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他動作,路與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壓著他,連忙往下爬,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你……你怎麽受這麽重的傷啊……”


    簡司隨眉頭都不皺一下地坐起來,柔聲安慰她,仿佛腹部深深的傷口對他沒一點影響。


    “為什麽會覺得我在騙你?”簡司隨問道。


    路與濃立即回頭,狠狠瞪了齊靖州一眼。如果不是齊靖州刻意誘導,她根本不會這麽衝動地跑過來拆他繃帶!齊靖州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在利用她!


    現在好了,事實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還害得簡司隨傷更重了!


    齊靖州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路與濃瞪他的那一眼,他下意識想要解釋,可是要怎麽解釋?他有什麽能解釋的?


    不過是這一局輸給了簡司隨而已!


    心裏再不甘,齊靖州還是隻能認栽,然而簡司隨似乎並不那麽想放過他,見路與濃沒回答,他繼續誘導著問道:“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嗎?”


    雖然有些生氣,但是路與濃也不想將齊靖州給供出來,她吞吞吐吐地不願意說。


    所幸簡司隨問了兩遍後,也不再逼她。


    家庭醫生急急忙忙趕過來,將簡司隨的傷口重新處理了一下。路與濃在旁邊緊張地看著,等家庭醫生給他重新換上繃帶,她連忙問道:“這傷還有多久能好啊?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吧?剛才傷口裂了……是不是讓傷勢更嚴重了?”


    她關心著簡司隨,早把齊靖州給忘了。


    簡司隨看了齊靖州一眼,眼中除了得意就是挑釁。


    齊靖州氣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他這時候湊上去,除了讓簡司隨繼續找話題發揮,沒一點其他用處。


    待會兒就是找到和她獨處的時機,也得先好好解釋一番,將人哄好了再說。


    沒再繼續湊在那裏,早餐過後,齊靖州抱著路雲羅出去了。


    簡司隨的傷是真的,但是他還是覺得這其中有蹊蹺。


    ……


    “小家夥,你幫著別人算計你爸爸?”蹲在路雲羅麵前,捏著小孩的下巴,不容他躲閃他的目光,齊靖州微微眯著眼睛望他。


    路雲羅露出有些心虛的表情,“我……我才沒有!”他的沉穩表情在齊靖州麵前根本維持不住。隻能唬唬其他人。


    “哦?沒有?”齊靖州咬牙切齒,“趁我出門將你媽媽騙上飛機的,不是你?”


    莫名的不想讓這個人對他失望,路雲羅連忙張嘴,小聲辯解說:“那是……是舅舅讓我做的,而且,他受傷了。”


    “可是你不該不告訴我。”齊靖州說。


    路雲羅沒話了,他打開齊靖州的手,低垂著小腦袋,撇著嘴一副要哭的樣子。


    這模樣要是叫簡司隨或者他身邊的人瞧見,肯定會震驚地瞪大眼睛。誰不知道小少爺早慧,從來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開始也不是沒有人覺得這副裝出來的樣子挺可愛,非常手欠地去逗他,可是血的教訓讓他們明白,這樣子根本不是裝出來的,這小孩從小就得了簡司隨的真傳,行事風格都帶著他的影子,心冷手黑不是假的。


    所以他在這裏才會有這麽高的威望,不管是傭人還是簡司隨的那些手下,都沒一個敢小瞧他,更不敢真將他當小孩子來看待。


    而就是這樣一個小孩,他在齊靖州麵前。終於顯露出了五歲小孩真正的模樣,會惶恐,會委屈,會害怕被指責。


    齊靖州抬起他下巴,才發現他兒子快被他嚇哭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一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讓他看明白,這小家夥在某些地方和他親娘一個模樣,可以慣著,但不能慣得太厲害。


    “哭什麽?委屈了?”


    路雲羅乖乖抬起腦袋,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齊靖州卻仍舊一副冷淡的樣子,讓小孩心裏惴惴不安。


    幫他擦去眼角的淚,齊靖州說:“我知道你跟你舅舅感情深,你站在他那邊,情有可原,可是我希望你能記著,我才是你爸爸。”


    路雲羅眨一眨眼睛,白白嫩嫩的小臉上就滾落幾顆淚珠。


    看起來十分可愛。


    齊靖州差點就忍不住笑了。


    “我說的你認同嗎?”他認真地問小孩。


    三秒之後,路雲羅沉默著點了點小腦袋。


    齊靖州眼中笑意立即就繃不住了,他聲音溫柔起來:“那好,來叫一聲‘爸爸’聽聽。”


