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傾顏見子衿笑得開懷,也不由得微笑著坐到她身邊,“今日心情倒是好了,多吃些,這些日子你都瘦了。”


    唐寶將小粥遞給趙傾顏,接過話茬說,“王妃今日倒是真乖,已然吃了兩碗小粥,一個大饅頭,見她胃口大好,奴才這胃口也跟著好了起來。”


    “是是是,這幾日倒是真委屈了唐寶公公,多吃些!”子衿給唐寶夾了一筷子菜。


    見唐寶公公說得委屈,子衿與趙傾顏相視一笑,這些日子,倒是真可憐了他們,每個人都提心吊膽,心裏想必也是十分壓抑。


    唐寶被她們母女二人笑,也不以為意,白胖胖的臉上掛著討喜的微笑,嘴裏鼓鼓囊囊的塞著好些吃的,模樣別提多可愛。


    杏兒一邊挽著袖子一邊往這邊走,聽見歡聲笑語,連忙快步走上來,“趙姑姑,王妃,你們今日可真早!”


    “嗯,今日陽光好,便早些起身,吃過早點之後,你去跟禦膳房打聲招呼,讓他們給我備些食材,今晚我要設宴請陛下與景王殿下前來赴宴。”


    呃!


    子衿的話,讓三人麵麵相覷,唐寶更是誇張的將咬在嘴裏的饅頭都掉在地上,平日她躲都躲不及,今日如何要設宴款待皇帝與崇景?


    “母親可還記得十五歲那年我最愛穿的那件鵝黃色留仙裙?”


    “如何不記得,那是我與你蓮姨趕工兩日兩夜送你的開笄禮物,那時候你可真是歡喜,那笑容總是甜絲絲的。”趙傾顏一下子便陷入回憶之中。


    “母親,我現在也會笑得甜絲絲的,您再給我做這樣一身衣裙吧,今晚我有妙用!”子衿說完,便狡黠的笑。


    “好,隻是……”趙傾顏有些擔心,這好不容易崇景不敢來滋事,子衿這般,會不會給自己招來禍端。


    子衿安慰趙傾顏,“母親,您且放寬心,有清虛前輩在,他不敢胡來!”


    吃完早點之後,眾人分工合作,杏兒與趙傾顏給子衿趕製衣裳,曉芳便負責指揮一直被棄用在偏殿的眾人幫著子衿處理食材。


    唐寶便負責去請皇帝與崇景。


    青華宮。


    平妃疼得冷汗直流,她揪著胸口看向跪在地上的唐寶,冷冷淡淡的看著,也不叫他起身。


    唐寶這人生性樂觀,平妃為難他,他也不生氣,樂嗬嗬的跪在地上,跟沒事人兒一樣,繼續念叨,“不知,景王殿下可在宮中?”


    “哼。慕子衿倒是真不要臉,我兒如今不去找她,她倒自己找上門來了!”沒有外人在場,平妃毫不掩飾自己對子衿的唾棄。


    唐寶臉色未變,隻陪著笑臉說,“娘娘身份高貴,自然看不起我們王妃,不過王妃宴請陛下與景王殿下,卻是有事相求,王爺求了陛下許久,陛下也不肯派遣王爺前往封地為藩王,我家王妃消沉多日,眼看著王爺即將到達戰場,王妃便想求得陛下,想讓陛下賜我家王爺封地,如今景王最是受寵,是以我家王妃想求得景王殿下相助,勸陛下賜封地,如此,還請平妃娘娘代為轉告景王殿下。”


    平妃沒想到,崇睿竟然要求去做藩王,聽到這個消息,她是如此開心。


    “嗯,你退下吧,本宮自會轉告殿下。”


    “諾!”得到承諾。唐寶便躬身退了出去。


    唐寶剛走,劉嬤嬤便湊到平妃耳邊說,“娘娘,這慕子衿詭計多端,不知是否有詐!”


    “哼,即便她有詐又如何,她自己在陛下麵前求的,隻要陛下同意,這江山,便是崇景的了,你去王爺那處看看,王爺是否在宮中。”


    得到這個好消息,平妃覺得自己心口處的疼痛都緩解了許多。


    劉嬤嬤走到崇景寢殿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女子的嬌喘,劉嬤嬤臉色一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崇景的侍衛見劉嬤嬤到來,便出聲問,“嬤嬤找王爺何事?”


