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恩剛出發不久,慕良遠便進宮請旨,將自己捐贈的藥材還有慕明軒一起,也跟著送往錦州巡防營。


    崇睿得知後,什麽話也沒說,隻問了慕良遠行蹤之後,便領著撕狼出門了。


    得月樓,三樓雅座。


    慕良遠臨窗而坐,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悶酒,忽然一隻龐然大狗從門口撲了進來,對著慕良遠呲牙。


    慕良遠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又被一隻大狗壞了喝酒的興致,不由得黑沉著臉怒罵,“哪裏來的畜生,敢對本將軍無禮?”


    崇睿從門後施施然走出來,摸了摸撕狼的頭說,“嶽父大人,狗似子衿最喜歡的那條,這狗有個毛病,但凡見到對子衿懷有敵意的人,總是忍不住要吠幾聲。”


    慕良遠被崇睿一句話噎的上不去下不來。“你的意思是說本將軍對自己的女兒懷有敵意麽?”


    崇睿不請自來的坐在慕良遠對麵,見他麵前桌案上那些精致的小菜一口沒動,崇睿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怎麽,嶽父大人心情不好?”


    往日裏,崇睿見到慕良遠總是冷冰冰的喚他慕將軍,今日卻不知為何,居然性致頗高的叫他嶽父。


    慕良遠那一肚子的邪火更是無處可發,他涼聲問,“睿王殿下何時這般客氣了?”


    “嶽父這般好手段,我若不巴結一二,若是不小心惹得嶽父不快,嶽父將我也送到錦州去送死,我豈不是死得很冤?”崇睿見門口有小二經過,便讓小二給他上酒。


    慕良遠的眉梢跳了跳,嘴角抽了抽,“崇睿,你說話可要小心些,我何時送誰去錦州送死?”


    “嗯,也是,子衿是自己巴巴的趕去錦州找死的,可您的大公子,這不也去了麽,我還以為是慕將軍送去的,倒是誤會一場啊!”


    慕良遠一生直來直往,最不會的便是與人打嘴仗,他哪裏是崇睿的對手,被崇睿三兩句一奚落,便氣得吹胡子瞪眼。


    崇睿屢屢戳他痛處,叫他怎能不恨?


    “臣下的兒女皆是為國為民,送死一詞,也怕隻有殿下敢說了吧!”慕良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些年裏,他沒少吃崇睿的虧。


    哼!


    崇睿忽然冷哼,臉色也變得冷若冰霜,他眸色森森的看著慕良遠,涼聲說道,“慕將軍難道不知有人蓄意迫害,想讓子衿在軍營中染上疫病?難道慕將軍沒聽到京都傳言,說慕子衿是個禍水,我想,這一切,將軍比誰都要清楚吧?”


    “你說,軍營中有人蓄意想讓子衿染上疫病?”慕良遠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眸光灼灼的看著崇睿,似乎要從他的話語中,探尋到不一樣的含義。


    “對,若不是我師傅與昆侖山清虛前輩在場,隻怕現在我睿王府上下挽歌,將軍您也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崇睿頓了一下,似有感悟的說,“當然,也許將軍並不在意她的死活。”


    “崇睿,你且說清楚,是何人所為?”慕良遠雖然算不上是一個好父親,可他卻從未下過這樣殘忍的命令。


    看他的表情,崇睿便知,慕良遠也並不知道慕氏意圖傷害子衿一事,於是他將子衿被傷害的始末告訴了慕良遠,並將清虛為子衿緊急處理傷口時的畫麵說得十分血腥。


    他自己雖然未曾見過那畫麵,可光是想象被滾開的水從手上淋下來,崇睿便知曉,那種痛,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崇睿無法想象的那種痛,慕良遠當然也無法想象,他心裏有一個缺口,像是忽然被崇睿打開了閘閥一般,一種叫做愧疚的情緒瞬間便彌漫整個心田。


    “那,她可曾染上疫病?”慕良遠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他從未如此害怕他聽答案。


    “命是撿回來了,可那隻左手,卻像苦瓜的表皮一般,連一處完好的地方也沒有!”想到子衿那隻手,崇睿的眼神也是一片冰冷。


    慕良遠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良久之後,他才沉聲說,“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不知道子衿遭受的一切。”


    “現在,你的兒子也要去,錦州的局勢,已經快到了控製不住的邊緣,可你一心保護的那個太子,卻在太廟中淫狎美人,難道慕將軍真的覺得,他配擁有這天下麽?”


