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天,不見葉赫那拉家來退親,鈕鈷祿府上算是鬆了口氣,這年頭要退親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倒是那個江南名醫葉天士上門來了,說是應了雍王爺的囑托,來給恒泰看病,一家人聞言驚詫不已,看向花開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葉天士說恒泰的眼睛恢複的不錯,原本的用藥堅持服用即可,今年秋天一準能好,佟佳氏聽了高興的直抹眼淚,給這位葉郎中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等葉郎中走了,花開便被佟佳氏盤問了一番,花開沒法,隻好把雍王爺的話都說了,佟佳氏氣道:“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麽想的?還跟他藕斷絲連,到時候隻能害人害己!”


    花開有冤沒處訴“額娘,每次都是他來找我,女兒何時找過他了?他還說隻要我開口求他,大名府知縣的缺就是大哥的,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求過,我之所以不敢把話說的太絕情,還不是顧忌著娘家人嘛!”


    佟佳氏歎了口氣,花開連忙安慰她“額娘,我以後就住到小湯山的莊子上,那裏距離京城遠,他沒有時間見我,時間久了就會把我忘了的。”


    佟佳氏“哼”了一聲“你成親好幾年了,他都沒忘了你。”


    花開笑道:“實在不行我不成親了還不行嗎?反正我已經有了重陽了,還怕什麽。”


    “你這孩子話說的天真,額娘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聽額娘的沒錯,就應該趁著年紀輕輕的找個好人嫁了,免得寡婦門前是非多,若是有什麽不好聽的傳出去,你阿媽額娘的老臉可就沒地方擱了!你自己想想,姑爺去了這麽久了,你也嚐過了孤枕難眠的滋味了,等到將來重陽成了親,難道你要夜夜揀佛豆過日子?”


    佛豆就是羅漢豆,揀佛豆即是積壽,不過很多守寡的女人都借以挨過漫漫長夜,花開知道佟佳氏是為自己好,忙柔聲說道:“額娘,你的意思我明白,隻是雍王爺若是不罷手,又有哪個男人敢娶我?”


    佟佳氏想起四阿哥那陰鷙的眼神,也覺得無可奈何,沉默片刻,又問道:“你說雍王爺會不會把那大名府知縣的缺給你哥哥?”


    花開搖搖頭“額娘,我怎麽知道?”


    “他為了在你跟前賣好,說不定……”


    花開想到這個可能,臉色不由晦暗起來,佟佳氏則糾結不已,她既希望兒子能升官,也希望女兒以後能生活的快樂,可是這願望好像不能兼得。


    轉眼到了休沐日,鈕鈷祿·淩石決定去舒舒覺羅氏的族長家裏為女兒說項,他一走,花開就有些不安,不知道泰格會怎麽樣,她擔心那個無賴滑不留手的不好處置,若真有關於她的不好的流言傳出去,她可怎麽辦?


    重陽寫完大字,看見額娘走神,便拉了拉她的衣袖,花開醒過神來笑道:“重陽什麽事兒?”


    “額娘,我大字寫完了,詩也背完了,是不是可以出去跟景韞表姐玩一會兒了?”


    “是是,可以了,去玩吧。”


    重陽一聽,樂顛顛的跑了出去,剛出了門口,就聽見玉兔一聲驚呼,花開忙探頭去看,卻原來重陽跑得急,一頭撞到了玉兔身上,他怕額娘訓斥,自己邊揉著腦袋邊跑了。


    花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著重陽走遠了,這才問玉兔:“有什麽事兒嗎?”


    玉兔忙說道:“奶奶,劉管家找您,正在前院花廳候著。”


    花開頭幾天讓他派人盯著些泰格,想來這是有了消息了,她連忙奔著花廳去了。


    劉管家給花開施了禮,便急忙說道:“姑奶奶,您讓奴才辦的事兒有消息了。”


    “什麽消息?快說。”花開急著知道雍王爺的手段。


    劉管家說道:“二少爺今天去賭坊,手氣突然好得很,被人指責抽老千,二少爺不承認,二人起了爭執,在賭坊就動起手來了,不成想他失手打死了人,剛剛被順天府的衙役抓去了。”


    難道這就是雍王爺所說的辦法?這法子好啊!花開心裏興奮,臉上卻佯裝沉痛,憋得還真是辛苦,她對大清律不熟悉,忙問道:“劉管家,你說這事兒若是屬實,二少爺會判什麽刑?”