    “煩請小哥告知王爺,永和宮睿王妃有請王爺到永和宮赴晚宴。”


    “知道了,退下吧!”那侍衛揮手將劉嬤嬤趕走。


    崇景的寢殿之中,崇睿衣衫不整的伏在一個宮女身上,那宮女雙頰酡紅,無助的勾著崇景的脖子嬌喘著。


    崇景一遍遍的親吻那宮女頰上的酒窩,可眼神卻迷離的透過她,看向不知名的遠方。


    劉嬤嬤與侍衛的話,他聽見了,他沒想到,慕子衿竟會邀他赴宴。


    多麽稀奇!


    那宮女見崇景不動,便嫵媚的扭動小蠻腰,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崇景,可崇景卻發了狠一般的一腳將她踢下榻,而後慢條斯理的整理衣冠,看也不看暈倒在地的宮女,徑直離去。


    “母妃,慕子衿以何理由邀請我赴宴?”崇景淡淡的看著平妃,眼神一片清明。


    平妃便將唐寶的原話帶給崇景,崇景擰眉沉吟,“慕子衿,你到底想玩什麽把戲?”


    崇睿求藩一事,他也有過耳聞,那時皇帝不放他走,是因為朝中沒有一個皇子能擔當大任,若是慕子衿真為求和,他,會放過她麽?


    崇景問自己,可他很快便否定,“不,我若放手,這普天之下,哪裏還有這樣一個女人。她是慕子衿,又是這個我心心念念多年難以忘記的女人?”


    “景兒,你會幫助她麽?”平妃小心翼翼的問。


    “幫,為何不幫?”崇景森然一笑,聽到他的話,平妃卻鬆了一口氣。


    崇景卻在心裏想,“你若真想讓我放過崇睿,那就留在我身邊!”


    是夜,永和宮。


    皇帝收到子衿的邀約,心裏也是疑慮重重,可是還是抵不過想再見趙傾顏的心情,早早的便來了永和宮。


    與他同樣心情的,自然還有崇景。


    子衿與趙傾顏一直都未曾露麵,兩父子倒是有伴,便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起天來。


    子衿其實一直藏身在趙傾顏的房間,聽聞他們都來到之後,子衿便換上趙傾顏趕製出來的衣裳,發間沒用貴重首飾,連崇睿送的簪子都沒用,就一隻木簪別了個發髻,並在發間戴了一朵海棠花。


    一如十五歲那年,花還是那朵花,簪還是那木簪,隻是如今的子衿,已然大肚便便。


    “母親,您晚些再帶著他們前去上菜,今夜每一個人都得笑著,開心的笑著。”


    說罷,子衿便去廚房端了酒壺與酒盅,一步步往大殿走去。


    “兒媳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子衿的聲音,皇帝與崇景同時抬頭看向子衿,對於子衿這般裝扮,皇帝倒是習以為常,他微笑著,正要叫子衿平身,卻不經意瞟見崇景看子衿的眼神。


    隱忍,卻帶著炙熱。


    那是他所熟悉的,他也曾用這樣熱烈的眼神看過趙傾顏。


    難道,這真是命運輪回麽?


    皇帝眸色一沉,可他不動聲色,淡淡的說,“平身吧,你現在身子重,這些小事,便讓宮女們幹就行了。”


    “多謝陛下關切,昨日見過明覺大師後,子衿深知,王爺在戰場廝殺,我雖不能隨侍左右,卻也不該期期艾艾,兒媳該笑著,快樂的,等著王爺班師回朝。”


    崇景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他要很努力,才能克製住想要走上前去擁抱慕子衿的衝動,這個女人嗬,不管過去多少年,她依舊那麽堅強樂觀。


    他仿佛看見五年前那個小女子,像太陽一般溫暖的小女子。


    皇帝讚許的笑著,眼神卻越發幽冷的睨了崇景幾眼,甚至連趙傾顏出現,他都未曾轉移注意力。


    子衿了然於心的看著這一切,她假裝絲毫不查,將一道道美味珍饈放在他們麵前,而後開始這場沒有硝煙,卻暗藏玄機的晚宴。


    晚宴接近尾聲時,子衿提著裙擺站起來,走到大殿中間,恭敬的跪伏在地上,言辭懇切的說,“陛下,兒媳有事相求。”


    哦?


    終於來了!


