然不知道提醒我一聲。”男人緩緩睜開眼,墨漆色的眸子定在兩人身上,嘴角蕩起溫潤的笑意,“去上茶吧。”“是,祖上。”名喚頤舟的男人應了一聲後就走出了房間。聽到這個稱呼江嶼澈有些費解,因為看起來兩人年歲相當,藤椅上的男人似乎比頤舟還小一些呢。“睽違多年,別來無恙。”男人的目光移到路峻竹身上,“一別千年,竹公子都不和我說聲好久不見嗎?”“可不是誰都擔得起我一句好久不見的。”路峻竹也毫不避諱地直視他,“看來你這一千多年變化不小啊,灰仙沉霧。”眼前的男人是灰仙?江嶼澈以為就算灰仙能化成人形也該是灰仙像那副老頭的模樣,卻不想他這樣年輕,而且他們說的居然是人話不是上方語,倒也免除了他聽不懂的辛苦。“灰仙二字可真是折煞我了。”沉霧揉了揉懷裏的貓,“不過是不懂事的小輩們誇下海口,頂了仙的名號罷了。”此時頤舟端了三盞熱茶上來放在了桌子上,屋內頓時茶香四溢,不過再香江嶼澈也不敢喝。“嫌髒嗎?再髒也要比那些丟在山溝裏的女孩幹淨吧。”沉霧抿了一口茶,“兩位可要搞搞清楚,重男輕女的思想可不是我們傳給他們的。”江嶼澈大驚,這灰仙甩鍋還真有一手,不過怎麽看雙方都不無辜,隻是可憐了那些女人和孩子。“怎麽,煽風點火的罪名坐不實你還要自詡正義?”話音剛落,隻見頤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都是我急於求成急功近利,祖上潛心修煉,山下的事他一概不知,一切罪責由我一人犯下,要殺要剮,頤舟靜候發落。”還沒等路峻竹說什麽,沉霧便接過了話茬,“竹公子,你看頤舟也已經真心悔過了,況且法陣已破,他多年修為亦是功虧一簣,該受報複的都受了報複,該投胎也去投胎了,不然這事就了了吧?”“您不說話我就當是同意了。”沉霧一翻手一顆圓潤的珠子出現在他手心上,“物歸原主。”那珠子飄到路峻竹旁邊,想必就是他所說的魂魄了,路峻竹將它收入口袋裏,然後掏出了那枚銅錢,向沉霧的方向彈去。沉霧雙指一夾,穩穩地夾住了銅錢,“多謝竹公子寬恕,我送您出去。”“不用了,有空管理管理你那些小輩吧。”“那公子慢走。”目送兩人出了門,沉霧再度坐回了藤椅上,“有意思。”他玩味地問頤舟:“你說老鼠就一定會怕貓嗎?”頤舟跪得腿都麻了,踉蹌起身,瞥了一眼他懷裏懶洋洋的白貓,“祖上已經有答案了吧。”“是啊,人人都說貓鼠是天敵,可他們忘了,當老鼠強大到一定程度時貓就不足為懼了,甚至貓會變成老鼠懷裏一隻乖巧的寵物。”他低頭逗了逗白貓,“你說是不是啊,嵐漱?”白貓“喵”了一聲以作回應,又討好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對了,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他那一腳真夠狠的。”頤舟聞言卷起了衣服,腹部有一大片淤青。沉霧剛伸出手想看看傷,結果懷中的白貓抬起前爪按住了他的手,他無奈地看了白貓一眼,伸手的動作也就停了下來,“且忍著點,好好上藥吧。他向來如此,雷厲風行,殺伐果斷。一千多年前他折磨我的手段更狠。”“祖上怎麽輕易就將東西還給他了?”“我一向信奉行商之道,以本錢為底線,能收到香火便是賺,香火不絕便是大賺,其他也沒什麽意義。”沉霧無所謂地笑了笑,“再來就是我打不過他,一千多年前便如此,即便是他現在不如當年,我還是忌憚他三分,更何況他旁邊的……”他沒再往下說,而是轉了口風,“我好對付,我的那些哥哥姐姐們可不好對付,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逆轉乾坤。”他把手中的銅錢扔回了桌上的卦陣裏,“畢竟,結局早就寫好了。”“我在那枚銅錢上下了隱符。”出了灰仙殿後路峻竹忽然說道。“不愧是你。”頤舟不過是沉霧推出來的背鍋俠,江嶼澈就知道路峻竹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你這麽厲害為啥還要投胎啊?”“不投胎怎麽堂堂正正站在你旁邊。”江嶼澈表示並不理解。“這一程多謝你,我送你回家。”路峻竹雙手撫上江嶼澈的眼睛,“後會有期,阿澈。”作者有話說:阿竹是有些自欺欺人在身上的(不是灰仙篇暫且告一段落,江路cp的冒險之旅也正式拉開帷幕了,畢竟是“後會有妻”。怎麽也得把沉霧嘴裏不好對付的哥哥姐姐們全都對付一遍呀ψ(`′)ψ第16章 何日再逢君這就結束了嗎?江嶼澈有些恍然,他怎麽也品不透路峻竹這句後會有期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投過胎變成小娃娃之後還要來找他?除非他托生成自己兒子,要不然沒戲。想是這麽想的,他還是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可是說什麽似乎都不合適。雖說一開始他是在路峻竹的百般逼迫下來到這裏,但他其實並沒有提供實質性的幫助,況且路峻竹也算是盡心盡力護他周全,若不是有“恨之入骨”的前提在,說不定兩人也能成為朋友。他張了張嘴,一句道別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感覺腦門被狠狠戳了一下,這一戳不要緊,他直接腳下一空跌下了灰仙殿。致命的失重感瞬間席卷了江嶼澈,沒想到路峻竹會在這裏擺他一道,他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漸漸遠去的不是霧氣彌漫的灰仙殿,也不是路峻竹。四周盡是白茫茫一片,時間仿佛靜止在那一刻,他飄在半空動彈不得,任由星星點點的雪花紛紛落下。上方似乎是一片雪山的斷崖處,而他成了一個定在半空的墜崖人。說也奇怪,雪越下越大,他甚至能嗅到空氣中凜冽的氣息,卻感受不到一絲寒冷,就像陷入了一場十分怪誕的夢境一般。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經曆這樣的場景,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擺脫困境,隻知道這些與路峻竹都脫不了幹係。這就是他要給他的報複嗎?江嶼澈的腦海裏無數個亂七八糟的想法糾纏不休,直到他遙遙望見斷崖邊來了個人,這才打斷了他的思緒。由於距離較遠,他隻能隱隱約約看出大概輪廓。銀霜亂舞,遠山蒼白,那人一襲黑袍十分醒目。他手執長劍立於崖邊,似在遠眺,又似乎是在俯瞰崖底。即便看不清那人的臉,江嶼澈的心還是不可抑製地發起抖來。那是種複雜,不可言說的感情,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那人輕輕斂了斂衣袍,出劍斬霜雪,周身泛銀輝。衣袂蹁躚,劍氣如龍。劍閃寒光,穿過層層大雪盡數落於江嶼澈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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