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睿在墨影身後涼聲說,“不許傷著我家撕狼!”


    墨影怒,“這還好不是你兒子,若是你兒子,你得寵成何樣?”


    崇睿淡淡點頭,“你說得也對,若是女兒,我讓曉芳叫她姑奶奶去!”


    “啊!臭撕狼,王妃回來我要告訴她,讓她燉了你!”曉芳上躥下跳。變著法的躲避撕狼。


    崇睿施施然負手出來,看戲一般的從院子裏經過,在回廊上遇見茴香,他淡然說道,“去準備些好吃的,我要去看子衿!”


    “諾!”茴香一聽崇睿要去錦州,高興得立馬回頭,往趙傾顏暫住的琉璃閣走去。


    “夫人,剛才蓮姨鹵的豬舌呢?”


    蓮姨笑罵,“你這小饞貓,豬舌要給王爺的,你再偷吃些,便不好擺盤了!”


    “不用,王爺要去錦州看小姐,趕緊將好吃的都打包起來,讓王爺帶過去!”


    趙傾顏與蓮姨一聽崇睿要去錦州,東收西拿,竟弄了兩個大包裹,崇睿一進門,便看見那兩個碩大的包裹。


    茴香歪著頭對崇睿說,“王爺,這麽點東西,您不會拒絕的哦!”


    崇睿的內心顯然是抗拒的。可他也不好拂了她們的好意,隻得點頭,“嗯,去叫曉芳來,讓她跟我一道。”


    茴香聽後,便顛顛的跑去找曉芳了。


    曉芳聽後氣得直磨牙,墨影擰著曉芳的鼻尖說,“我去,成了麽?”


    曉芳兩個眼睛眯成月牙,“好!”


    臨行前,茴香扭扭捏捏的將一個小包裹遞給墨影,“墨影大哥,這是我給剛哲大哥做的鞋子與衣裳,勞煩你了!”


    俊美無儔的墨影,眼含怒意的看著那一堆包裹,冷睨崇睿一眼說,“你報複心輕點也死不了。”


    崇睿轉身,淡淡的說,“你多拿點也一樣不會死,或者你可以選擇讓曉芳去!”


    墨影磨牙,心裏腹誹,這要是在青峰山,老子不拿出大師哥的威嚴整治你一番。你壓根就不知誰是師兄。


    是夜,錦州巡防營城門外。


    崇睿與墨影與夜色融為一體般的站在城門口,崇睿抬頭,淡淡的說,“我是崇睿,讓剛哲出來見我!”


    暗夜之中守城的軍士也看不清楚,隻是聽到崇睿的聲音,和聽見崇睿的名字,便立刻去稟告了剛哲。


    剛哲沒想到崇睿來的如此快,他站起身來,二話不說便往子衿的軍帳走去。


    此時的巡防營已是萬籟俱寂,那些操練了一天的軍士都已經入睡,隻有子衿的大帳還閃著昏黃的燭火,透著暖意。


    清虛與青山老人坐在桌案前吃東西,子衿依舊拿著醫書在研究藥方,二十多日的苦熬,讓子衿瘦到脫形。


    “前輩,看來我們研製的那個藥方能抑製病發,以後便以此藥方先讓大家一起服用,眼看著染病之人越發多了起來,我們得快些想到救治的辦法。”子衿放下醫書,憂心忡忡的說。


    清虛也很是頭疼,“老夫這把年紀,卻從未見過這樣霸道的疫病,我們用了不下三百種藥方,居然對那疾病一點用處都沒有,這病著實詭異。”


    “王妃,王爺來了!”剛哲撩開軍帳,披著一夜的風霜而來。


    聽到剛哲的話,子衿轟然站起來,激動得打翻了案上的茶水,若不是青山前輩眼疾手快,那子衿今日研究了一天的成果便要泡水了。


    “王爺來了!”剛哲淡淡的說著。


    子衿撩起裙擺,飛奔朝城門口跑去。


    崇睿看著一身淡藍色衣裙的子衿往這邊飛奔過來,也忍不住快步上前,兩人隔著城門的柵欄遙遙相望。


    兩人眼眶都不由得發熱,一種直擊心靈的觸動,讓他們的心口處,都泛著一絲疼痛,這種疼痛輕輕淺淺,卻密密麻麻。


    “我阻礙了你的大計,你會怪罪我麽?”良久之後,子衿才柔聲問。


    崇睿淡然一笑,招手讓子衿靠近一些,“你靠近些,我看不清你的樣子!”


