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點頭,程安安繼續說:“錦中高手如雲,我文科成績還好,理科成績根本不夠看。偏偏老師講的內容,我每次聽都覺得似懂非懂。剛才聽你一講,隻覺豁然開朗!”


    先前淩寒專心講題,沒有看向對麵辦公桌,不知道程安安也在。他安慰道:“那道題目有點偏,不會考到的。”


    中考簡單了好多年,人人都這樣想。程安安問:“能請你幫我補習嗎?錦中考試難,這些題目常見到,我都不會做。”


    “你可以問老師……”淩寒下意識地推拒。


    程安安苦苦哀求:“老師講得我聽不懂,你一講我就明白了。”


    淩寒仍舊拒絕,他始終覺得程安安是憐憫他,找他補習隻是一個借口,她是想給他錢。但他不覺得撿破爛有什麽丟人的,起碼自食其力。


    他向她告別,以為拒絕就沒事了,太低估程安安了。此時他還不知道,這個女孩倔得很。


    夏望舒在芒果台參加比賽,乘坐飛機來往,胡有為與他同行。清源市太小,沒有機場,他們是從省城坐飛機,回來時仍然要到省城機場,然後再開車回清源市。


    路上折騰一番,到達清源市已經是深夜了。胡有為把夏望舒送回家,這裏的家已經不是當初程家的老房子,而是程安安新買的別墅。


    清源市隻有這一片別墅區,胡有為羨慕地看了一眼,歐式建築,每戶占地麵積極大,三層小洋房,帶遊泳池和花園。夏望舒邀請胡有為進去喝杯水,胡有為擺手拒絕:“媳婦等著我回家呢。”


    小區安保做的很好,保安認識夏望舒,向他問好。他刷卡進了家門,玄關處為他留著一盞燈。換鞋的時候,隻見大廳裏電視開著,一片幽藍之色,循環播放他的參賽歌曲——《別離》。


    沙發上有個人影,蜷著身子睡著了。空調開得很低,她有些冷,雙臂環抱著自己。夏望舒忘記在哪裏看到——蜷著睡覺的人,缺乏安全感。


    聽到響動,睡著的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舒,你回來了?”是程安安。


    夏望舒不悅地說:“不是說了別等我嗎?”嘴上嫌棄,心裏卻甜絲絲的。城市萬家燈火,有一盞為他而亮,有一人等他歸家,不管多晚。


    他抱起程安安,送她回房。程安安穿的很薄,真絲質的睡衣,入手滑膩,然而那種觸感,比起她的肌膚細膩程度,又落入下乘。


    夏望舒克製著指腹,不去摩挲她的肌膚,心道:“大概我真是柳下惠轉世了吧。”


    程安安同他說話:“望舒唱歌好好聽啊,新出的那首《別離》,我聽了好多遍。”


    夏望舒問她:“那你聽出什麽了?”


    程安安努力裝作懂行的樣子,回憶著從網上看來粉絲的話:“轉音部分處理得很好……”


    夏望舒噗嗤一笑:“你知道什麽是轉音嗎?”


    程安安愣住了,把臉埋到他胸口,哼哼唧唧地不說話。夏望舒逗她:“你聽了《別離》,良心不會痛嗎?”


    “我幹嘛要良心痛?”


    “那你沒聽懂呢。”夏望舒還要再說,程安安已經沉沉睡去。他搖頭輕笑,把她放到床上,在她眉心印下一吻,幫她蓋好被子,回房間洗澡去了。


    別墅區綠化做得很好,夏日的早上蟬鳴陣陣。透過落地窗,可見遠處旭日躍出青翠的山巒。保姆趙姨正在做飯,姨夫扶著小姨,小心翼翼地走動。


    小姨的肚子已經五個月了,早就開始顯懷,現在是家裏重點保護對象。夏望舒舟車勞頓,還沒起床,程安安沒有叫他,趴在客廳的桌子上做卷子。外公已經晨練回來,和趙姨閑聊:“今早吃什麽?”


    媽媽也在廚房,她在煲湯。雖然程安安請了保姆,但她習慣親力親為,更何況是給妹妹煲的安胎湯,自己來做更加放心。程安安全都由著她,主家願意幫忙,趙姨樂得清閑一些。


    趙姨也隨大家一起用餐,吃到一半,夏望舒下樓了。他們搬來別墅沒多久,夏望舒忙著比賽,全國各地飛來飛去,早出晚歸。這還是趙姨第一次見到他。


    她覺得這個少年有些眼熟,夏望舒穿著綠色襯衫,白色長褲,頭發淩亂,神態懶散。少有男性能駕馭綠色,他穿來卻渾然天成,映得膚色更白,讓人感歎青蔥一樣的年紀。


    好像有點像女兒喜歡的那個偶像,叫什麽來著?夏遠?


