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鴉?他寫在哪裏?”


    “寫在一份晚報的空白處。”格蘭特說,心裏納悶著肯瑞克寫在哪裏有什麽關係?“噢!”


    “我當時正在度假,因為沒什麽事做,就開始找線索娛樂自己。”


    “所以你扮演偵探的角色。”


    “是的。”


    “你的職業是什麽?格蘭特先生。”


    “我是個公僕。”


    “哈!我才要猜你可能是軍人。”他微笑了一下,然後把格蘭特的杯子拿過來倒酒。“當然是屬於比較高的階級。”


    “一般參謀?”


    “不,我想是大使館專員,或者是情報員。”


    “我在服役時確實做過一些情報工作。”


    “所以你就是從這裏發展出偵探能力噦!或者可以說是銳利的眼光。”


    “謝謝。”


    “或者是因為死者有肯瑞克的隨身物品,所以較容易辨認?”


    “不是,他是以查爾斯·馬汀的名義下葬的。”


    勞埃德把倒滿的杯子放下,然後停了一會兒說:“這就是蘇格蘭警方辦理這類摔死案件時典型的粗心大意作風——審訊不周還自以為是。我個人認為,如果你要殺人並躲過法律的製裁,那蘇格蘭會是個完美的地方。所以如果我要計劃謀殺,會先引誘那個人越過英格蘭的邊境。”


    “但是有過一次審訊。意外是在火車離開尤斯頓後不久就發生了。”


    勞埃德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你不覺得應該將這件事報告警方?我是說,他們以一個錯誤的名字埋葬了這個人。”


    格蘭特本來要說:“我們惟一能證明這個死者是肯瑞克,而不是查爾斯·馬汀,是來自於我對一張不是很好的照片的指認。”但是某個因素阻止了他。他說:“我們想先知道為什麽他有查爾斯·馬汀的文件。”


    “噢,我知道了。這一點的確很值得懷疑。因為如果沒有一點——預謀,不可能取得其他人的文件。有沒有任何人指認查爾斯·馬汀?”


    “有。警方對這點相當滿意。沒有任何的疑點。”


    “唯一的疑點是為什麽肯瑞克身邊會有他的文件。我了解你為什麽不想直接去找警方說明了。那個在尤斯頓送他上火車的人?可不可能是查爾斯·馬汀?”


    “我想有可能。”


    “也許這些文件隻是查爾斯·馬汀借給他的,因為就我看來肯瑞克不像是個——怎麽說,惡毒的人。”


    “是啊,就我所看到的證據他不是這種人。”


    “這整件事情實在很古怪。你說他的這件意外,我覺得毋庸置疑的就是一件意外是不是?沒有爭吵的跡象吧?”


    “沒有。那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任何人都可能發生的跌倒。”


    “真是可悲啊!就像我說的,時下已經太少這種有勇氣又聰明的年輕人了。有很多人來找我,真的他們從大老遠的來看我……”


    他繼續說,而格蘭特坐著看他、聽他講。


    事實上真的有這麽多人來找他嗎?勞埃德似乎很高興坐下來跟一個陌生人談話,而且也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他今晚有約,或有人要來一起晚餐。這個主人在談話中並沒有任何空隙可以讓客人提出告辭的請求。勞埃德坐著,以單薄而自滿的聲音繼續說著話,同時欣賞著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他不停變換雙手的位置,並非為強調所說的內容,而是像重新擺設裝飾品一樣。格蘭特覺得這種像自戀狂似的專注非常有趣。他聆聽這個小房子的靜謐,遠離外麵的交通與城市。《名人錄》的傳記裏並沒有提到他的老婆和小孩,而一般有家室的人都會樂於帶上一筆,所以顯然這一家子成員隻有勞埃德和他的僕人。難道他有充分的興趣,足以補償缺乏他人陪伴的遺憾?亞倫·格蘭特自己也缺乏家人陪伴的溫暖,但是因為他的生命中充滿了人,所以回到空蕩的住處反而是一種奢侈一種精神的愉悅。但赫倫·勞埃德的生活充實而滿意嗎?或是他這個真正的自戀狂也需要其他同伴而不是隻有他自己的影子?他納悶著這個人到底多大年紀。當然,一定比他的外表來得老,因為他是阿拉伯探險領域內的第一把交椅。五十五吧,或者更老,也許接近六十。傳記中並沒有提到出生年月日,但可能已經快六十了。換句話說,即使身體還很好,他剩下能吃苦的歲月已經不多了。他將如何度過晚年?難道是把時間都用來欣賞自己的手?“當今世界惟一真正的民主,”勞埃德說,“正在被我們所稱為文明的東西所摧毀。”


    格蘭特再度感到一種熟悉的感覺,難道他以前曾經見過勞埃德?或者是勞埃德使他想起某個人?如果真是這樣,那會是誰?他必須離開才能好好想這件事,無論如何,現在也是他該告辭的時候了。


    “肯瑞克有沒有告訴你他在倫敦住哪裏?”他邊說邊開始準備告辭。


    “沒有。我們並沒有確切訂好再見麵的日子,你知道的。我要他離開倫敦前再回來看我,但他沒有來。我以為他是因為我——怎麽說,缺乏同情而不高興,或甚至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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