    不過二十幾日,可在崇睿來說,卻比一生還要漫長,這一刻,崇睿是如此的痛恨皇後,恨她無所不用其極,殘害無辜的同時,還讓他們夫妻近在咫尺卻猶如天涯。


    子衿往前站了兩步,卻始終與崇睿保持著距離,“王爺,隻能這般了,不能再近了!”


    崇睿見子衿越發清瘦,心裏便像被人用刀尖狠狠的刺下去,還不停的在他心上旋轉那把刀一般,心狠狠的擰著疼得難受。


    “你是我的妻子,你想做什麽便做,不管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怪罪你!”崇睿眸色沉沉的看著子衿,柔聲說著。


    他就是知道,子衿心裏一定難受,一定會多想,所以他才連夜趕來。


    哪怕隻能遠遠的看上一眼,他也甘之如飴!


    “謝謝!”子衿溫婉的笑,露出那對蜜餞一般甜蜜的酒窩,撩得崇睿眼眶發熱。


    “再靠近些好麽?”崇睿低沉的聲音在暗夜中顯得格外落寞。


    子衿心有不忍,於是又往前走了兩步,這樣,崇睿便能看見她揚起唇角時,那淺淺的笑痕。


    但是同時,他也看到了子衿的手。


    崇睿神色一涼,冷冷的看著子衿的手問,“王妃的手怎麽回事?”


    這話,當然是問剛哲的!


    剛哲拱手躬身回話,“屬下護主不力,請王爺責罰!”


    “不怪他,毀了手,救了命,是值得的。”


    崇睿聽了子衿的話,心裏更是疼的無法呼吸,“你便是這般保護自己的麽,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的!”


    他話語裏的指責,讓子衿神色一黯,“王爺是嫌棄我手變醜了麽?”


    崇睿神色一凜,忽然咬牙解開腰帶,揚手便將子衿的手腕纏住,輕輕一拉。便將人拉到他身邊來。


    兩個隔著柵欄成擁抱之勢,子衿哪裏想得到崇睿會忽然發難,她又急又氣,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裏滑落,每一滴都砸在崇睿的手背上,更是砸在崇睿的心上。


    “不許哭!”崇睿欲伸手去替子衿擦眼淚,卻被子衿側過臉去避開。


    “王爺若真要這般任意妄為,不顧安危,那不如進來,與大軍一起同吃同住……”


    子衿話沒說完,崇睿卻很認真的點頭說,“好啊!”


    聽到崇睿說好,子衿氣得隔著柵欄便一腳踩在崇睿腳上,“崇睿,我討厭你!”


    這也許是子衿此生,對崇睿說過最重的話。


    可崇睿聽後,卻癡癡的笑。


    “子衿,我想你了!”他鬆開子衿的手,然後隔著柵欄,用自己的指尖描繪子衿的輪廓,沒敢真的上手。


    子衿聽後,眼淚掉得更凶!


    她退後兩步,委屈的看著崇睿。“王爺,不管任何情況,你都要好好的,你答應過,要幫我報仇雪恨的,而且你心中有一片屬於你的天下,那個天下不會生靈塗炭更不會民不聊生,現在,你已經不單純是崇睿這個人,你還是所有將士的希望,是這個天下的希望。”


    崇睿伸手欲抓子衿的手,卻被子衿避開,眸色涼涼的看著子衿說,“這天下會變成何種模樣都不及你在我心中的萬一。”


    “可我在乎,我在乎的一切,想必王爺也是在乎的,對不對?”子衿柔聲說著。


    “慕子衿,你有時候真狠心,你明明知道我離不開你,卻狠心的拋下我,一個人跑到錦州來,如果真要用你去換這個天下,那我隻要你。我隻要你!”崇睿說到最後,有種惡狠狠的恨意。


    子衿的淚,一滴一滴的滴在手背上,地上,可那些淚,最後全都在崇睿心裏。


    “所以,你必須活著回來!”崇睿淡淡的說完,然後轉身離去,在離去前,他一一種孤傲的姿態負手而立,一向挺拔的身軀竟有些岣嶁。


    他說,“你若敢先我而去,不管此生還是來世,我都不會原諒你,絕不原諒!”