    “唰”地一下,路雲羅的小臉漲紅了。他害羞地撇開小腦袋,囁嚅半晌,才小聲地叫了一聲:“爸爸……”


    “嗯?你出聲了嗎?我沒聽見。”


    路雲羅羞惱地瞪了過去,卻見眼前的男人眉眼溫柔,笑望著他,柔聲說:“乖,寶貝兒,再叫一聲。”


    小家夥又害羞了,目光飄移,“爸爸。”這一聲音調比剛才高了些,帶著忐忑與緊張,好像這一聲“爸爸”叫出口,就有許多東西不一樣了。


    小孩小小的心髒突然地被一種奇妙的情緒淹沒,他高興得差點笑起來,可是嘴角剛剛彎起,就察覺到他麵前是誰,僵了一瞬,連忙將嘴角的弧度壓了回去,緊緊地繃起了一張小臉。


    他的反應都被齊靖州看在眼裏,失笑,突然將小孩抱進懷裏,站了起來。


    路雲羅驚叫著想要下地。


    齊靖州將人掂了掂。與他額頭相抵,笑著說了一句:“我兒子怎麽這麽可愛。”


    第一次被人這樣誇獎的路雲羅霎時間紅了小臉。


    齊靖州從來不缺哄人的手段,更何況他是真心實意地想和兒子親近,於是沒一會兒,路雲羅在他麵前就成了沒一點小脾氣的乖乖仔,他問什麽就說什麽,他說什麽都點頭,漆黑的眼睛裏裝滿了了對父親的濡慕。


    見時機差不多了,齊靖州用誘哄的語氣,說:“雲羅幫爸爸做一件事好不好?”


    ……


    路與濃氣壞了,那兩人明裏暗裏怎麽爭鋒相對。她管不著,但是這次竟然敢利用她,齊靖州非得給她個解釋不可!


    她從簡司隨那裏離開,卻四處沒有找到人,氣呼呼地回了房間,就等著齊靖州自己來找她。


    然而最後聽見敲門聲,進來的卻是路雲羅。


    “雲羅?找媽媽有事嗎?”


    路雲羅走到她麵前,“爸爸讓你先不要生氣,他會跟你解釋的。”拉起她的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啊?是不是齊靖州他叫你來的?他為什麽不親自來跟我解釋?叫你來算什麽意思?是心虛了?他怎麽就敢做不敢當呢?”路與濃冷笑。


    路雲羅這會兒覺得他爸爸也不是那麽差勁,聽見路與濃一個勁地數落齊靖州,就忍不住停下腳步,仰著腦袋道:“爸爸說他會跟你解釋的,你先不要罵他嘛。”


    路與濃愕然地瞪大眼睛,要說除簡司隨外,誰對齊靖州態度最差,就數路雲羅了,可是她剛剛聽到了什麽?她兒子竟然為了齊靖州說她?


    或許是她表情太明顯,路雲羅有些羞惱,在她發問之前,連忙繃起一張小臉,嚴肅地道:“我隻是覺得。你的態度不對,你看他平時對你那麽好,或許這次是有什麽誤會呢?你都還沒聽過他的解釋,怎麽可以就這樣認定了他的罪名呢?”


    路與濃一直覺得她兒子是個小天才,什麽地方都比她要強,所以從來不將他繃著臉說的話當小孩子的話來看待,於是聽著,竟然覺得挺有道理的……


    被兒子略帶譴責的目光看著,莫名的有些心虛,路與濃連忙轉移話題,“雲羅。你要帶媽媽去哪裏啊?是不是齊靖州他叫你來的?”


    路雲羅說:“別說話,你跟著我走就是了。”


    路雲羅拉著路與濃下樓,又轉了大半圈,最後穿過半個別墅,在體育室外站定。


    拉著路與濃藏在暗處,路雲羅對她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體育室內空間很大,發出一點聲音都會有回聲,而路與濃站在外麵,聽見了裏麵傳來了一些動靜,似乎是簡司隨和齊靖州在,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帶我來這裏幹什麽?”路與濃壓低聲音問道。


    路雲羅想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實話:“爸……他讓我帶你來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啊,你等著就好了。”


    路與濃還想問什麽,忽然聽裏麵傳來兩聲悶哼,接著剛才那些動靜就沒了,隻剩下隱約的喘息聲。


    要不是知道裏麵兩個人是誰,她肯定要想歪……


    ……


    “嘖。”齊靖州從地上坐起來,取過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滿頭的汗,看向旁邊的簡司隨,“傷成這樣還和我動手,你是想作死自己。然後讓我背鍋?”