    “不管他配不配,起碼他是正統!”盡管心存愧疚,可是長時間以來保持的習慣,讓慕良遠並不能輕易的接受太子之位,與慕家毫無關係。


    崇睿淡然勾唇,“正統?若真是正統,為何他母後要如此懼怕。為了保住太子之位,竟然對一整個軍營的人下手,在明知錦州局勢不可控製的情況下,為了證明清白,她竟將你的兒子送去錦州,可她的兒子呢,她會送去麽?”


    “太子是儲君,怎可冒如此風險?”慕良遠想都沒想,這句話變衝口而出。


    崇睿冷冷的看著慕良遠,一字一句的說,“在將軍眼裏,你的兒女,比不上我大哥那個淫棍麽?”


    崇睿毫不留情的直指崇明是個淫棍,慕良遠的臉色,因為這兩個字也變得極其難看。


    “崇睿,你反了麽?”


    崇睿靜靜的看著慕良遠,“你能直呼本王的名字,本王為何不能陳述事實?”


    崇睿說的話,讓慕良遠再也找不到理由辯駁,他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倦怠的看著遠方。


    崇睿伸手招呼撕狼,“撕狼,我們走。你娘親若是回不來,你舅舅也一樣回不來,到時候為父還有你,可有些人,就剩下兩個不成器連狗都不如的東西,我哭他也不見得笑得出來!”


    言落,崇睿領著撕狼離去。


    崇睿剛走,店小二便將崇睿點的酒菜送了上來。


    慕良遠大怒,“這不是本將軍的酒,拿走!”


    小二戰戰兢兢的說,“慕將軍,這是睿王殿下送將軍的酒菜,他還讓小的跟您說一聲,每道菜的最後一個字,便是殿下送給慕將軍的金玉良言。”


    言落,那店小二放下酒菜便走。


    慕良遠看著那三道按順序排列的菜,瑤柱、香菇、花生,柱菇生?


    柱菇生?


    好一個柱菇生!


    慕良遠怒極,狠狠的推翻了桌案,那些酒菜便糾結在了一處,可不管場麵如何狼狽,慕良遠的眼前都揮之不去的隻有那三道菜。


    錦州巡防營。


    剛哲得知慕家送來急救藥品與應需物資,押送人還是慕家嫡子慕明軒。立刻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子衿。


    子衿聽後,連忙趕到城門口。


    “大哥,誰讓你來的,趕緊回去!”子衿的語氣,從未有過的冷厲。


    慕明軒有些灰心,又有些感動。


    “子衿,我是奉父親的命令,給錦州巡防營的兄弟送些東西過來,這是慕家的一片心意,父親還說,男兒當以家國為重,就連妹妹都有這般英雄氣概,我是男子,自然不能落於人後!”慕明軒故意提高了聲量。


    附近的軍士全都聽了慕明軒的話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子衿不便再說,隻得冷聲提醒,“大哥可要想清楚了,錦州可不比京都,一進入此門,在疫情沒有解除之前,任何人不許離開巡防營。”


    “是,大哥想得很清楚!”慕明軒坦蕩蕩的看著子衿。


    子衿微微頷首。“既是如此,那便請吧!”


    慕明軒帶著那批物資進門,剛哲本想讓他停下檢查,可子衿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剛哲這才放棄。


    子衿沒有等候慕明軒,在他進門的時候,子衿便已經轉身,剛哲見子衿離開,也跟著一起離開。


    “王妃,那是慕家送來的東西,安全麽?”


    “不管慕家打的什麽主意,你當眾給他們難堪,便等於告訴軍士,我們不信任慕家,我大哥做人十分坦蕩,若是他在營中與別人交好,不管他如何單純,不免會讓有心之人以此大做文章,說我們容不下慕家,我相信,他們不敢公然動手!”


    說完,子衿便回了軍帳,這段時間她總是很容易困頓。


    在他們離去之後。慕明軒神色複雜的看向子衿,自從慕子蘭公然與子衿搶崇睿開始,他便感覺到,子衿與先前不一樣了。


    他之所以義無反顧的來到巡防營,其實也是為了化解子衿與慕家的矛盾,他不希望一家人如此生分,甚至互相廝殺。


    安排好一切之後,慕明軒便去了子衿的軍帳,隻不過被灰影擋在了大帳外。


    “王妃在忙,不便見客!”


