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少將軍終是長大了……


    晏歌輕輕一嘆,她也需要好好休息,於是她掀簾退出了側帳。


    天幕沉沉,月亮彎了又圓,圓了又虧,終究難圓。


    正如當初她對楚山的許諾一樣——楚山,你想要的,就從寒西關開始,我親手送給你!


    她終是開始收拾這片山河,卻再也不能搏那人一笑。


    “楚山,你說了要等我的,就算是黃泉路,你也要等著我,我不準你再食言!”晏歌默默在心底說完,突然驚覺帳外有異動,她不禁驚呼一聲,“誰!”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


    第六十五章 孤鴻訣別


    “噌!噌!噌!噌!”晏歌左右的巡邏兵紛紛拔劍, 警惕地齊看向異動之處。


    一條黑影驀地翻入軍營, 她麵上蒙著黑巾, 講話聲音似曾相識, 偏生晏歌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


    “我家臭丫頭欠了一些債,今夜我來幫她還一些。”蒙麵女子負手而立, 轉身看向了晏歌,忽地仰頭對著天空吹響一聲哨音。


    天上飛鷹盤旋而下, 突然將爪上的一卷羊皮卷鬆開拋下。


    蒙麵女子接住了羊皮卷, 認真地道:“這是我家臭丫頭近三月來畫的叛軍戰備圖, 晏將軍可以看看,應當能用上。”說完, 蒙麵女子將羊皮卷丟向了晏歌。


    晏歌接在了手中, 卻不急著去辨真假,“你家臭丫頭是誰?”


    蒙麵女子淡淡道:“過去之人,不提也罷, 晏將軍,奪桃州不難, 難在守衛桃州。”說著, 她掃了一眼左右巡邏兵的兵刃, 冷聲道,“最好的防守,莫過於進攻。晏將軍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當老虎亮獠牙之時, 百獸莫敢接近。”


    “受教了。”晏歌抱拳,對著蒙麵女子微微一拜。


    “鷹兒,我們走了!”蒙麵女子再次吹響哨音,天上的飛鷹再次掠下,抓住了蒙麵女子的雙肩,便帶著她飛上了天空,漸漸地隱沒在了天幕中。


    “將軍,這女子之言,可信麽?”巡邏兵連忙問道。


    晏歌低頭看了看那捲羊皮卷,沉聲道:“此人我定見過,隻是……我不記得了……”晏歌仔細想了想,她唯一可以斷定的是,這三年多在霜州,並未見過此人。


    那便隻會是……曾經在臨安城見過的人。


    晏歌拿著羊皮卷退回了大帳,當即便打了開來,將那羊皮卷鋪展開來,細細看著那上麵的標註——


    每一個三角符號,便代表有軍營駐紮,晏歌知道叛軍也會陳兵桃州邊界,卻不想竟來了那麽多人。


    她仔細回味著方才那女子說的話,不禁喃喃道:“猛獸……焚世軍若是化身猛獸……這一戰……才有勝機……”


    這邊晏歌徹夜研究戰略,那邊鷹兒已經帶著蒙麵女子飛入了孤鴻山澗,穩穩地落在了山澗口。


    有個白衣少女已經提燈在那兒等了許久,瞧見蒙麵女子落地,當下便將另一隻手上拿著的輕袍遞了過去,柔聲道:“恭迎女皇陛下。”


    蒙麵女子扯下了麵巾,她笑著接過了輕袍,自然地披到了身上,回頭摸了摸鷹兒的臉,道:“辛苦鷹兒了,去玩吧。”


    鷹兒扇了扇翅膀,便朝著桃花林飛了過去,落在了桃花深處。


    白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祁子鳶,而方才那個蒙麵女子也不是別人,正是晉昭女帝蕭棧雪。


    祁子鳶搓暖了手,握住了蕭棧雪的手,笑道:“其實……我在這兒等著也辛苦的……”


    “嗯……你是應該的……”蕭棧雪的笑容依舊,扣緊了她的手,“晏歌素來不喜歡你,這事必須我去,不然你若讓她瞧見你了,指不定要打起來。”


    祁子鳶慨然輕嘆,“是啊,我當年在臨安做的那些事啊,莫說晏歌不喜歡,隻怕就沒幾個人喜歡。”說著,她看向了那個小木屋,裏麵燈火依舊,房門輕掩,鎖住的是她這一世註定虧欠的兩個女子。


    蕭棧雪伸手輕輕地揪了下祁子鳶的耳朵,“臭丫頭,凡事盡心就好,結局如何,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祁子鳶會心一笑,回頭看著蕭棧雪,“我隻是覺得,該把長生杯物歸原主了。”


    “哦?”蕭棧雪饒有深意地看著她。


    祁子鳶認真地看著她,“姐姐有姐姐的人生,公主有公主的路,我們也該過我們該過的生活。”


    “想不到我離開這會兒,我的臭丫頭竟然長進了。”蕭棧雪眸光一閃,頗是明亮,“說說看,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


    祁子鳶故作神秘地一笑,“我啊……這會兒不想說了!”


    “嗯?不想說了?”蕭棧雪幽幽地一問。


    祁子鳶連忙縮了縮身子,賠笑道:“說,我哪兒敢不說啊,女皇大人。”說著,她湊近了蕭棧雪,柔聲道,“我想帶你去雲遊天下,看看柳州的海,聽聽楚州的絲竹,然後啊,我們一起回大晉……”


    蕭棧雪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你就不怕我走不了那麽遠麽?”


    祁子鳶搖了搖頭,“隻要我還能走,我就能帶你去那些地方,把東陸與西陸都走遍……”她忽地笑意暖了起來,“長生杯一日不還楚山公主,我便一日掛著,你心裏自然也不會舒坦,倒不如把前塵舊事做一個了斷,我們去過我們的小日子。”


    蕭棧雪微微揚眉,眼底有些許淚光,“想好了哦?若是日後反悔,看朕怎麽摘了你的腦袋?”


    “絕不反悔!”祁子鳶笑著說完,低聲道,“你方才不在的時候,我可是把行裝都收拾好了。”


    蕭棧雪抿唇輕笑,“現在便走?”


    祁子鳶重重點頭,“嗯,長生杯我已經放在廚房了,我還留了書信道別,那種捨不得的畫麵,能不見便不見了吧。”


    “好!”蕭棧雪也重重點頭,“臭丫頭,我便跟你去雲遊天下!”


    “那走吧!”祁子鳶挽住了蕭棧雪的手臂,一起走到小木屋的後屋中,取了行囊,便悄然離開這片桃花林。


    數十年後,大晉出現了一位神秘的旅人,常年帶著一個水晶棺四處遊玩——


    遇到好玩的,便興高采烈地對著水晶棺介紹那些物事的玩法;遇到好吃的,便美滋滋地對著水晶棺品評美味;遇到好看的山水,便繪聲繪色地對著水晶棺形容眼前的山水。


    每到夜間,這位旅人便開始畫畫,把這一日所見的東西都畫下來,唯一不變的是,她的畫中總有兩個攜手女子,一起玩,一起吃,一起看,一起走。


    那旅人老了,畫中的另外一個女子也老了,直到最後,那旅人來到了大晉的都城上京,將這一世所畫都呈給了大晉的晉懿女帝,從此便沒了蹤影。


    至於那些畫稿最後到了哪裏,誰也不知道,世人隻知道,晉懿女帝與皇夫看見畫的時候,激動得不能自已,當下便給這些畫稿取了個名字,叫做《念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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