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再沒人知道那個旅人及水晶棺去了何處,漸漸地,這個旅人的故事便成了一則傳說,慢慢地湮滅在了歲月之中。


    且說祁子鳶與蕭棧雪離開孤鴻山澗之後,第二天清晨,薛忘雪在廚房發現了那封信與長生杯。


    她拿著長生杯與信回到了小木屋中,在昏迷不醒的楚山公主葉泠兮身邊坐下,放下長生杯後,終是打開了那信封。


    信封之中共有兩封信,一封是給她的,一封是給葉泠兮的。


    薛忘雪先打開了給自己的那一封,但見上麵寫道——


    “姐姐,每七日用此杯裝一次水給公主殿下飲下,對公主之傷,必有裨益。


    既然已經忘了我,便永遠忘了我,姐姐你有你該走的路,便好好走下去。前塵怎麽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以後是一個為自己而活,為自己而生的人。事事保重,子鳶就此別過,再不相見,勿念。”


    胸臆之間,突然湧出一陣狂亂的酸澀感,刺得薛忘雪不禁揪住了心口的衣裳,深深倒吸了好幾口氣,方才平靜些許。


    倏地,眼角已湧出兩行清淚,她有些錯愕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喃喃喚道:“呆子……呆子……呆子……嗬……呆子終是長大了……”她慌亂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視線一片模糊,濃濃的心痛感再次匯聚心口,有那麽一霎幾乎讓她窒息,卻終是讓她緩過了氣來。就好像是一陣狂風暴雨之後,雨過天晴,那些酸澀感褪去無蹤,那些零散的記憶畫麵也消失無蹤,她好像失去了一個自己,又好像放開了一個自己,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再一眨眼,薛忘雪的視線終於清晰了起來,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放下那封信,打開了給葉泠兮的那封信。


    “公主殿下,當年強奪長生杯,是子鳶的不得已為之,如今長生杯物歸原主,希望你我恩怨就如驚鴻入葦,再無牽連。今日一別,再不相見,望公主好生休養,他日鳳凰涅槃,重建東陸太平山河。叛臣,子鳶。”


    “長生杯……”薛忘雪放下信箋,將那杯子拿在手中,這是傳說中的聖物,如今拿在手中,也不過是普通物事,“你若真有靈,便讓公主早些醒來吧。”說完,她緊緊握住了長生杯,對著昏迷不醒的葉泠兮輕喚道:“公主,該醒了,該醒了。”


    葉泠兮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薛忘雪輕輕一嘆,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也不知道外麵是怎樣一番景象。


    葉泠兮在這兒的傷口好得極快,蕭棧雪還在之時,給她把過脈,說她的脈象有力,已活過來了。


    隻是她一直不醒,是真的傷重未愈,還是根本就不想醒來,麵對這個處處亂臣賊子的天下?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算是交待了《傾杯》主角,祁子鳶與蕭棧雪的最終結局~長生杯也物歸原主了,恩~故事還將繼續~大家慢慢看哦~


    第六十六章 前世已非


    桃樹又發了些嫩芽, 陽光從桃樹間流瀉而下, 灑落一地斑駁。


    與往常一樣, 薛忘雪起了個早, 從鷹兒爪下取出它捕獲的獵物後,笑盈盈地摸了摸鷹兒的腦袋, 誇道:“鷹兒乖,今日做好的燒雞, 分你一隻雞腿。”


    鷹兒激動地扇了扇翅膀, 在薛忘雪掌心中蹭了蹭, 宛若小貓似的膩人。


    薛忘雪的臉上的笑意漸漸逝去,縱使心中對那人還有些許怨憤, 卻還是忍不住問道:“鷹兒可瞧見她的蹤跡了?”


    鷹兒低聲嗚咽兩聲, 一如既往。


    薛忘雪輕輕一嘆,她知道這是鷹兒在告訴她,並沒有發現燕臨秀的下落。她微微抿唇, 示意鷹兒可以去四處玩玩,便抱著獵物轉身回到了小木屋的廚房中, 準備今日的飯菜。


    陽光從木窗間照入小木屋, 暖暖地灑在葉泠兮的麵龐上。


    她的眼瞼微微跳了跳, 終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許是日光有些刺眼,她被蟄得又緊緊閉了會兒眼睛,忍不住出聲問道:“這……這是哪裏?”


    房中並沒有其他人,可這裏的景象卻是她見過的。


    “這兒……這兒……”葉泠兮努力撐坐了起來,她迷茫的視線最後落在了床邊的那件極為熟悉的寶物上, 她不禁低呼道:“長生杯……”她慌亂無比地將寶物緊緊攢在了手中,恍若隔世,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很快地,她便想到了那個她糾結心底多年的亂臣賊子。


    “祁子鳶……是你救的我麽?”葉泠兮顫聲喚出了那個名字,可是還是沒有誰應她。


    長生杯真實的觸感讓她的心陣陣刺痛,她怔怔地看著這個失而復得的寶物,隻覺得一切的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


    前塵舊事好似洪水一般,一波又一波湧上心頭。


    有過歡喜,有過得意,有過驕傲,有過卑賤,有過期待,有過絕望,有過瀟灑,也有過沉重……


    那些畫麵最後在淮陽城頭定格,是的,從她決意殉國那一刻開始,大雲便是真的亡了。


    不甘又如何?遺憾又如何?


    大雲楚山公主這一世已經走到了盡頭,即便是她還活著,即便是長生杯又回到她的手中,可大雲沒了,她終究是沒能守住大雲最後的疆土,沒能保住大雲的百姓,沒能親眼看見大雲出現真正的盛世。


    “為何我還要活著……為何還要活著啊……”葉泠兮的眼眶猛地紅潤起來,她哽咽自問,隻覺得身心冰寒,就連照在身上的日光都是涼的。


    “公主殿下,你終於醒了!”


    葉泠兮突然聽見了薛忘雪的聲音,她恍惚地看向了木屋門口,泣聲道:“忘雪……大雲……大雲亡了……”


    薛忘雪嘆聲端著肉粥走了進來,將肉粥放在一旁,沉聲道:“可公主還活著,不是麽?”說著,她將祁子鳶留給葉泠兮的書信拿了出來,遞給了葉泠兮,“鳳凰涅槃,她相信,我也相信。”


    “她……”葉泠兮接過那封書信,思來想去,隻能想到那個亂臣賊子。可書信拿在手中,她卻遲遲不敢打開看上一眼,生怕上麵有些字眼又觸動自己心底那些傷痕。


    薛忘雪繼續道:“那個叫祁子鳶的人已經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走了……”葉泠兮喃喃一念,恍然問道,“是她救的我麽?”


    “誰救的已經不重要了,她是過去的人了,對我如是,對公主也如是,不是麽?”薛忘雪淡淡說著,經過這些日子,她已清楚,那個人已經不能再觸動她的喜怒哀樂。


    算是……過去的舊人。


    葉泠兮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書信,遲遲沒有勇氣打開一看。


    薛忘雪將肉粥端了起來,舀起一勺,吹了吹燙,餵向了葉泠兮,“過去的人,再多惦念都是枉然……老天既然給了你我一次重活的機會……”她眸光灼灼,說得誠摯,“為何不真正從心而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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