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色咪咪的了?”被他這麽一說江嶼澈移開視線,有些惱怒,“你再磨嘰一會真沒水了。”如此路峻竹也稍稍收斂,抬腿邁上了浴台。江嶼澈這才明白為什麽之前他一動就能聽見風鈴的聲音,原來是他的腿根下方係著一根鏈條,上麵掛了個小小的鈴鐺。“在看這個?”路峻竹食指勾起鈴鐺,拇指輕輕撫弄著鏈條,“別誤會,這不是裝飾物,這是我的枷鎖。你要摸摸它嗎?”江嶼澈本來就覺得小鈴鐺挺有意思的,得到他的允準後更是不客氣,直接就彎下腰上手撥弄起來,玩了幾下後他覺得不對勁。“哎?咋不響了呢?昨天聽還叮鈴叮鈴的呢。”他輕輕轉動鈴鐺,這才發現鈴鐺口處被什麽東西糊住了,“這是什麽玩意兒?”“細微聲響在不正確的時間就會壞事,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我昨天就用你家蠟燭餘下的蠟油把鈴鐺口封住了。”因為鈴鐺不響,江嶼澈失了興致,直起腰來專心洗澡去了。浴室狹小且隻有一個噴頭,他們兩個人個頭都不小,洗起來確實擁擠。說來集體浴室在東北的澡堂文化裏也算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江嶼澈雖然很少去外麵的浴池,但也不排斥和其他人洗澡,不過當時熱霧四起,大家都自己洗自己的,誰有空去看其他人。可他和路峻竹洗澡就不一樣,這裏沒有霧,兩個人就這樣赤裸著麵對麵,尷尬又沉默。當然,覺得尷尬的隻有他一個人,他想說點什麽緩解局麵。“那個…你的魂…”“不著急,洗完澡先休息一會吧,我們晚上再做吧。”一聽這話江嶼澈警鈴大作,“做?做啥啊?”看他慌張的樣子路峻竹有些奇怪,“當然是做夜訪仙家樓的戰略計劃了,還能做什麽?”“哦…沒什麽。村長不是說入鄉隨俗,不讓我們去嗎。”“那要這麽說魂可就真的找不回來了。”路峻竹向上捋了捋頭發,“你不好奇老李頭家到底發生了什麽嗎?”“這兩件事有關係嗎?”“可能吧,環環相扣,必有一解。”“太好了,這樣也算我能報答小鳶姐的兩個西紅柿了。”洗過澡後兩人回了房間,舒緩心情之後困意突襲,確定路峻竹沒有其他安排後江嶼澈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醒來,外麵已經是落日時分了,他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一轉頭發現床頭放著兩個帶著水珠的西紅柿,看起來像是現摘的。此時路峻竹正立在窗邊看夕陽,還不知道他已經醒了。“你在哪摘的啊?”聽到問話路峻竹轉過身來,走到床邊,“醒啦。別管在哪摘的,反正不是偷的,你就吃吧。”話雖如此,江嶼澈卻瞄到他的手腕上有幾道劃痕,大概是摘西紅柿的時候不小心被旁邊的支起架子劃到了。真笨。他在心裏默默吐槽一句,拿起其中一個西紅柿遞給了路峻竹,“謝謝你了。但其實我不怎麽喜歡吃西紅柿。”一聽這話路峻竹霎時就變了臉色,一把奪過他手裏的西紅柿,“怎麽小鳶給你的你就開開心心的接過來,我給你你就說你不喜歡吃西紅柿。”他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後眼淚唰唰地落了下來。江嶼澈都看傻了。等他再回過神來路峻竹已經撲到了他懷裏,哽咽著說:“阿澈,酸。”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撫了撫他的後背,良久吐出一句:“你有病吧?”懷裏抽泣一頓,江嶼澈接著說:“別說咱倆現在還什麽關係都不是呢,連已婚姐姐的醋你也吃,可不是有病嘛。”話音剛落肩頭就傳來一陣熟悉的刺痛,他一低頭,路峻竹從他肩膀處鬆了口,臉上帶著挑釁的笑,不見一絲淚痕。“總咬我,還帶著個小鈴鐺。”江嶼澈扳住路峻竹的肩膀,咬著牙說:“你其實是小狗吧。”“咬疼了嗎?我給你揉揉。”眼見他這副喜怒無常的樣子江嶼澈實在是沒脾氣了,無奈之下他拿起床頭的另一個西紅柿,“我隻是不太喜歡,也不是不能吃,總之謝謝你了。”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是甜的。看他將西紅柿吃得一幹二淨,路峻竹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悵然,他轉過身去小聲說了句:“是啊,我們還什麽關係都不是呢。”