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幾個月,鄭灝可能還真把這當個重要消息,但現在的他,十個李達夫都不放在眼裏。


    他轉頭就告訴了萬景靖,得到了一個平靜的點頭。


    再回過頭來,見陳西嶽把啤酒易拉罐捏扁了。


    鄭灝煞有介事地勸他:“你再抽一百張,總會抽到詹姆斯的,別灰心。”


    然後決定再也不給這人半點兒同情了。


    像陳西嶽這樣的,有籃球有音樂有遊戲機還有升職加薪,估計這輩子不談戀愛也沒什麽。


    安慰他真是多此一舉。


    回程的車上,鄭灝把這番心得告訴了萬景靖。


    萬景靖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有些神智不清,聽說完之後也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笑。


    過了會兒才自言自語了一句:“他再不著急,過幾年就該安排相親了。”


    鄭灝隻是想了想陳西嶽被架去相親,就覺得好笑。又瞎琢磨著,不知道陳西嶽最後,會不會按著家裏的安排,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結婚。


    想著想著又覺得有些惆悵。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其中的辛苦和得意,別人都沒法揣摩。


    至於他自己,這條路上走過幾年彎路,但最後著實算得上幸運。


    身邊人仰靠著靠在後座,閉眼抵抗醉酒和暈車的眩暈。


    汽車走過高架橋,兩旁的路燈打在車窗上,被分割成一道一道的影子,從萬景靖的臉上疊過。


    鄭灝側頭看他,愛人的目光若有實物,萬景靖突然睜開了眼,也側過來和他對視,然後無來由地盯著他笑。


    這樣的萬景靖稱得上罕見。


    上挑的眉眼被笑容帶著彎下來,酒精給他更添懶洋洋的柔光,像是舒展身體休息的貓科動物,直勾勾笑著看著人的時候,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挑撥。


    讓人分辨不出他是無意含情,還是暗示著,他甘願成為獵物。


    鄭灝突然想起來第一次帶著人回家的情形,也是這麽個不清不楚的眼神,從車上到家裏沒說多少話,但兩雙眼一對上,卻又好像什麽都不用說了。


    後來的一切都自然而然。


    也許自己才是被大貓盯上的獵物。


    他想到一個問題,正該是趁著萬景靖醉醺醺的時候問出口。


    鄭灝扶著人回家關上門。攔著腰把對方帶到床上。


    想起來這人潔癖的毛病,又幫他換上衣服,拉到浴室衝了個澡。


    回過來倒了兩杯熱水,看著萬景靖喝下去一杯,另一杯放在他那一邊的床頭。


    然後鄭灝坐在床邊,撓撓頭,舔舔嘴唇。


    終於問出口:


    “你那一次來看我演出,是故意找我的嗎?”


    “嗯?”萬景靖半倚在床頭,眼中的笑意不減,又籠著一層如在雲端的迷茫。


    “哎,沒事兒”,鄭灝轉過去半側臉。


    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矯情什麽,計較什麽。


    但還是有點不甘心,不放心地,底氣不足地小聲說了句:“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是以後可別再那麽看別人了。”


    萬景靖這次卻又聽見了,啞聲笑了笑,伸手朝著鄭灝:“抱一下,我就告訴你。”


    “我說你怎麽最近越來越愛撒嬌了?”鄭灝小聲嘀咕兩句,身體卻聽話地擁了過去。


    萬景靖的下巴靠在他肩膀,帶著酒氣的呼吸撲在耳邊。


    鄭灝腦後傷口處缺了一小塊兒頭發,萬景靖格外喜歡摸那裏。


    酒後的人身上熱的很,手指都是燙的,圍著結痂的傷口輕撫,又是癢的。


    低低啞啞的聲音故意朝著耳後說:“是故意的,故意招惹你的。”


    鄭灝甜中帶酸,偷偷撇撇嘴說:“那……你還用這招兒,招惹過別人嗎?”


    估計沒幾個人能受得了他那樣的眼神。


    萬景靖又笑起來,呼出濕熱的鼻息,打在鄭灝側臉。


    他嘴唇碰上鄭灝側頸:“反正,沒有給別人當過0。”


    “嘶……”


    鄭灝被撩撥起來,拉開些距離看著他,也終於拋去了那點兒晦暗心思。笑得坦蕩又放蕩,揚手脫了套頭衛衣,又湊過去:“那讓你找補回來”


    他親了親萬景靖,沒喝酒的嗓子也啞了,在對方的唇邊問:“你來?”


    萬景靖不吭聲,隻是安安靜靜地和他接吻。


    鄭灝一開始還很配合,但親了半天沒見下一步,開始有點兒按耐不住。


    手順著睡衣下擺鑽了進去,彈吉他的手指撥動著腹肌,又撩起人魚線。


    不緊不慢地劃過去,等快要摸到正經地方的時候。


    萬景靖隔著衣服,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鄭灝睜開眼睛,十分不爽。


    萬景靖恢複了一點兒清醒,頓了頓說:“睡覺吧,今天不做。”


    “什麽?”鄭灝自己的褲子拉鏈都解開了。


    “你是不是喝了酒不行?不行我來!”


    萬景靖後退兩寸,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是你不行,你心肌炎還沒痊愈,不能劇烈運動。”


    鄭灝瞪著眼看他,發覺對方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欲拒還迎。


    但是……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再次垂死掙紮:“咱們都好久好久沒有過了。”


    萬景靖像是遁入空門一般,搖了搖頭。


    鄭灝無奈,一下撲到床的另一邊,把頭埋在枕頭上,但那點兒勁兒還是消不下去。


    沒辦法,他決定不靠男人靠自己……


    卻又聽見萬景靖說:“打飛機也不行,心跳會受影響。”


    “我現在心跳就不太行!”


