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幾另一旁,二皇子蒼邵靜靜坐著,喝完一杯茶水,又提起茶壺一邊替自己續杯一邊開口:“母後可曾聽說皇叔要納妾的消息?”


    “……這頤都城內都已經人盡皆知了,本宮豈會不知。”頓了一會又道:“這消息傳的如此之快,隻怕少不了有人推波助瀾的緣故。”


    “如此手段,除了他蒼離,還能有何人?隻是他為何這麽做尚未得知……”蒼邵冷笑一聲,想到自己猜測不出他的目的又不免有些忌憚。


    皇後也不傻,她當然知道此事是何人所為,聽著蒼邵的話,她唯有沉默不語。


    “聽聞皇祖母為皇叔物色了好一些公侯小姐,皇叔卻連瞧都沒瞧過一眼,如今卻看上了一個小小的丫鬟,不知真是日久生情還是突然開竅了?”


    “翊王府後宅空置這許多年,他既瞧上了,那丫鬟又是走棲鸞殿出去的,莫說是一個侍妾,隻要翊王有意,就是封個側妃皇上也是不會說什麽的。”


    “……是嗎?”


    看著蒼邵臉上毫不掩飾的算計的神情,皇後有些不悅地皺眉:“你想做什麽?”


    蒼邵對皇後的不悅毫不在意,顧自說道:“聽聞舅舅家的表妹是頤都城內少有的美人,至今尚未出閣,若是有幸嫁入翊王府,想必她也是願意的。”


    “若以輩分而論,蘭雪當隨你叫翊王一聲皇叔,如何能……”


    “母後何必說這些無用的,表妹隻小皇叔兩歲,撇開母後不說,他們根本毫無關係,若是真心喜歡,那些俗禮便不算得什麽。”見皇後想要反對蒼邵也有些不滿,直接打斷了她。


    二皇子對皇後的不尊敬讓皇後身旁的大宮女盼兮十分憤怒,剛想站上前說幾句就被皇後攔下了,隻得憋屈著退了回去。


    皇後無奈地歎了口氣:“且不論他們二人素未謀麵,這頤都城內有你這番心思的人又豈在少數?若能成功何至於翊王至今未娶?你可知你皇叔自幼得你父皇疼愛,對他信任有加,雖然封了王卻未劃給他封地將他送出頤都,便是想讓他自由自在地做一個閑散王爺,你又何必執意將他拉入這趟渾水之中?”


    “他既生在皇室就不可能獨善其身,即便不是兒臣,也會有其他人將他拉進來,兒臣不過是想先他人一步占得先機罷了。”


    皇後還想要說什麽,已經被蒼邵冷冷地打斷:“母後將這些朝局之事看的清晰,卻看不明白父皇聖心何在,與其憂心兒臣的事,還不如想想如何收回父皇聖心更為實在。”說完便起身離開了殿內。


    “邵兒……”


    看著蒼邵頭也不回地離開,所有想要勸阻的話都化成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又喝了口清茶,對著空無一人的床榻輕聲道:“你怎麽想?”


    身後的水晶珠簾被人緩緩掀開,走出一抹淡青色的人影,一身錦服用一條同色雲紋腰帶束著,蒼白的臉上浮著幾絲病態。


    盼兮走上前將珠簾掀的寬了些,待那人完全出來了才福身行了一禮,又轉到榻前將小幾上的茶壺端走準備重新沏一壺。


    那道青色人影在方才蒼邵坐過的地方坐下,靜靜地看了皇後一眼,開口道:“翊王並非池中之物,可以真心結交,切不可有心利用。”


    皇後垂首沉默,這麽淺顯的道理,為何他偏偏看不明白……


    “罷了,便隨他去吧。”似是想通了什麽,皇後臉上又帶上了微笑,下意識地抬手準備起身,另一邊的青色人影趕緊走過去輕輕扶住她,拍了拍扶在自己手腕處的手,皇後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我去做些點心,稍後送往禦書房去,你待會回去也帶一些吧。”