但江嶼澈沒聽清楚,隻知道他嘟囔了一句,也沒有多問。恰好這時外麵傳來秘書叫他們吃晚飯的聲音,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間。夜幕將垂。作者有話說:冤種阿竹和他的耳背男友第6章 灰夜半仙樓晚飯是西紅柿雞蛋湯,在饑腸轆轆的折磨下江嶼澈選擇含淚怒喝三大碗,臉都快喝綠了。餐桌上村長對路峻竹讚不絕口,說他下午給浴室上的熱水袋補好了水,還幫忙摘了很多西紅柿。看著一臉靦腆淺淺微笑的路峻竹,江嶼澈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死鬼是慣會裝好人的,把他哄睡著了自己跑去幹活收買人心,心機真是深沉。吃過飯後天還沒有黑透,熱心的村長以乘涼散步為由強拉著兩人在村裏逛開了。一想到路峻竹的魂說不定就藏在這個小村莊的犄角旮旯裏,村長此舉正合了江嶼澈的心意,便欣然前往。“鄰裏同鄉的,我領你們去認認門吧,了解得多了宣傳起來也方便,要是能就此帶動倉才村的旅遊業,那你們倆可就真是我們村的大恩人了!”村長越說越興奮,就差手舞足蹈了,那架勢仿佛倉才村已經成了著名度假村,馬上就會有大批遊客湧入一般。見他如此江嶼澈也隻得客套一番,“大恩人談不上,盡我們所能罷了。”昏黃暗淡的路燈下,狹窄的鄉間小路一眼就能望到頭,沿路兩側都是晚飯後坐在板凳上乘涼的村民,村長一路招呼打過去,鄰裏關係十分和睦的樣子,人們熱絡交談的聲音完全掩蓋住了響徹盛夏的蟬鳴。就在這時一段輕聲哼唱的搖籃曲穿過夜色自小路盡頭鑽入耳中,江嶼澈往那邊張望了一下,看見一個女人坐在她家門口的台階上,懷裏抱著孩子搖晃輕拍。“那是老張家的媳婦,聽說他家新添了個大胖小子呢,我還沒來得及去看看,走走走,咱們一起。”三人幾步走到張家門口,村長照例與他們家的人寒暄一陣,對話內容也無非是恭喜其得子。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尤其是女人懷抱小孩輕哄時,江嶼澈不禁想到,若是小鳶還活著,如今也該是這番場景。說來也怪,他明明隻見過小鳶一麵,甚至搞不好還可能是殘影冤魂,可她的經曆卻總是揮之不去,梗在心頭。“這兩位是?”女人終於發現了站在村長後的兩人,開口發問。村長趕緊介紹,簡單打過招呼後話題又回到了孩子身上,女人念叨起自己得子全靠灰仙庇佑。“孩子來得可不容易,我前段時間還去二瘸子那裏打了副長命鎖呢。”“呦,趕巧了不是,二瘸子最近正忙乎著娶媳婦的事呢。”“那他也不能因為這事就把吃飯的家夥事了啊,娶媳婦是件好事,可賺錢不是更好嗎?誰會和錢過不去啊。”如果江嶼澈沒猜錯,他們口中的這個二瘸子應該就是他們所看到的家門口掛紅綢鞭炮,想娶親想到要發瘋的人。可詭異就詭異在這個認知是老李頭說給他們的,如果他真的有求於兩人,又何必交代這種毫不相關的信息呢?除非這個二瘸子有問題。江嶼澈現在隻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便順勢問道:“村長,你們說的這個二瘸子啥時候結婚?”麵對江嶼澈的發問村長有些奇怪,“就後天,怎麽了,你認識二瘸子呀?”“當然不認識,隻是我這朋友生性喜歡湊熱鬧,非想看看村裏娶親是什麽樣子。”說著便伸手攬過路峻竹的肩膀,還故作親昵地拍了拍,“所以就想知道在我們走之前能不能吃上席。”被他這麽一摟路峻竹也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腰,兩人搬脖摟腰儼然一副哥倆好的姿態。“哈哈,行啊,那你們後天就和我一起去吧,也不用隨禮,吃就完事了。”得到村長肯定的答複後江嶼澈立馬鬆開了路峻竹,不為別的,隻因為他實在寒氣逼人,即便是在盛夏夜間燥熱難扛這種冰冷他都忍受不住。在他鬆開的那一瞬間路峻竹的失落顯而易見,他悻悻地收回了手,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弄得江嶼澈有點心虛。“哎,給你們看看長命鎖吧,這長命鎖打得可好看了。”女人說著便撥開緊裹住孩子的小被子,把他脖子上掛著的長命鎖展示給三人看。