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掌櫃苦笑:“我不是不想與重芳交易,隻不過重芳是醫道,我這裏是首飾營生,除了打造金針,還有什麽生意往來?”“我來之前也沒有仔細想這生意之事,不過方才那位喬小姐,說話聲音響亮,是以我聽到了一些。”王謝表示自己事前並不知情,純粹是剛剛聽見,臨時起意,“似乎,訂的是新鮮樣式,但是文裔無法設計圖樣,是也不是?”蘇掌櫃點頭:“確實。”“不知蘇掌櫃是否願意,從我這裏買走幾張?”王謝含笑說完,一室寂靜。蘇文裔先是驚訝,隨後想起了王謝之前流連花街柳巷的時候並不算少,於是笑道:“重芳,你雖見識過不少首飾,但說到設計樣式,恐怕不如你想的那麽簡單。況且一些式樣,不是女人用的,也不能戴在……明處。”王謝聽他說得半明不白,心下已是了然,臉色微微一變,隱隱瞥了一眼燕華,暗悔被燕華聽了去。卻見燕華垂著眼,沒有什麽動作,連神情也沒怎麽變化。——是了,燕華在外麵一向是雲淡風輕的,隻有私下對著自己才會顯出種種脆弱。王謝笑笑:“借我筆墨一用,文裔可以驗驗貨。”走到燕華旁邊,捏捏他肩頭,“燕華,找人陪你聊聊天好不好?”“嗯。”燕華抬頭,微笑。看著燕華在小廝引路下離開,王謝才收回目光,相當的直言不諱:“想來這些新鮮樣式,就是給男人雙乳,以及前後竅使用的,可對?”蘇文裔看王謝臉上並沒有厭惡或者好奇,純粹就事論事,便稍微放心下來,道:“確實如此,景秀樓男女不忌,男倌生意紅火,相公們在妓館戴些小玩意,就跟女子使用簪環一樣,看著好看,給客人們助個興。所以樣式上不比明處花卉草蟲動物這些,要更誘人、更露骨。”王謝點頭道:“我自然省得,而且——”微微一笑,“不會讓戴著的人不舒服,反而撩撥起性。”“我到不知,這幾年重芳的口味也男女不拘了?”蘇文裔稍微好奇地問。“這話倒是說對了一半。是男女不拘,不過是男倌也好,女妓也好,橫豎我不逛窯子了,安心討生活而已。”王謝道,“正如你也安心做首飾營生。大家都不是女人,可是疊翠坊的首飾主要是用在女人身上的。”說著話,取了紙筆,細細描畫,“但是我以前對這些還是有些印象,所以順手賣弄賣弄。”想他王大夫,好歹比別人多活了六十年,平素走街串巷治花柳,零零散散也見過不少東西。還有因玩弄虐待惹出事端的,他就曾經動手從一個小倌腐爛的後穴裏掏出過一串五個形態各異的銀鉤子,在烏黑發臭的肉以及黃膿紅血裏,仍然熠熠生光。——自然,這個絕對不能畫出來。半晌過後。“……這個……”蘇掌櫃看過之後,臉上表情古怪。“真是奇妙巧思。”蘇文裔看過之後,大為吃驚。“班門弄斧而已,”王謝笑道,“不知道現在我們可以做生意了麽?”蘇文裔小心又問了一遍:“重芳,為何幫我?”“我說過,既然救你,就要保證你痊愈。”王謝突然轉了話題,看著不明所以的蘇文裔,笑道,“你也知道你這身體現在就是無底洞,沒有幾年調養好不了,這些全靠家底支撐。我不想看到你這麽快傾家蕩產而已——據我猜測,景秀樓一年之內突然崛起,不可能沒有些背景,你看剛才那個喬小姐的動作有多快,我猜定是練過輕功,說不定是江湖勢力呢,江湖勢力盤根錯節,小心一個錯處被人當了炮灰。”蘇掌櫃和蘇文裔兩人變了臉色。蘇文裔動了動嘴唇:“我……就是去和景秀樓談生意,回來的路上,受傷的。”王謝吃了一驚。他說的話並非猜測,現在景秀樓後麵是誰他不太清楚,但是若幹年後的頭頭他並不陌生,是以才知道其江湖背景,眼下順口提提,不過是為了讓生意更保險些,誰知一下子真可能扯出江湖門派的恩怨來?!蘇文裔千萬不可因什麽事喪命,不然他可沒辦法判定燕華日後的生死。“東家,少東,景秀樓胡小姐求見。”忽然外麵小廝報信。“誰?”“景秀樓,胡小姐。”“胡小姐便是平時與我下訂單之人。”蘇文裔提醒。“迎進廳裏吧——我兒,你且等等,我出去看看就回。”蘇掌櫃起身出去,“重芳……”王謝便笑道:“既然有人打擾,我和燕華就先告辭了。”“勞煩重芳了。”“哪裏哪裏,掌櫃的盡管去忙,我這就去尋燕華回去,不必顧及我倆。”王謝帶著燕華往外走,經過廳裏時不由腳步一緩。廳裏的女子正在和蘇掌櫃說話:“……蘇公子的病況如何?”這女子二十上下年紀,一身紫丁香的衫子,既淡而雅,柳眉秀目的一張芙蓉麵上,微露關切之色。——但王謝不是因為這個女子才停了腳步的。他的目光,落在女子帶來的一口大箱子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兒。燕華不知王謝為何緩步,跟在後麵差點撞了上去,王謝連忙扶住:“抱歉,走神了。”說著便對蘇掌櫃點點頭,就要離開。誰知那女子抬眼見了王謝,一身醫者打扮,又背著醫藥箱,忽然開口發問:“請問,這兩位公子,哪位是給蘇公子治傷的王先生?”有人問,王謝便停步,應道:“正是。”女子便邁步走到王謝麵前,盈盈一禮:“小女子胡佳,見過王先生,王先生醫術高明,不知蘇公子的病體,當真可以痊愈麽?”這個問題王謝回答過無數遍,當下舊調重彈:“少掌櫃吉人天相,隻需長期調理,有蘇掌櫃願意傾家蕩產,為少掌櫃置辦藥材應用,日後自會痊愈。”女子聽了,喜上眉梢道:“那就好,那就好——蘇掌櫃,小女子可以過去探視麽?”蘇掌櫃見她情真意切,又舉止有禮,對她自然有一份好感,便應道:“胡小姐願意探望,實在感激,隻不過小兒臥房醃臢,若胡小姐不怕汙了眼睛,那便隨我來。”“好的——”胡佳應著,又向王謝道,“王先生能否留一留步,移駕為小女子解惑?”王謝想了想,看對方樣子不像是有惡意,便答應了。重新回到蘇文裔房間,胡佳見到蘇文裔,美目裏簡直能化出水來:“蘇公子,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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