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ong,”射rlock卻毫不留情地反駁了一句,“慘狀?lestrade,我是不是就永遠不能指望從你嘴裏聽到什麽專業點的詞了?”


    “他是指刀口,”anderson忍無可忍地插道,“怪胎,別老揪著別人的口誤不放!”


    “是的,刀口……”射rlock破天荒地對anderson表示贊同,或許是因為他已完全沉浸到了對案情的分析中去,用戴著薄膠手套手指仔細探究那具新鮮女屍喉嚨處的刀傷,“背後下刀,從左至右,說明兇手慣用右手,或雙手皆能……”手指再向下,毫不遲疑地落到那道縱貫屍體腹部的刀口上,“一刀剖腹,絕不拖泥帶水的一刀……”


    理智上john知道自己現在不該出聲打擾他,但感情上他真想提醒自己的同居人離那具屍體遠點――老天爺,那些流出來的腸子實在太……


    當然他知道射rlock需要詳盡的觀察,可他真的有點擔心他,很想把他拽離那道還新鮮著的,血淋淋地昭示著殘忍、邪惡與疼痛的傷口,那種心態有點像每一個家長都不會想讓自己的孩子看到任何pg-13分級以上的畫麵,盡管他的室友不是真的隻有十二歲。


    “射rlock,你知道我才是醫生,要不我們換……”


    “不,john,站在那兒別動……”射rlock終於離開了那具新鮮的屍體,轉而去研究另外一具被冷凍保存過的女屍,心不在焉地回了句,“還有anderson,說了多少次了,別在我眼前胡思亂想,那太吵了,你的存在把蘇格蘭場僅存的個位數智商拉成了負值。”


    “……”anderson有氣無力地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


    或許是因為麵前的景象多少有那麽點超現實,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室間突然一片死寂,唯有一些通電器械運轉時發出的幾不可聞的嗡嗡聲。


    射rlock猛地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貓科動物才會有的靈巧動作翻身跪在了金屬檢屍台上――是的,雙腿分開,跨跪到平置在金屬台上的屍體兩側,而後俯身湊到極近處,用放大鏡一毫米一毫米地觀察那些淩亂不堪、縱橫交錯的刀口。


    “穿刺……”


    慘白的日光燈傾瀉而下,照著同樣慘白且慘不忍睹的冷凍人屍,也照著世界上唯一的諮詢偵探黑色的捲髮與他那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裝,可惜穿戴它的主人顯然沒意識到它的價值不菲,正允許它正與一具屍體做著最親密的接觸。


    “三十九刀……”


    如果換個時間地點,最重要的是把他身下那具死了快一個月的女屍換成一個溫暖赤裸的女人的話,眼前的景象可稱得上活色生香――射rlock的臉隔著也就幾厘米的距離在屍身上遊移,從胸口到咽喉,溫熱的呼吸打在它的皮膚上,像屬於活人的生氣被一具死屍源源不絕地吞噬著,導致他的臉色看上去比平時還要蒼白。


    “九刀劃過咽喉……臉部曾被重毆……”


    “事實上,五枚門齒不知所蹤……”anderson覺得這房間真是冷到了見鬼的地步,忍不住抱著胳膊搓了搓立起來的汗毛,插嘴匯報了一句驗屍結果。


    “shut up,anderson,說了你很吵!”


    “我隻是說一聲……”anderson頭一回不怎麽在意對方惡劣的態度――好吧,至少這個怪胎還在活著說人話――天知道他都快分不清那邊兩位哪個才是屍體了,那怪胎臉白得跟死人一樣!


    john則幹脆調轉目光不願意再看――射rlock正掰開女屍的嘴,詳細觀察門齒脫落的情況――感謝上帝,那應該是在觀察,而不是他想要吻它。


    “well,如果是同一人,”一兩分鍾後射rlock終於得到了他全部想要的東西,利落地翻身下來,站直身子,脫掉驗屍手套扔到一邊,“那麽不得不說,他一直在尋找,並且最終找到了。”


    “如果?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射rlock,痛快點!”lestrade也終於鬆了口氣,重新開始順暢地呼吸。


    “第一具是穿刺至死而第二具是割喉剖腹,用刀方法變了,但實際上,”射rlock扯平西裝,比了一個持刀的手勢,“穿刺之傷亦帶有細微的拖曳痕跡,第一刀還沒有,第十刀也同樣,直到二十幾刀後這種拖曳痕跡才越來越明顯,這說明什麽?說明兇手在調整和尋找,尋找著最能讓他獲得滿足感的方法,而他顯然找到了,於是我們有了第二具屍體,正如你們所見,他把他的‘第一次’保留給一具完整的、尚未千瘡百孔的屍體,一刀剖腹,毫不猶豫。”


    “這隻是你的猜測,要知道……”


    “用用你的眼,anderson!你難道就沒看到那些拖曳之痕嗎?在捅下最末幾刀的時候,兇手顯然已經意識到他真正想要的是把她剖開,可惜已經晚了,她已經不再完整,”射rlock語速飛快地指出法醫官未曾留意的疏漏之處,“是的,他猶豫過,但最終放棄了,決定把這種做法保留到下一次,這就是為什麽在捅下最後一刀時,傷口尾端的拖曳痕跡如此明顯!”


    “……”anderson啞口無言地望著射rlock holmes――不是因為對方麵上一如既往討人厭的倨傲神氣――上帝作證,他是真沒看出來!到底明顯在哪兒了?那是三十九刀!都快被捅成篩子了!


    當然,作為一個專業的法醫,他能辨認出兇手的入刀方向與傷口的深淺變化,可是他真沒看出什麽“明顯的拖曳之痕”!因為他沒有趴在一具被捅成篩子的屍體上,用該死的放大鏡一毫米一毫米地去研究每一道傷口的習慣!