由於路燈光線較暗,具體形狀也就能看個大概,不過長命鎖這種東西都是大同小異,無非就是鎖頭形狀,上麵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大字,玩不出什麽花樣來。隻是這鎖看起來分量實在不輕,江嶼澈倒有點擔心那樣小的孩子能不能禁得住。唯有路峻竹麵色凝重地捏住長命鎖端詳了好一會,“冒昧問一句,孩子戴這個多長時間了?”“也沒多久,不過半個月吧。”“半個月……”路峻竹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以後還是別戴了吧。”女人臉色變了變,眉頭一擰,將孩子往後抱了抱,長命鎖也隨即從路峻竹手裏滑落。“你啥意思?這長命鎖可花了大價錢呢,時間還是在灰仙那裏算的,你說不戴就不戴?”“這東西…可能沒你想的那麽好。”“長命百歲有啥不好的?我就是給我兒子圖個好彩頭,關你什麽事?難不成你比灰仙還靈?”女人冷哼一聲,“村長,這就是你請的好客人。”遇到這種情況村長被夾在中間也很尷尬,他張了張嘴想打圓場,江嶼澈直接扯著路峻竹轉身就走了,邊走邊大聲說:“你多管閑事幹嘛,人家多出來的壽命也不給你。”走出幾步後路峻竹才喃喃道:“……是啊,就算說了也來不及了,可惜。”此言一出江嶼澈腳步一頓,“來不及?你的意思是長命鎖真有問題?”“我剛剛在那鎖上麵感受到了極強的怨氣,孩子還小,戴了那麽長時間恐怕也無力回天了。”正說著,村長從後麵追了過來,兩人停止了話題。“你倆別介意,張家媳婦的脾氣就那樣,成倔了,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回去休息吧,明天你們可以去後山逛逛,那邊的花開得可好了,不過我明天有點忙,就先不陪你們了。”“好嘞。”村裏人睡覺睡得早,即便是電視手機家家戶戶都有,因為第二天還要早起幹活,也很少有人熬夜去看去玩。很快村裏就陷入了寂靜,聒噪的蟬鳴再度占據了主導地位。江嶼澈站在窗邊觀察了許久,見屋外燈黑了大半,顯然這就是該去仙家樓的好時機了,他的心逐漸狂跳起來,稍微平複了一下才對路峻竹說:“我們走吧?”“走。”村長家的大門半夜都不鎖,院內也不養狗,對於兩人來說也實在便利。去仙家樓得往東走,他們不可避免地要路過老李頭的家,即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看到那間小院時江嶼澈還是心驚。朦朧月色下,門前掛著的大片蜘蛛網映著詭異的光,預示著這門已經很久都沒打開過了。江嶼澈根本不敢細想他們中午到底停留在了哪裏,接觸了什麽,吃的什麽東西。前麵的人家燈是亮著的,兩人從路過那裏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發現端倪,好在裏麵一陣叮叮咣咣掩蓋住了兩人的腳步聲。這裏正是二瘸子的家,從村長和張家媳婦的對話中也不難猜出二瘸子是個鐵匠,隻是都快娶親了還大半夜的做活,江嶼澈想來想去也隻能想到這是在籌備彩禮了。窗內影影綽綽有兩個人影,一男一女,男人手裏工具掄得飛起,旁邊的女人則守在一旁為他擦汗。看起來恩愛非常,可是兩人的身邊總縈繞著一團團黑色的霧氣,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他家果然有問題,”路峻竹輕聲說,“這裏的怨氣都衝天了。”“那怎麽辦?你能治嗎?”江嶼澈剛說完就意識到不太對勁,路峻竹自己都是鬼,怎麽可能去治別的鬼。路峻竹掏出銅錢隨手一拋,“陽麵我幫,陰麵……”話沒說完,那銅錢竟然立著落在了他的手上,又直直彈到了院子裏去,在地上轉了幾圈後停了下來,恰好停在燈光照到的地方,是陰麵。“陰麵灰仙幫。讓灰仙跟那個鬼東西鬥吧,我們走。”“大哥莫笑二哥,鬼東西莫說鬼東西……”“阿澈,你話好多。”快速路過二瘸子的家,仙家樓已是近在咫尺,不知為何供奉仙家的地方居然沒有燈火,樓內一片黑漆漆,連灰仙像都看不清了。江嶼澈想掏出手機照明,剛把手放兜裏他就看見路峻竹的身後飄起了藍綠色的焰火。“誒,你後麵有鬼火!”“噓,別吵,我知道。”路峻竹並沒有驚訝,手往身後一抓將鬼火捧在手心上,“我燃的,燃來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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