    “我是你們王妃的大哥!”慕明軒好脾氣的與灰影解釋。


    灰影冷笑,“王妃的爹尚且要置王妃於死地,何況大哥?”


    這話,讓慕明軒無從反駁!


    就在這時,剛哲與崇智忽然從遠處走來,兩人皆當慕明軒做空氣,剛哲麵帶喜色的隔著軍帳說,“王妃,宮裏派了阮院判前來協助,他已經快到城門口了。”


    第109章 見曙光 為妳鬧啥子嘛鬧加更,麽麽麽~!


    帳中的子衿忽然從夢中驚醒,語氣帶著迷蒙的鼻音,淡淡的說,“快請!”


    隨著,子衿便撩開軍帳,還十分急切的一邊走一邊挽頭發。


    經過慕明軒身邊時,看到他落寞的神情,子衿終歸不忍,淡淡的說,“大哥,你且先去帳中等我,待我接到阮太醫之後,便回來找你!”


    慕明軒的臉,因為子衿的一句話而雨過天晴。


    “好。大哥等你!”


    子衿微微一笑,然後便領著剛哲等人一起去迎接阮成恩去了。


    師徒相見不能認。


    阮成恩的情緒有些激動,迎上來便要給子衿行禮,子衿見狀,連忙扶起阮成恩,“阮院判是京都治療疫病最有名的大夫,阮院判願前來相助,子衿感激不盡。”


    “王妃客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是臣下該做的!”


    兩人寒暄了幾句,阮成恩便柔聲說,“日前,臣下聽睿王殿下說,王妃因為不小心接觸了受感染的人,而傷了左手,陛下便讓臣下給王妃配了些玉肌膏,王妃且先用著,他日回到京都,臣下定會將王妃的手治好。”


    子衿將左手往袖子裏一縮,柔聲說,“子衿這點小傷,勞煩父皇與太醫掛念,子衿不勝惶恐!”


    “王妃過謙,保重!”阮成恩不便與子衿多做交談,他害怕自己流露出不舍的情緒,被人發現端倪,給子衿帶來禍端。


    子衿往後退了一步,柔聲說,“子衿這便帶阮院判去病帳之中。”


    “不可!”


    剛哲、阮成恩、崇智三人同時開口,阻止子衿一同前往。


    “王妃,您的手上有傷,不宜接觸病患,臣下便勞煩八皇子與剛哲將軍帶路即可!”阮成恩盡量克製著,像對待普通的王妃一般對待子衿。


    “那。有勞阮院判費心了!”子衿怕自己堅持,惹來師傅的急脾氣,若是被崇智等人發現,那她便要廢許多口舌,才能解釋清楚。


    子衿不願,也便沒再堅持。


    她回到自己的軍帳中時,便看見慕明軒一臉不快的盯著她看,她淡淡一笑,一如每一次見慕明軒。


    “崇睿怎麽舍得讓你來這受苦的?”作為兄長,慕明軒無疑的憤怒的,崇睿自己的軍營,卻讓子衿一個弱女子承擔著。


    聽了慕明軒的話,子衿心裏略有不快,“大哥,到錦州來,是子衿私瞞著王爺來的,那時的王爺,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我不願他到錦州來受苦,可這些苦,大哥應該知道,是因何而來。”


    這些話,這般直白的被說出來,這對子衿來說,卻是第一次。


    對慕明軒來說,也是第一次,如此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子衿這般說出來。多少有些尷尬。


    “難道,錦州之事,真的是姑母與父親……”雖然他曾親耳聽見父親與姑母合計要害子衿,可那起碼是因為子衿與他們站在對立麵上,可錦州的這數萬名將士,他們卻沒有任何過錯,慕明軒不信他們真的會對這些人痛下殺手。


    子衿將左手伸出來。放在慕明軒麵前,“大哥,我控製住疫病時,便有人企圖刺傷我讓我感染疫病,若不是昆侖高人清虛前輩在營中,用滾燙的茶水淋在傷口上,那大哥現在看到的。便是我無所依的墳塚,這樣,大哥依舊不信麽?”


    看到子衿的手,慕明軒是憤怒的,他想伸手碰一下,可有擔心自己弄疼了她。


    “所以,巡防營知情人才這般防備我對麽?”慕明軒悠悠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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