    “那是由於你還不夠專業。”射rlock像是讀到了對方的念頭,冷淡地諷刺了他一句。


    如果“專業”的代價是後半輩子都在精神病院裏過完的話,anderson梗著脖子想,是的,他確實不夠“專業”,不過倒也難得識趣地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所以……你能確定兇手是同一個人?”lestrade從旁提問,提示自己還在等一個最後的結論。


    “80%,”射rlock沖他假笑了一下,隨即大步流星地朝門口走去,“john,跟我去現場看看,趁這場霧還沒散。”


    第二章


    事實上john始終不能理解射rlock為什麽那麽討厭坐警車――他有好多習慣他都不能理解,不過這也沒妨礙他已經跟他在同一個屋簷底下住了十幾個月――於是此刻他們正像以前許多次那樣,並肩坐在一輛計程車的後座,穿過一場下得不怎麽是時候的大霧,駛往一個兇案現場。


    john覺得車廂裏有點擠。當然位子足夠寬敞,但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隻要是他先上車,再等射rlock鑽進來,john都會覺得坐得有點擠。


    這事兒是這樣:如果是射rlock先上車,john自然會規規矩矩地坐到車座的另一邊,讓兩人中間空出正常的一英尺的距離。但如果情況反過來,射rlock卻不管那套,敏捷又冒失地鑽進車裏,像隻被寵壞了的貓一樣砰一聲跳到後座中間,擺出一副整個後車廂都是他的地盤的架勢,也不管john被他擠到了窗邊。


    john曾經以為這是射rlock的自我中心主意作祟,跟他愛支使人的毛病一樣,無非是往“室友七宗罪”上再添一筆。不過後來john也有點看出來了,這沒準隻是因為他開始習慣了離自己近一點――實際上不止是在坐車時,一起走路時兩人的距離也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了,擺動臂膀間手有時會不小心撞到一塊兒。又比如在公寓裏,有兩次john煮完咖啡,端著咖啡壺一返身,就看室友舉著個空杯子無聲無息地站在自己身後,近到他差點把滾燙的咖啡壺直接塞進他懷裏,讓john不得不無可奈何地警告他:“有點眼力見兒,射rlock,起碼在廚房裏時別這麽突然靠過來,我可不想看到世界上唯一的諮詢偵探最後是被一把咖啡壺燙死的。”


    john倒還沒瘋狂到以為這是由於同居人對自己產生了什麽非同一般的想法――畢竟那是射rlock holmes,john是指,射rlock holmes,這個名字本身就說明了一切,簡單到不需要解釋――再說自己和sarah的關係從沒見他有過什麽關心或介意的表示。


    是的,那或許就有點像你養熟了一隻貓,還把它寵壞了,導致它開始習慣性地在你腳下繞來繞去,讓人得隨時當心著走路,以防被它絆倒,或者一腳踩上它的尾巴。


    總之現在john覺得車廂裏有點擠,隻好又往窗邊挪了挪,目光不經意間跟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裏打量他們的視線撞到一塊兒,對方匆忙把眼睛調開了。


    john其實挺理解他的――人都有好奇心,不管是誰大晚上在警局門口拉了兩個哥們兒,開口要去紅燈區,還被吩咐說跟住前頭那輛警車開時都難免會被勾起點好奇心。


    自打跟射rlock混到一塊兒,john發現自己就對人們好奇覷探的眼神越來越無所謂了。甚至他知道lestrade手底下那幫人對他們倆究竟是什麽關係一直挺感興趣,聽說他們內部對於“這可說不準,誰知道呢”的另一種講法是“well,very holmes and watson,你懂的”。


    但是john真覺得自己並不在乎,people might talk,用射rlock的話說,他們也就光會嚼嘴皮子。不過當然john自己也有好奇心――他有點好奇那群人在得知自己和sarah結婚時會怎麽說。


    盡管現在還沒人知道。他和sarah隻是剛定下了年底結婚的計劃,都還沒跟harry和……射rlock說。


    好吧,他承認他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這個念頭讓john忍不住轉頭看了坐在身邊的同居人一眼――射rlock正望著窗外沉默不語,雙手合攏,指尖抵在一處靠著唇。john知道這意味著他在思考,也沒打算在這個不合時宜的當口跟他說什麽,剛要把頭轉回去,卻見對方的左手突然垂了下來,搭上了自己放在腿上的右手。


    john並沒大驚小怪,或者幹脆躲開對方的碰觸――沒辦法,他們坐得太近了,射rlock的手隻是正好落在他的手上,絕非故意為之。又況且射rlock顯然沒意識到兩個男人在一輛昏暗的計程車裏手搭著手有什麽不對勁,指頭正順勢在他的手背上按來按去。


    作為一名醫生,john當然知道人的手有骨頭,五根指骨,刨去離得遠的拇指,剩下四根正如小提琴的四根琴弦。


    “聽我說,射rlock,我知道你思考時總愛莫名其妙地拉個琴什麽的,但看在帕格尼尼的份上,那是我的手,不是你的琴把,所以你能不能別把我的手背當指板一樣按個沒完?”


    假如現在是他們同居的第三個月,john想自己可能還會這麽表示一下反對,但在一塊兒住了一年半之後,john已經什麽都懶得再說了。


    反正他早已完美地替代了他的頭骨,陪他東奔西跑,聽他高談闊論,所以偶爾扮演一下小提琴的角色也沒什麽大不了。沒準哪天他還能客串一把他的尼古丁貼片――被室友拍扁壓平,一把貼在胳膊上,還要不滿地嘀嘀咕咕:“不,這不夠,這是個需要三片john才能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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