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晏歌點點頭,看了看天色,“我該走了,這些日子多多保重。”


    “好哇,你這裏好吃好住的,說不定你回來之時,我可以胖成一個球!”小桃笑著猛點頭,再撓了撓晏歌的掌心,“去吧,小將軍,我等你凱旋歸來!”


    晏歌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守城將軍招了招手,“把我的戰馬牽來。”


    “諾!”


    不多時,守城將軍便牽著一匹黑鬃駿馬走了過來,恭敬地對著晏歌一拜,“將軍,您的戰馬。”


    晏歌放開了小桃的手,對著城頭上的弓箭手一喚,“銀槍!”


    “諾!”


    弓箭手將銀槍從城頭上拋下,晏歌淩空接住,飛身上馬,一手緊扯韁繩,一手握緊長槍,看向小桃,“我走了。”說完,不忘囑咐守將,“一會兒送小桃回去,這些日子務必要好好照顧她。”


    “諾!”


    “小將軍。”小桃搖了搖頭,問道,“可不可以讓我摸摸馬兒的腦袋?”


    晏歌點頭,示意副將牽著小桃的手,摸了摸黑馬的臉頰。


    小桃輕輕地撫著黑馬的臉頰,輕笑道:“平安乖,你要平安帶小將軍回來哦。”


    晏歌愕了愕,“平安?”


    小桃點頭笑道:“嗯!平安,以後這馬兒就叫平安了!”


    晏歌心底一暖,捋了捋馬鬃,沉聲道:“平安,是個好名字。”


    小桃會心輕聲道:“平安要回來,你也要平安回來。”


    晏歌重重點頭,這世間能暖到她的人,隻怕隻剩下小桃一人了。她慨然一嘆,望著遠方,突然厲聲一喝,“駕!”


    隻見她一夾馬腹,馬兒前蹄奮空,瞬間馳出好幾步。


    小桃聽著馬兒跑遠,連忙將骨笛移近唇邊,吹響了這首送別曲。


    曲調婉轉,卻隱隱藏著一絲森森的詭音。


    晏歌一騎在夜色中飛馳,突然聽見了身後響起了一陣振翅之聲——


    “嗡……”


    她警惕地往後一掃,卻瞧見城外草叢之中竟飛出數百隻螢火蟲,隨著那首骨笛曲翩翩繞著她身後起舞。


    每隻蟲兒尾部帶著一點螢光,數百點螢光同時起舞,有那麽一霎,晏歌隻覺得失神,就好像是身處繁星之中,連身上的銀甲都開始熠熠生輝。


    蟲兒飛了飛,突然懸飛在了原地。


    晏歌勒停了馬兒,看著那些蟲兒在夜色之中緩緩拚出了兩個字——平安。


    晏歌眼眶微紅,她遙遙看著廣陽城的輪廓,骨笛曲驀地消逝在了夜風之中,那些聚集的蟲兒也驟然四散,紛紛隱沒在了亂草之中。


    晏歌勒馬回頭,看著桃州的方向,眼眸之中,已是淚光閃爍。


    “平安,我們走!駕!”晏歌再次策馬前行,廣陽城的城郭最終消失在了身後。


    一月前,晏歌便下了密令,將一萬兵馬分為多支小隊,名曰巡獵,實則行軍桃州與柳州的交界處,準備奇襲臨安。


    既然都覺得先動先死,晏歌就要拚一個出其不意,速戰速決。


    桃州兵馬,至少還有部分是晏家軍舊部,隻要真相大白,十日之內拿下桃州不是問題。


    等她桃州拿下之後,叛軍勢必會南北夾擊焚世軍,若是守不住柳州與桃州,那她變成了為叛軍做嫁衣的傻子。


    所以最難之事,便是守城。


    焚世軍如今可用之將實在是太少,除了……晏謙的義子百裏雍。


    半月後,當晏歌趕到交界處的秘營之時,她來不及解甲休整片刻,便快步跑入了側帳之中。


    “百裏哥哥的傷如何?”晏歌問向軍醫。


    軍醫嘆息道:“百裏將軍身上的箭傷已經處理妥當,已無性命之憂,隻是這一路逃亡,流血太多,他需要靜養些時日,方可恢復元氣。”


    “我……能戰!”百裏雍掙紮著坐了起來,他看向了晏歌,一瞬不瞬,眼眶漸漸紅潤了起來,“小歌……你信我……我可以戰!”


    晏歌走了過去,坐到了他的身邊,澀聲道:“我已經沒有了父帥,我不想再失去哥哥了,所以,你好好靜養。”


    “小歌!”百裏雍伸手緊緊抓住了晏歌的袖甲,猛烈的搖頭,“我不能讓義父枉死臨安,我必須要殺回去,讓那個狗皇帝親自向義父謝罪!”他說得甚是激動,略顯蒼白的唇竟有了些許血色,“義父有些話,讓我一定要帶給你。”


    晏歌哽咽沉聲問道:“你說……”


    百裏雍定定地看著晏歌,眼淚從眼角滑落,“這片江山已無明主,倒不如用這血肉之軀,打一個太平盛世出來!”他緊了緊手指,顫聲狠狠地道,“小歌,你反得好!”


    “可我……終究還是反遲了……”晏歌死死咬牙,眼淚也忍不住湧了起來,“遲了……還是遲了……我最後還是救不了父帥……”


    百裏雍的手忽地鬆了開來,他沉沉一嘆,啞聲道:“就算是來得及,義父也不會逃的。”


    晏歌惑然看著他,“為什麽?”


    百裏雍苦澀地一笑,看了看自己的雙掌,“義父沒有雙臂,我是完全可以用強將他安然帶到你身邊的……”


    晏歌倒吸了一口冷氣,是啊,她的父帥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將軍。


    他這一世忠義,即便是心灰意冷,也不會捨棄庸主,真的叛國叛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百裏雍緊緊握拳,咬牙道,“義父說,他這一世算是對大雲盡忠到最後了,晏家算是對得起大雲了……”他抬起眼來,看著晏歌,眸光中多了一絲期許,“義父用命償大雲先皇的知遇之恩,也算是一死以謝你抗旨之罪,從今往後,小歌你想做什麽,你想帶著兄弟們做什麽,兄弟們都聽你的!”


    晏歌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淒聲道:“我隻想父帥活著……”


    “小歌……別哭……”百裏雍握緊了晏歌的手,“百裏哥哥會一直保護你,晏家軍的兄弟們也會聽你號令,我們一起打個太平天下出來……我相信義父在天有靈,定會覺得欣慰的。”


    “那就聽我的,好好休息。”晏歌仰頭靜靜看著他,堅定地道,“這是軍令!”


    “可是……”


    “軍令如山,百裏哥哥你才說的話就不算話了麽?”


    “這……”


    晏歌站了起來,認真地看著軍醫,“我要百裏哥哥半月之後可以上陣殺敵,能否做到?”


    軍醫撚須想了想,終是點頭道:“或可一試。”


    晏歌點點頭,回頭看向百裏雍,“拿下桃州,才是戰爭的開始,這半月你好好休養,半月之後,我們有好多硬戰要打,可聽明白了?”


    百裏雍怔怔地看著晏歌的眉眼,仿佛看見了年輕時候的晏謙,他重重點頭,拱手對著晏歌抱拳道:“百裏雍,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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