    “望舒,你起來啦?”趙姨聽到程安安說,連忙把之前的想法趕出腦海。真是魔怔了,人家哪裏叫夏遠。


    “嗯。”夏望舒聲音含混不清,自從參賽以來,為了保護嗓子,他開始忌口,很多東西不能吃。清源市早餐口味十分重,以辛辣、油膩為主,他聞著那些香味,苦哈哈地喝著白粥。


    飯畢,夏望舒拉著程安安商量:“芒果台為了收視率,讓五十強住在一起,集中訓練。”


    程安安連忙恭喜,夏望舒悶悶不樂:“封閉式訓練,好長一段時間看不到你了。”如果落選,當然會提前搬出來,但夏望舒有實力,又不缺人氣,恐怕很難中途落選。


    領略過一次他的眼淚,程安安連忙安撫:“我會一直關注你的比賽,你也可以和我打電話。”她笑著問:“能去探班嗎?”


    “不能……”夏望舒拖著長長的尾音,一臉不情願。


    “嘻嘻,我試試。”


    “我早問過了,親人朋友一律不許探班。”


    “當然是以別的身份去啦。”程安安說。她一向古靈精怪,夏望舒連忙問她什麽身份,她卻不肯說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給你一個驚喜!”


    夏望舒被胡有為抓去練習聲樂,程安安拜訪淩寒,姨夫要照顧小姨,給她配了專人司機。淩寒家住在老城區,外麵是喧嘩的現代都市,沿著小巷子向裏走,兩邊是改建的筒子樓,隻留下一條很窄的路。


    車子是開不進去了,程安安下車步行。地上坑坑窪窪,由於排水係統不完善,一不小心就會踩到水坑。正是炎夏,公共廁所散發出惡臭味,路人捂著鼻子匆匆走過。這些程安安都見慣了,更差的地方她也住過。


    她邊走邊問,終於摸到了淩寒家。破破爛爛的城中村,生鏽的鐵門上貼著兩張門神,在風吹雨打之下,已經看不清畫了。


    “有人在嗎?”


    一個小孩子探出頭,身上穿的衣服打著補丁,又長又大拖在地上,明顯不合身。他七、八歲的年紀,一張小臉髒兮兮的,還拖著兩道鼻涕。


    程安安幫他擦幹淨鼻涕,遞給他一把奶糖:“小弟弟,這是淩寒家嗎?”


    那孩子沒什麽戒心,撕了糖紙就吃:“你找我哥哥幹嘛?”


    “我是他同學。”程安安笑靨如花。


    小男孩帶她進屋,房間裏很昏暗,窗子關得嚴嚴實實,味道一言難盡。不到15平的房間,家具是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櫃。桌上有一台黑白電視,播著老版《天龍八部》。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見到有人來,那人說話,咿咿呀呀地聽不懂。小男孩不耐煩地說:“吵什麽吵?”


    聽說淩寒的父親癱瘓在床,程安安於是問:“他是你爸爸嗎?”小男孩點頭,搬個小板凳開始看電視。


    房間裏又髒又亂,等淩寒的時間,程安安幹脆收拾起來。她倒了恭桶,掃了地,打開窗子散味,把桌子擦得幹幹淨淨。


    淩寒回來的時候,正看到程安安在院子裏洗衣服。一身鵝黃色連衣裙的少女,和破舊的院子格格不入,洗衣服的動作卻十分嫻熟。


    淩寒惱了,拽起她:“你來做什麽?”他厭惡這樣的感覺,她為什麽要自作主張地闖入他的生活?讓他的貧窮、他的不堪,全部無所遁形。


    他寧願他在她心目中,隻是那個理科成績很好的同學。


    ☆、封閉訓練


    程安安手足無措,學校已經放假了,她想找淩寒,隻能來他家。她想到淩父癱瘓在床,弟弟年紀小,淩寒又要學習,又要撿破爛養家,沒時間收拾房間,便順手幫了一把。


    沒想到惹得淩寒不快。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和淩寒很像,前世的她也是這樣,一邊照顧病重的媽媽,一邊忙著養家,還要兼顧學習成績。現在她才發現,他們隻是處境相似,心態大有不同。


    程安安自小家境優渥,爺爺和母親都是心性高潔之人,她的家教讓她無論何等處境,都落落大方。即便家道中落,她也沒有自卑過。


    淩寒不一樣,她的行為在他看來,是一種冒犯。


    “對不起,沒和你打過招呼,就來你家,是我不對。”程安安真誠地道歉。


    她的聲音甜糯,雖是北方人,聽來卻比吳儂軟語還要嬌軟。淩寒隻見她潔白的手腕上,多了一個黑黑的印子,是他的手印。想到自己撿過破爛還沒洗手,他連忙鬆開。


    指尖傳來的觸感,早已烙印在他心頭,比她的聲音還要滑膩,讓人心神蕩漾。


    淩寒並沒有和她生氣,他隻是不知道該怎樣麵對這樣的場景。如果是其他同學來他家,笑話他的一貧如洗,他不會放在心上。


    可來的人是程安安,不僅沒有嘲笑他,還幫他打掃衛生……他憎惡自己,因為他覺得配不上她。


    像程安安這樣的千金大小姐,合該住在童話一樣的城堡裏,十指不沾陽春水,而不是因為認識了他,蹲在破爛的小院裏漿洗。


    他覺得自己是她的汙點。


    淩寒沉默以對,程安安回房間拿包。見她要走,原本看電視的小男孩追了出來,依依不舍:“姐姐,你下次還來嗎?奶糖好好吃啊。”