    鄭灝萬念俱灰,騰一下起身,進浴室洗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青春期都沒出過青春痘的他,下巴冒出來一顆碩大的痘痘,疼的胡子都沒法刮。


    而萬景靖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走來走去,一會兒拿點兒吃的,一會兒擺弄擺弄ipd,還假惺惺問他要不要點個咖啡喝。


    鄭灝理都沒理他,抄起吉他亂彈一通。


    萬景靖也不哄,坐在旁邊看著他表演。


    一杯冰美式見了底,他才伸出手來問鄭灝:“給我試試?”


    “啊?”鄭灝愣了下。


    萬景靖要彈吉他?


    他的火氣抵抗不了這句話的誘惑。


    像是怕人反悔似的,趕緊把吉他塞進了萬景靖懷裏。


    這把紅色電吉他跟著鄭灝四、五年,換過好多部件,琴麵上貼了密密麻麻的紀念貼畫,背帶也是不知道從哪兒定做的亮片款。


    花裏胡哨的,一看就不是萬景靖的風格。


    萬景靖常用的那把琴是黑色的,一點點銀色的裝飾線,低調又酷。


    後來被他丟在了倫敦,估計早就被房東賣掉了。


    萬景靖擺了擺位置,掃了兩個和弦。


    他一直在做複健,如果沒有情緒波動,右手玩遊戲都已經不在話下。彈琴肯定還是恢複不到從前,手指沒有以前靈活,也沒有那麽敏銳的把控力。


    但彈個簡單和弦還是沒問題的,他第一個音出來,鄭灝眼睛都亮了。


    畢竟是第一次見到萬景靖當著他麵彈吉他。


    “挺好的挺好的,我聽著比宋義巔峰狀態都好”,鄭灝最近偷偷研究心理學,深知鼓勵的重要性,聽完就是一頓猛誇加拉踩。


    萬景靖瞥他一眼:“沒聽出別的來?”


    鄭灝一怔,他確實沒仔細聽曲,光顧著看人了。


    萬景靖搖搖頭,便又彈了一遍,彈完才抱怨:


    “前一陣給你的隻是一段旋律,我把它擴充了一下,你能不能走點心?”


    鄭灝哪敢不走心,他隻是驚訝:“這幾天寫的?你什麽時候弄的?好快啊。”


    “我才不快”,萬景靖放下琴說,把ipd拿出來給鄭灝看譜。


    “抽空想的,又沒加編曲,還差著遠呢,但是確實有點著急。”


    “急什麽?專輯就算下周開始做,也要倆月呢。”鄭灝問。


    “急著趁簽約秦東文公司之前,把這首寫完,好讓mggie省點錢。”萬景靖說。


    “你倒挺仗義”。


    “也不隻是這個原因”,萬景靖繞個彎子,才坦白道:“以前寫的那些歌,都不在我的名下,多多少少有我自作自受的成分,我也不打算要回來;


    至於那些沒發表的,本來是給stble寫的,可能也很難再找到合適的人去演繹,估計也就塵封了。


    這一首,我想讓它,是我以自己的署名,發表的第一首歌。


    放到你們的專輯裏。”


    他怕了下鄭灝的大腿:“所以這不抓緊寫完,給您過目嗎?順道催一下,新專輯你也搞快點。”


    “沒問題阿sir”,鄭灝打了雞血一樣,認認真真拿著樂譜看起來,分析道:


    “主旋律我肯定沒問題,這麽飽含情感,深情款款的,我喜歡都來不及,編曲回頭你先做,反正樂隊幾個人,估計你以前早就研究透了我們的優劣,出來之後再和大家一塊兒看看唄……”


    一通話說得,毫無建設性意見。


    實則是鄭灝真的不想、也不知道哪裏還要改動。


    情人眼裏出西施,哪有人看著給自己的情歌還能理智分析的。


    他轉了轉筆,又說:“不過倒還真的缺點兒什麽。”


    萬景靖挑眉:“缺什麽?”


    “歌詞啊”,鄭灝把ipd遞回給他:“你不是不會寫吧?隻會唱英文歌?”


    “還真是中文造詣一般”,萬景靖笑著跟他貧,然後才說:“我隻寫了一段,還沒寫完呢。”


    鄭灝豎起耳朵:“唱給我聽聽?”


    “不唱,我唱歌跑調”。


    萬景靖說著,起身走到書架旁,拿了一個鄭灝平時用的記事本回來。


    他隨手翻開一頁,把本子放在茶幾上,俯身用深藍色鋼筆,在上麵寫下一段清俊有力的文字——


    如果你是刺蝟,那我也是刺蝟


    如果你是遊魚,我要在海裏和你相遇


    如果你要做彩虹前的暴雨


    那我就來,做你的電閃雷鳴


    ——《共謀》


    詞曲:萬景靖


    送給:我永遠電量滿格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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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此結束啦!感謝大家。


    這個故事來源於,好幾年的某個靈光——大概是關於一片雲、一陣風,如何相遇,如何降落的設想。


    然後曆經修修補補,我遇到了鄭灝和萬景靖,他們告訴我兩個自由的靈魂可以相擁,姿態大概就是和他倆一樣,一邊吵吵鬧鬧一邊愛得更深。


    這是我的第一個長篇小說,回頭看還是存在很多不完美,但又特別慶幸能被你們看到,無數次都是看著大家的留言和評論,然後給自己充電充電,繼續寫了下去。


    新的故事也在構思中,和《主唱》應該會有一些差別,如果有緣,希望還能在下一個時空中和大家相遇。


    最後還是感謝,因為有你們,故事中的人才變成了真實的存在,以各自的麵貌生活在某個時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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