    劉管家知道姑爺的兄弟不是東西,但是畢竟是姑奶奶的親眷,他以為花開是關心丈夫剩下的唯一的弟弟,便說道:“姑奶奶,這事兒是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且證據確鑿,抵賴不得,弄不好就是斬監侯,不過若是找人上下打點一下,說不定擬判個流刑。”


    花開暗喜,斬監侯好啊,這樣的壞痞子就應該斬了!就算是流刑也不錯,最好他一輩子再別回京,花開是不會為這種人打點的,就是不知道舒舒覺羅氏族裏會不會出麵,不過好像都跟她沒什麽關係了。


    從花廳出來,花開臉上的喜色再也掩不住,哪知道一出門就遇到了淩石“阿瑪?您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淩石笑道:“花開呀,你的事兒有貴人相助,阿瑪去了跟族長一說,他說用不著那麽辦,隻要你把地契、房契改成重陽的名字即可,財產還是你當額娘的監管,他們族裏不計較。”


    花開臉上的喜色盡褪“阿瑪,你說的貴人是誰?”其實她心中已經隱約有了答案,隻是想再確定一下。


    “還能是誰?當然是雍王爺,姑爺救了他的性命,他幫幫忙也是應該的。”淩石覺得天經地義,花開卻倍覺壓力。


    雍王爺越是用心良苦,花開就越是不開心,回到屋裏時,九月正在擺弄幾匹夏料,看見她回來,九月笑道:“奶奶,舅奶奶讓人給您送了幾匹衣料來,說您的衣裳都是素色,應該多添幾件……您喜歡哪種顏色,選出來奴婢給您做。”


    花開不答,隻坐著發呆,九月這才發現主子臉上神色有些迷惘,她忙問道:“奶奶,您怎麽了?”


    半晌,花開問道:“九月,我長得漂亮嗎?”


    “當然了,奶奶當然漂亮,誰也比不上。”


    “未必吧?你還曾經說過,跟恒泰定親的葉赫那拉家的格格也很漂亮。”


    九月笑道:“寶雅格格是很美,不過有些青澀,當然不能跟奶奶比,你們倆的美是不同的。”


    花開若有所思“九月,你說我的相貌雖然好,卻並不是最出色的,又是個寡婦,為什麽雍王爺要費那麽多心思討好我?我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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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他怎麽討好奶奶了?”


    “他給恒泰找了江南名醫,給大哥謀了縣令的缺,又跟舒舒覺羅家族長打了招呼,不讓收回重陽的商鋪、莊子,還把欺辱我的泰格弄到了順天府的大牢。”


    “啊!”九月瞪大了眼睛“雍王爺真是用心良苦。”


    花開瞪了她一眼“九月,這麽多年你一直跟著我,你趕緊幫我想想,我到底是哪裏入了雍王爺的法眼,值得他這麽用心的對我。”


    九月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奶奶,奴婢還真想起來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跟這事兒有沒有關係。”


    “趕緊說來我聽聽。”


    九月說道:“格格,那還是六年前,那時候您跟四阿哥還不認識,有一次太太帶著您去潭拓寺上香,有一位圓性大師看了您的麵相,說您天庭飽滿,額頭上有伏犀骨,是典型的貴相。還說什麽伏犀骨貫頂而入百會,將來貴不可言。太太聽了高興,那和尚又要給您算卦,太太就允了,結果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反正說奶奶命格貴重,一般人消受不起……”她說著,自己也愣住了,忽然覺得那和尚說的不錯,姑爺可不就是承受不起才死了?


    花開見她愣神,追問道:“那和尚還說了什麽?”


    “還說……還說奶奶雖貴不可言,一定要一個命格比你還貴重的人在壓服得住,要不然就得喝兩家井水……”九月越說話音越小,最後垂著頭偷偷地看花開。


    喝兩家井水就是要嫁兩次的意思,這個花開還是明白的,她聞言心裏有些觸動,命運這東西玄而又玄,花開原本不信,可是如今她突然跑到清朝來了,除了命運的安排又是什麽?花開笑道:“後來呢?你接著說。”


    “後來……後來奶奶火了,把那個和尚罵了一頓……”


    “再後來呢?”


    “再後來……也沒什麽呀,奶奶說那個和尚是胡唚,誰要是把這事兒傳揚出去立刻就打死,所以從來沒有人敢提,今天這是奶奶問了,奴婢才說的……對了,有一次奴婢聽說,那個圓性大師是雍王爺的替身,您說這事兒和王爺有沒有關係?”


    花開搖了搖頭,有沒有關係她又怎麽知道?莫不是那叫圓性的和尚跟雍王爺說了什麽?她自己都覺得不靠譜。


    得了空花開又跟佟佳氏說起這段事兒,佟佳氏臉色變幻不定,最後說道:“這事兒都怪額娘,一聽他說那些昏話,額娘就氣不打一處來,若是當時好好讓大師幫著破解破解,說不定你就不會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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