    程安安親昵地揉揉他的腦袋,隻是笑笑。走到門口的時候,淩寒跟了上來,“我送你。”


    長長的巷子,隻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淩寒落後半步,跟著程安安。快走到巷子口的時候,他忽然開口:“我不是衝你發火,我……”


    他不知道該怎麽向她解釋,那些連自己都理不清的少年心思。程安安停下,微微垂著頭:“我知道,怪我不該纏你。”


    從淩寒的角度,能看到她白皙的天鵝頸。巷子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在這樣的貧民區,那隻可能是程安安的車。他今天應該惹惱了她吧?她現在在錦中上學,等她上了這輛車,他們將再也沒有交集。


    鬼使神差地,那句話脫口而出:“我幫你補習!”


    “真的嗎?”程安安抬眸,難以置信地問。驚喜之下,她麵上一片紅雲,色如春曉之花。


    淩寒移開雙眼,強自鎮定地點頭:“嗯。”


    住在髒亂的城中村,也有好處,距離鬧市非常近。程安安找到一處補習班,從淩寒家過來,步行隻要十分鍾。她租了一間教室,專程用來請淩寒為她補習。


    有淩寒在,程安安做理科作業像是開了掛一樣,從前百思不解的題目,如今任她揉搓。她感激淩寒,私心想著:“如果能阻止他自殺就好了。”


    這樣的天才,二十多歲就離世,實在令人扼腕。


    七月初,程安安和胡有為送行,夏望舒搬進了芒果台的訓練營。那是一座公寓樓,原本是芒果台簽約藝人的員工宿舍。


    陪行人員不許進入,胡有為一臉悵然:“也不知道小遠能不能和他們打好關係。”


    在程安安看來,這種擔心實屬多餘。夏望舒小小年紀,經曆比那些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都要複雜,那是真正的人精,程安安自愧不如。


    假如夏望舒願意,他能和每個人打好關係。薛銘那些手下,原本看他不順眼,後來不還是讓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安慰胡有為:“反正有直播,我們能看到他們。”


    胡有為搖頭歎氣:“你不懂,娛樂圈這潭水深得很。”


    在他們身邊,一個身形高挑的女人匆匆走過,又折返回來,摘下墨鏡,對著胡有為說:“你是夏遠的經紀人吧?”


    她穿著職業裝,鞋跟很高,臉上化著淡妝,紮一個高馬尾,看起來十分利落。胡有為問道:“您是?”


    “還沒自我介紹,我是星燦傳媒的董清。”她遞來一張名片,笑著誇獎,“身邊這位是你帶的新人?氣質很好。”


    快樂男聲說是海選普通人,但也有藝人借著選拔露麵,提升人氣,董清帶的喬雪洋便是如此。他們給芒果台資金,借這個平台炒紅自家藝人是雙贏,彼此都很樂意。


    在董清看來,夏遠一出道便是原創歌手的身份,無論唱功還是外形,都令人驚豔,一定也是哪家公司的寶貝疙瘩。


    胡有為沒有名片,尷尬地說:“今天出門沒帶名片。”董清誤會他的身份,連帶著把程安安當成藝人。他怕程安安心裏不舒服,連忙解釋:“她是朋友家的小孩。”


    董清笑笑,揮手道別,娉娉婷婷地離開,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嗒嗒作響。


    看著她的背影,程安安若有所思。在機場等候的時候,程安安問胡有為:“胡老師,依您之見,望舒應該和芒果台簽約嗎?”


    程安安總叫夏遠望舒,胡有為聽習慣了,以為這是他的小名,沉吟道:“最好別簽,我看過他們的簽約條件,對藝人來說,十分苛刻。簽約唯一的好處,是能獲得更好的名次。”


    “即便他們有暗箱操作,望舒的名次也不會太差。”


    胡有為點頭:“是這個道理,畢竟小遠的實力和人氣擺在那裏,就算是為了收視率,他們也不會故意淘汰小遠。”


    程安安便問:“胡老師,您有興趣成為夏望舒的經紀人嗎?我查過一些娛樂公司,正如您所說,裏麵的水|很深。讓別人來負責望舒,我不放心。”


    驟然聽到這個邀請,胡有為愣住了。他一心攛掇夏望舒報名參賽,想法和妻子一樣,都是愛才之心。夏望舒這樣的璞玉,應該站在更大的舞台,發光發亮。


    至於說別的事情,他卻沒想過。夏望舒每次比賽,他都陪著,又當司機、又當保姆,心甘情願,與利益無關。程安安看重的正是胡有為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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