    簡司隨臉色有些蒼白,躺在地上喘著粗氣,聞言彎了彎嘴角,“我沒那麽容易死。”打過一場架,他倒是不像一開始那樣瞧不起齊靖州了,兩人甚至生出些許惺惺相惜之感。但是他一直清楚地記著,這是要和他搶人的人,再怎麽欣賞,也隻能是敵人,“不過目的也差不多。”


    齊靖州臉上並不怎麽真切的笑容一點點收了起來,“對,死不了,但是快要隻剩半條命了吧?”他瞥向簡司隨腹部滲出的血跡,“你就想用這種手段留住她?”


    簡司隨說:“有什麽不可以呢?你覺得卑劣?上不得台麵?但是那有什麽關係,隻要有用就行了。看見我受傷,她會心疼,會留下。”他說得坦蕩,語氣卻透露出隱約的落寞,那明明是屬於他的人,什麽時候,他竟然需要靠這種手段博取她的同情了?


    “更別說,我現在這樣子,和你脫不了幹係,你說,她會怎麽想?”簡司隨緩緩閉上眼睛,遮住眼底的疲憊和悲哀,語氣是與情緒全然不符的得意。


    齊靖州忽然抬頭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視線收回來,他問:“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傷也是你自己下的手吧?”


    門外的路與濃倏地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齊靖州話音落下後,是久久的沉默。


    在路與濃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卻忽然聽簡司隨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響起:“你沒猜錯。”


    齊靖州本來也隻是猜想,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確定,故而在聽到了簡司隨的答案之後,盡管預想過,還是驚愕了一瞬。


    “你……就為了讓她回來看你?”簡司隨腹部的傷有多重,他是看見了的,在今天之前,他根本沒想到,這男人為了將路與濃哄回來,竟然會抱有這樣的決心、付出這樣重大的代價!


    簡司隨沉默著。其實這場打賭,在他拿著刀親手在腹部重重一劃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


    睜開眼睛,簡司隨看向齊靖州,眼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就為了讓她回來看我。”他說。


    齊靖州有些不能理解,簡司隨隻是路與濃的兄長,不是她的"qing ren",為什麽要這樣執著?難道他還準備將人綁在身邊一輩子不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在這一瞬間,他覺得他沒病,有病的反而是簡司隨。


    他為簡司隨的感情感到震撼,但是路與濃是他的人,是他結婚證上的另一半,別想讓他放手!


    “這是何必?我是她的愛人,你是她的親人,性質根本不一樣,就算她跟我在一起,也並不意味著就此拋棄了你……”齊靖州聲音淡淡的,不知道是真心勸解,還是漫不經心的敷衍。


    但是不管他抱著什麽樣的心情說的這些話,簡司隨都聽不下去,他笑了一聲,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低頭渾不在意地看了傷口一眼,而後神色冰冷地望向齊靖州,“她本來就是我的,我不同意,你憑什麽帶走她?”


    說完,他轉身,背影挺直地往外走。


    他為什麽要付出這樣的代價,用這樣卑劣的手段留住她呢?


    因為帶著血腥一路走來,那麽多年,她是他心上唯一一處柔軟,是濃稠可怖的黑暗裏他唯一擁有的光,是他生命中最為貴重的珍寶。


    他這輩子唯一對嶽盈書生出的感激,是謝她讓她來到這個世上,與他相見。


    ☆、結局章(7)


    簡司隨臉上所有的表情,無論是堅定決然或是痛苦,在走出門口的那一刻,都瞬間變得僵硬。


    “寶……濃濃,你——”他隻有在心虛或是故作疏遠的時候,才會叫她“濃濃”。


    路與濃還沒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看見簡司隨朝她伸出手,她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她忽然覺得這個人有些陌生,陌生到讓她覺得有些害怕,不敢承認這個瘋狂又極端的人,會是她心目中溫柔又自信的兄長。


    “哥,我……”她那下意識的半步,讓簡司隨的動作僵在了半空,看見他的驚慌和不可置信,路與濃張嘴就想解釋,可是嘴裏吐出兩個字,她就再說不出什麽來了。怎麽解釋?她剛才的反應已經很明顯了,她分明就在害怕他,這已經無法遮掩。


    簡司隨聽見她叫他“哥”,心中又是一窒,覺得這下子她真的要離他而去了。強忍著憤怒和驚慌,他極力放緩了語氣:“不管你剛才聽到什麽。都不是真的,先不要怕,我會好好跟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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