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何不讓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還是不要了,泰德。我想你還是留在這裏跟報社聯絡,確定這些都刊登出來,另外可以看看有沒有回音。”


    “好吧!全由你指揮。”泰德服從地說。“但是,我倒蠻想去看看馬賽是什麽樣子。”


    “它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格蘭特覺得很有興趣地說。


    “你怎麽知道我怎麽想它?”


    “我可以想像啊!”


    “好吧,反正我想我可以坐在凳子上看看達芙妮。這個地區的女孩名字很有意思。這裏的空氣還算清新,但是這裏的人在你替他服務後會跟你說一聲謝謝的,那真是屈指可數。”


    “如果你想找罪惡的事,那萊斯特廣場的人行道上絕不亞於你在坎那比爾看到的。”


    “也許吧!但是我喜歡的那種罪惡是有一些新潮在裏麵的。”


    “達芙妮不夠新潮?”


    “不,達芙妮非常裝腔作勢。我懷疑她穿羊毛內衣。”


    “不過,在四月份萊斯特廣場的咖啡吧裏她的確需要羊毛內衣。她聽起來像是不錯的女孩子。”


    “噢!她很好,她很好。但是你不要在馬賽停留太久,否則我心裏的那一匹狼可能會耐不住,逼得我搭第一班飛機去馬賽跟你會合。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明天早上,如果訂得到位子的話。坐過去一點,讓我打電話。如果我能一早走,再加上一點好運氣,可能我第二天就回來了。否則,最晚星期五。你跟理察相處得如何?”


    “噢!我們成為好兄弟了。但是我有一點清醒了。”


    “關於哪一件事?”


    “關於擦窗戶這一行的事。”


    “待遇不好?”


    “金錢方麵還可以,但其他方麵就不行了。信不信由你,由窗外往裏看,看得到的隻有自己貼在玻璃上的影子,別的什麽也沒有。你要我把這些gg稿寄給哪幾家報社?”


    格蘭特給他六家銷路最大的報社名稱,讓他先回家好好享受自己的時間。


    “我真希望能跟你一起去,”泰德在離開時又說了一遍。格蘭特心裏納悶著,視法國南部為一個大型低級舞場,是否比視之為一株含羞草更為荒謬?什麽才是他心目中的想法呢?“法國?”汀可太太說,“可是你才剛從外地回來耶!”


    “高地也許算是外地,但是法國南部卻隻是英國的延伸而已。”


    “那可是花費高昂的延伸啊。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我從卡爾那兒買了很棒的雞肉!”


    “後天,我希望是後天,最晚星期五。”


    “好吧!那還可以放,不會壞。明天早上你要我叫你起來?”


    “我想,明天你進來前我應該已經走了。所以你明天早上可以晚點來。”


    “我先去買菜再進來好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工作別太勞累,千萬不要回來的時候比去蘇格蘭之前還糟。我希望一切都會很好!”


    “當然很好。”第二天清晨,格蘭特由飛機往下看著法國“地圖”時,心裏這麽想。在這個清澈的早晨由這樣的高度俯視,看到的不是土地、河流跟農作物,而是一顆小小的珠寶鑲嵌在天青石色的海洋中。是法貝熱(faberg6,法國著名琺瑯、珠寶設計師。)的作品。難怪飛行員對這個世界保有疏離的態度。這世界——它的文學、它的音樂、它的哲學或它的歷史——對一個慣常見到它本來麵目的人,不過是法貝熱的無聊玩意!但馬賽近看之下卻不是珠寶設計家的作品。它隻是一個充滿噪音與擁擠的尋常地方,到處都是不耐煩的計程車喇叭聲,以及煮久的咖啡味;那種典型的法國氣味聞起來就像有一千萬個咖啡壺的幽靈在房屋四處飄揚。陽光普照,地中海吹來的微風輕拍布篷,而含羞草肆意展示昂貴的淡黃色。搭配倫敦的深紅與灰色相間真是完美,格蘭特心想。如果他有錢的話,他會委任一位世界頂尖的藝術家,將這兩幅美景用油畫表現出來;倫敦的晦暗色調與馬賽的明亮光輝。或者該找兩位不同的畫家,因為能傳達倫敦灰色四月天的藝術家,又同時能表現馬賽春日中午的精髓,畢竟並非易事。


    當發現馬汀一家人一個星期前已搬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時,他停止思考有關藝術家的事,也不再注意馬賽是否明亮了。而所謂不知名的地方,其實就是鄰居不知道他們到底搬哪兒去了。最後,經由當地警察局的幫忙,他發現那個不知名的地方其實就是土倫,但此時他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而且還要浪費更多的時間到土倫,然後在一大群居民中找出馬汀一家人。


    最後他總算找到他們了,並聆聽他們所能告訴他的一點點訊息。查爾斯是一個“壞男孩”,他們說,帶著明顯的敵意,因為他背棄了法國偶像崇拜中至高無上的神——家庭。他一直都是任性、頑固、剛愎,而且懶惰(法國人眼中最十惡不赦的罪)。五年前他為一個女孩惹上了一點麻煩就離開了——不,不,他隻是捅了她一刀,再也沒有寫信給家人。所以,這些年他們都沒有他的消息,除了三年前有一個朋友在賽得港遇見過他以外。那個朋友說,他在買賣二手車,買進一些廢物稍微整修一下再賣出去。他是一個很好的技工,大可以把事業做得很成功,開一家自己的修車廠,請幾個工人。但是他實在是太懶了,天生的懶骨頭,懶到離譜的程度,懶惰得像有病。他們再沒有聽到任何有關他的消息,直到有人通知他們去認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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