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浦、秋姍、孫隆龍和小町麵麵相視了半晌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巡警,讓他去跟那四大家族……打官司?仍然是所有人的腦筋,都還沒有轉過彎來的時候,隻有紫姨讚賞地點了點頭:


    “正因為這是一場力量極為懸殊的對抗,它本身就將引起整個社會的震動,也許會形成平民大眾對權貴們的監督和挑戰。”


    紫姨言簡意明的詮釋,迅速促成了牌友們思路的一致


    為了避免對犯罪團夥以及家族的“打草驚蛇”,在準備好全部證據材料的同時,新聞見報與向地方法院正式提交起訴書,在同一時間進行。


    起訴人自然是受害者的家屬,而訴訟代理人則由著名掛牌職業律師曾佐擔當。


    當時,誰也沒有預見到的是,發生在皇糧胡同這樁集體強姦案,後來竟釀成了一樁震驚全國的“復仇兇殺大血案”了——


    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嚴大浦引領著曾佐和秋姍,悄悄造訪了老巡警的家。


    這個表情絕望的父親,眼睛逐漸開始恢復了理性的光芒……


    他聽懂了女兒生前的崇拜者秋姍大夫的說明。終於明白,隻有挺身而出,直麵固若金湯、無法無天的大勢力,去為女兒討回一個公道,女兒的血,才沒有白流;女兒的眼睛,才會真正地閉上。


    他伸出顫抖不已的手,在那篇曾佐代筆大字書寫的一紙起訴狀上,在自己的名字下麵,摁下了一塊鮮紅的手印。


    嚴大浦心裏不禁湧起了濃濃的愧疚——自己今天才知道,手下這位老巡警的大號,叫“周常貴”。


    這場突如其來而極具轟動性的刑事訴訟案,同時被北平若幹家民間大、小報紙同時在明顯位置刊登出來。其中一家具有相當社會影響力的大報,甚至刊登了那一紙狀書的全文,令世人對訴訟起因一目了然。


    當天下午,曾佐律師與他的當事人——一個普通的巡警周常貴,在法院正式遞交了訴狀和昂貴的訴訟費之後,馬上就被新聞記者的大陣團團圍住。


    皇糧胡同那涉及事件的四位被告人的家門前,竟也被無孔不入的新聞記者和各種好事之人,包圍得水泄不通。市警署隻好臨時調集警力,在胡同裏進行治安和正常交通秩序的維護。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一周後的第一次開庭……乍看,仿佛一切都是在世人的注視之下進行著,所有當事人的家庭背景,幾乎都被兜了一個底兒朝天。


    殊不知,真正無敵的,從來不是白晝,而是黑夜——忘記這是哪位哲人還是文學家無奈的嘆息。喧囂的眾多媒體也罷,噪雜的街談巷議也罷,都僅僅是停留在事物的表麵。


    四位被告家長似乎是“不得不公開表態”:願意堂堂地與原告對簿公堂,願意在確鑿的證據麵前,接受法律的公正判決,雲雲。


    一時間,民意沸騰。連一些庶民階層和知識分子組成的激進團體,也仿佛收穫到了某種勝利感的滿足……


    開庭的日子,要求旁聽的人太多,隻好用抽籤的形式,來決定法庭旁聽席那區區不到三十個座位。不甘善罷的眾多記者和群眾,隻好徘徊在法庭的門外,三五成群地等待他們充滿猜測和期待的初審結果……


    初審開庭,走上法官席的首席法官竟相當年輕。此人姓王,叫玉農。看上去,還不到四十歲的年齡,就被委以承擔一場如此重大的訴訟裁判,令人們既感到意外,又充滿了對這個“意外”的種種疑惑——


    也許,這是一個尚未曾被汙染過的“處女法官”?


    要麽,這是政府麵對這個社會影響過大的棘手事件,採取的一個能進能退的策略?


    這位年輕的王法官,如果拒絕“為虎作倀”,自己是否會成為一隻“替罪羔羊”?


    假定他真是一個立誌“主持正義、視死如歸”的警世偉人,那麽金錢、權勢通天達地的四大家族,又如何甘願俯首就擒於公正的審判結果?


    總之,王玉農無論做出任何一種抉擇,其真正的結局都將令人難以把握。就連紫姨在得到這個消息以後,都感到相當迷惑了。無論對於上層還是民意,任命如此名不見經傳的一名小法官來主持這場庭審,都不可謂不是一個……相當意味深長的舉措。


    出現在法官席上的王玉農,表現出人意料的沉著冷靜。他首先頒布了法院和警署共同簽發的一紙拘捕令:


    四個被告因為涉嫌強姦殺人,當庭就受到了警方對其人身自由的“臨時拘留”。


    為此,法庭內外第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四位被告的公子哥兒,頓時一個叫、一個罵,一個竟放聲大哭起來。唯獨高法錢院長的公子錢勝曉,仇恨的目光直逼王玉農,發出了鄙視的冷笑。


    接下來,由原告方律師進行了起訴書的宣讀,搶救醫生、屍檢法醫、警方現場偵查報告,目擊者證詞,重要物證的當庭出示……兩個小時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就像事先約好了一樣,四個被告的親屬,都沒有出現在法庭上。他們雇用的四位律師,則表現得有那麽點兒“聽天由命”似的。在大量的證據麵前,始終保持著職業性的鎮定,甚至,表情顯得有些疲倦。這一切,都與坐在原告席上的老巡警周常貴那張蒼白的麵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果不是秋姍在老周出庭前,特地給他服用了少量的鎮靜藥物,很難說,當麵對著那幾隻表情毫無愧疚的“兩腳獸”時,他是否還能夠保持住自己的坐姿……


    杜誌岩被告的律師在原告方代理人宣讀完了有關文件之後,提出了對事件目擊者巡警李小柱證言的質疑。他要求:這位目擊證人本人,應在二審中出庭作證。這一提案,得到了王法官和身邊兩位副手的認同。


    另一位發言的,是錢勝曉被告的律師。他堅持,自己的當事人手腕等多處的外傷傷痕,確實是在藤永浩家因為逗弄寵物——一隻出身於日本青森縣的猴子而導致的咬傷和抓傷,並表示可以傳喚包括那隻東洋猴子在內的若幹“證人”,出庭作證。


    這個提案卻被王法官以“同案被告人之一藤永浩的家人,以及所飼養動物提供的證言和證據,不足以令人信服”而當庭否決,再次贏得了法庭內外一片讚許的掌聲……


    錢勝曉的律師突然又提出:“檢驗死者的牙痕是否與自己的委託人手部的咬痕相吻合”的請求。


    主審法官王玉農在內的正副三位法官,又經過一番交頭接耳後,最終也對此一致表示了認可。


    在法官宣布“時間已到,一審休庭和全體退庭”的時候,旁聽席上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第二十一章


    能夠做到這一步的中國法官王玉農,畢竟還是前所未有的第一人!


    他所麵對的,有“法、警、財、洋”四大勢力。他的勇氣和正義感,給所有作為弱勢團體的平民大眾,突然帶來了“司法公正”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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