    “是。”聽得此話,那人蒼白的臉上竟帶上了些孩子般的笑意。


    兩人心情愉悅地往小廚房走去,仿佛蒼邵方才並未來過此處。


    在別院裏修養多日,南宮若塵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指甲尚未長全,行動卻已無礙,隻是不那麽靈活罷了。


    蒼翊上朝未歸,他便待在書房內寫字作畫,手指廢用多時,作出來的作品早已沒了往日的水平。他作為醫者,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寫不好也不急躁,每日寫上那麽幾副也就作罷了。


    慶元十六年九月九日,是民間傳統的祭祖的節日,重陽節。


    九月九日,日月並陽,兩九相重,故曰重陽。重陽這天所有的親人都要一起登高避災,這樣的習俗於皇室而言本是空談,卻偏偏有一例外,在蒼翊的心裏,他的親人可不隻是皇宮裏那些人,他最在乎的親人,是南宮若塵。


    重陽節皇帝雖不過節,卻也尊重民間習俗,給文武百官放了一日假。


    “王爺,馬已備好。”


    “嗯。”


    於是這日清晨,仍在睡夢中的南宮若塵莫名其妙地被一臉興奮的蒼翊從被窩裏扯了出來,帶著滿頭疑問梳洗完畢之後,還未待他問清緣由,就被蒼翊強勢地拉上馬背朝著城外的方向奔去。


    秋季的清晨帶著些許冷意,南宮若塵坐在蒼翊身前,馬兒跑的急速,迎麵撲來的霧氣帶著顆顆塵埃打在臉上有些刺痛,他不禁將頭側過微微埋進了蒼翊的懷裏,直到出了城門,馬兒奔跑的速度才漸漸緩了下來。


    低頭看了看埋首在他胸前的人,蒼翊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風刮亂的發絲,解釋道:“別院外有他人的眼線,為了防止他們看清你的臉,我隻能讓馬兒跑得快些,可還難受?”


    南宮若塵輕輕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回前方,才發現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竟是在一座山的腳下,山腰上雲霧繚繞,到了秋季已經枯黃的樹葉落了滿地,還未散去的朦朧霧氣給整座山間添了些許神秘感。


    正沉醉時,蒼翊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從耳後傳來:“今日是重陽,民間傳說親人一起登高可以避災,我便帶你來了這,可願意陪我去山頂看看?”


    想起身在皇室的身不由己,回頭對上蒼翊的視線點頭輕應一聲,率先下了馬。


    看著蒼翊一臉滿足的跟著從馬上下來,南宮若塵心裏泛起了一絲心疼,此時已全然忘了他自己也曾是皇室中人。


    將馬兒拴在了一旁有些青葉的樹幹上,蒼翊走到南宮若塵身旁,兩人並肩往山間小道上走去。


    兩道黑影在初陽下拉的長長的,沒過多久兩人的身影就漸漸地沒入了林間……


    ☆、山頂


    林間的露水很重,沒走多久兩人的衣擺便被露水浸濕,南宮若塵身上的傷雖然好了,但因為中過蝕骨散的緣故,身體依舊很虛弱,為了照顧他蒼翊特地將步伐放緩了些,快到山頂的時候,南宮若塵的額頭早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臉色紅潤,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


    蒼翊側頭看到南宮若塵明顯心情愉悅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掛上了一絲笑意,不由得想到或許自己早該帶他出來看看。


    “你若喜歡,我們以後常來?”


    “……”南宮若塵側頭看他,一個王爺怎可能經常出城,就不怕引起上位者的猜忌?


    蒼翊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以為他是不願,前世他就不怎麽愛出門,整日將自己悶在王府的小院裏,話也很少。


    “你若不願便不來罷。”


    見南宮若塵還是不說話,不禁有些懊惱,抓起他的手腕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南宮若塵任他牽著跟在他身後,思緒有些紊亂,前世他容顏盡毀,不願見人,若非必要他不會輕易出門,就算出去也總是戴著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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