    皇帝與崇景同時抬頭挑眉,隻是皇帝在猜測子衿的目的,而崇景,在等待。


    “朕就知道,宴無好宴,你且說說,你有何事要求於朕?”皇帝說這話時,眼神不經意的瞟了兩眼趙傾顏。


    卻見趙傾顏從頭到尾,都露出淡淡的淺笑,他不知永和宮昨夜到底經曆了什麽,也不知是不是明覺給了什麽提示,反正今日的永和宮,如此的怪異。


    “諾,兒媳想求陛下封王爺為藩王,北荒也好,渭西也罷,涼州也可,王爺與兒媳會在封地隨時候命,陛下若需要王爺,隻要一聲令下,王爺定會趕往陛下所指之處,未得陛下詔令,絕不踏進京都半步。”


    這句話,當初在聽風荷苑崇睿曾說起過,當時他對皇帝說,要去北荒。


    北荒!


    皇帝以往最想崇睿送去的地方,可因為趙傾顏,他心生不舍,便再也沒有動過這樣的心思,後來在聽風荷苑崇睿提起時,皇帝忽然意識到,北荒對他而言是荒漠,是不毛之地,可對崇睿而言,那裏,是不是就是他的福地?


    可今日,子衿再次提起,北荒也好,渭西也罷,涼州也可……


    子衿所提這三個地方,皆在邊陲,且地勢險要,物產不豐,唯一的好處,便是山高皇帝遠,他們是存著什麽心思?


    亦或者,在崇睿心裏,他最終也會將他遣往這幾個地方之一?


    他是發現朕要下手殺他了麽?還是想在這幾個地方卷土重來?亦或者,他是真的不眷念這大月美如畫的江山?


    皇帝的沉默,讓所有人都提心吊膽,誰也不知皇帝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而崇景,他卻眯著眼睛,把玩著手指。心裏不停的思忖,慕子衿這話何意?她是發現我要在渭西對崇睿下殺手了麽?這是求和?還是,他們想在那幾個地方的其中之一卷土重來?


    這樣的想法,與皇帝所想一般……


    子衿一直跪伏在地,皇帝沒有開口,崇景自然不會開口,他淡淡的看著跪成一團的子衿,眼裏一半火熱,一半冰冷。


    良久之後,皇帝才幽幽開口,“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崇睿的意思?”


    “是子衿所求,明覺大師告知,王爺此次出征西涼,恐有血光之災,唯有遠離朝堂,方可保住性命,子衿此生別無他求,隻求家和,唯盼眾安,盼陛下成全。”


    成全!


    他若成全了崇睿,這朝堂上下,還有誰能鎮住崇景?


    崇景,崇睿!


    這兩人的樣子不停在皇帝麵前交替,慕子衿倒是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崇景。你怎麽看?”皇帝忽然指向崇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下意識的看了子衿一眼,這一眼卻剛好被皇帝捕捉到,皇帝的眼神在子衿與崇景之間來回切換,子衿卻始終低著頭,誰也不曾看上一眼。


    “父皇,此事乃國之大事,兒臣不敢妄議,還是交給父皇與朝中大臣定奪為好!”


    此事,崇景自然是不好開口的,即便他多麽希望崇睿離開朝堂,可在皇帝麵前,他也絕不會表現出來,更何況,他並不希望崇睿封藩。


    “好一個不敢妄議,有話說話,朕不怪你便是!”皇帝卻逼著他說。


    “若父皇實在要兒臣給個態度的話,兒臣倒是覺得,三哥文韜武略,有勇有謀,心懷天下,是為儲君不二人選,封個藩王,埋沒了三哥的才智,也是大月的損失。”


    他。這是……


    跪在地上的子衿眸色一涼,沒想到崇景竟不給崇睿一點活路,處處為難。


    “嗯,你這般說來,朕倒是覺得有理,你們兄弟八個,除了已故太子,其他幾個倒都循規蹈矩,若說胸懷謀略,崇睿倒真是個中翹楚。”皇帝世故的睨了崇景一眼,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的驚心。


    誰也沒料到皇帝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子衿錯愕的抬頭看向皇帝,想從他眼裏看出些端倪,可皇帝太平靜,平靜得讓子衿覺得他這話是出自真心。


    而崇景,他壓根就沒想到,皇帝會公然說出想將江山交給崇睿的話,一時間,他的眼神陰鷙得如同北荒冬日的荒野,寸草不生。


    這時,趙傾顏踩著輕盈的步伐走過來,跪在子衿身邊,“陛下,崇睿從未有此心。子衿也隻想過些簡單日子,陛下若是信不過崇睿,民婦願留在宮中做質子,求陛下放他們夫妻離開。”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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