    “崇睿!”子衿淒婉的叫。


    崇睿的步子遲疑了片刻,可最後還是義無反顧的踏了出去,涼涼的夜風中,隻聽見崇睿說,“慕子衿,我等你回家,你不回我便去找你,碧落黃泉也好,天涯海角也罷。我都會去找你!”


    崇睿走了,如來時一般,悄然無聲!


    子衿看著黑夜中完全看不見的那一點,久久的看著。


    剛哲靜靜的站在子衿身後,剛哲的身後,有聞訊趕來的崇智,還有清虛老人與青山老人。


    青山最是心疼子衿,他走過來將子衿扶起來,怒目的看著遠方,“兒媳婦,你別哭,待我們回到睿王府,你看我如何收拾這小子!”


    子衿低著頭,心裏哀切的想,這都過了二十幾日了,連她自己都不禁懷疑,他們能否找到方法救治這些患者。


    心中雖已然質疑,可子衿卻並未放棄,之後的三日,她依舊如同之前一般,積極的從醫書上收集各種藥方,就是希望能找到一個有效的方子。


    作為女人,她有權利放棄。


    作為王妃。她卻沒有。


    作為醫者,她更沒有權利說放棄!


    就在子衿嘔心瀝血的尋找治病良方的時候,京都裏卻從未停止過關於子衿入軍營帶來禍患的傳言。


    崇睿聽之任之,並未加以理會。


    可是三月初九這天,皇帝還是以一道密旨,召見了崇睿。


    養心殿中,皇帝坐在他的梨花木桌案前,冷冷的看著他命人從民間搜集的流言蜚語,淡淡的看向崇睿。


    崇睿挺直著脊背,皇帝不說話,他也不打算開口。


    “街頭詆毀子衿的人,你可查清了?”良久之後,皇帝柔聲問。


    “啟稟父皇,兒臣無能,沒能查清。”


    若說上一次流言傳出之後,被天香樓的天香嫂子無意間撞見而救了子衿一命,是子衿的造化,那如今便真是造化,一切皆是天命,半點由不得人。


    雖然深知流言出自誰手,可崇睿卻一點把柄都抓不住。


    “子衿在錦州可還好?”皇帝也甚是掛念,但是他再掛念,也不如趙傾顏與崇睿這般掏心掏肺。所以與其說他掛念子衿,不如說他在憂心趙傾顏會備受煎熬。


    情愛這件事,不是權勢與心計便可獲取的。


    即便擁有這天下,可卻始終無法擁有那一個小小的女人。


    崇睿擰眉,將子衿在錦州巡防營遭遇的事情跟皇帝說了一遍,皇帝聽後甚是憂心,當場便傳了阮成恩到殿前。


    “阮卿,錦州之事,你可有何看法?”


    阮成恩拱手道,“陛下,臣下未曾得見病因,即便描述再好,臣下也無法判定,臣下願請命去錦州,助睿王府一臂之力,共同對抗此次大禍!”


    “嗯,難為你有心,朕亦有此意,如此,你便準備準備前去錦州吧!”皇帝對阮成恩的大義表示讚賞。


    “諾!”阮成恩躬身欲退下。


    “慢著!”皇帝卻忽然叫住他,“睿王府在軍營遭小人算計,被燙傷了左手,你替她備些玉肌膏。將她的手一並治療一番。”


    “諾!”阮成恩退下之後,崇睿也告退了。


    皇帝對著空蕩蕩的養心殿,越發的覺得日子清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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