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義父在宮中當差多年,深受先帝信任,說不定真的有類似丹書鐵券之類的東西,也不一定呢。”她覺得靠譜。


    馬車緩緩停在了謝宅外,他們攜手進入。一別半年,這宅子裏漸漸少了人氣兒,想來謝崇禮也很少回來居住。


    管家謝忠迎了上來,見到公子回來,好歹有了些主心骨。


    雖然為了迎接他們回來,宅子已經被打掃一新,卻掩蓋不了蕭索,謝昉嘆了口氣,“明日我會進宮麵聖,再去義父的各處宅邸尋找他口中的免罪符。芳年,你便回尚書府住兩日吧。”


    “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嗎?二叔他們不會不歡迎你的。”她看著他,雖然也想回去看看,卻不忍分別。


    謝昉卻搖了搖頭,輕鬆笑道:“多事之秋,隻怕我去會牽連了尚書大人,待義父的事情擺平了,再去也不遲。”


    這樣輕鬆的笑語卻沒能絲毫讓她放鬆下來,反而更加擔憂。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道:“那我便在二叔家等你。”


    第二日清早,她幫謝昉整裝,二人一同出門,他去了皇城方向,她低調的回到了尚書府。


    秋瑤提前通知了袁氏,袁氏為沈芳年開了一個小角門,她便這樣悄無聲息的回了娘家。如此低調也是有道理的。


    如今朝堂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謝崇禮和他的親信,沈泰雖同他不是朋羽卻是兒女親家,為了避嫌,在同僚都在極力落井下石的搜羅謝崇禮罪證之時,沈泰隻得稱病躲在家中。沈芳年回家,自然也要小心,以免又引起大風波。


    “芳年,你這一去,你二叔同我都是十分牽掛……”袁夫人紅了眼眶,拉著她向裏走,“你的房間我已經命人重新收拾好了,這次回來,同謝昉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沈芳年聞言,想到謝昉不願來,也生了感觸,一麵用袖口擦拭眼眶,一麵岔開話題:“怎麽不見芳靈?宏兒怎麽樣了?”


    “芳靈在裏麵同她爹一起,正盼著你回來呢。宏兒也好,老爺正好這一陣不用上朝,正準備著為他說親呢。”


    她們走到了屋內,還沒來得及給二叔行禮,沈芳年便被沈芳靈撲在身上。


    “姐姐,我好想念你!”


    “傻丫頭,姐姐也想你啊。”沈芳年低頭含淚笑道,“是長高了,臉蛋也變漂亮了。”


    姐妹相見,場麵分外動人,難捨難分,主要是沈芳靈不願撒手。過了許久,沈芳年才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給二叔行禮。


    沈泰近來不用上朝,倒是沒有了往日的忙碌,悠閑不少,脾氣也稍微好了一些,“回來了,便好。怎麽不見那小子?”


    “夫君一早便進宮麵聖了。他說現在不宜來拜見您,待諸事皆定之時再來。二叔最近可還咳嗽嗎?”她關切道。


    “哼,算他有點良心,知道不能給我惹事。”沈泰“哼”了一聲,“那群禦史們,如今一個個都化身瘋狗了,逮誰咬誰;閹黨眾臣,不必說,就更瘋了……”


    沈芳年“嗤”的笑出聲來,笑道:“那真是幸虧二叔機智,悠然避於家中,才能躲過這次混戰。”


    “少恭維。”沈泰雖然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因受到了侄女的表揚而感到美滋滋。


    沈芳年見二叔眼角帶了笑紋,順勢便走到他身邊幫他捏捏肩,順便問道:“二叔,芳年鬥膽問您,您覺得這次,謝掌印能逢凶化吉嗎?您可知有何辦法?”


    “哎……這次,他實在兇險咯。”沈泰嘆了口氣,“倒不是為他做下的各種惡,單說他是先帝心腹,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總是要第一個拿這種佞臣做榜樣的。不過……也不是沒有金蟬脫殼之法,他雖然現在是朋羽遍天下的閹黨之首,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個內侍罷了。他們這種內侍的生死,可不就在主子們的一念之間嗎,算不好,我是算不好咯……”


    沈芳年聽著二叔的話,一麵繼續手上的動作,若有所思起來。


    到了傍晚,龐英替他家少主傳信,隻是簡要說了今日進展,看來紀煜那邊是說不動了。


    沈芳年也是暗自心焦,隻得留給他四個字安慰:“稍安勿躁。”


    沈家誰也沒有想到,第二日,沈芳年竟得到了紀煜的傳召。


    清晨,那天子身邊的內侍竟能毫不費力的知道她身在尚書府,便來宣口諭:貴妃謝氏染恙,陛下特宣謝夫人沈氏入宮探望寬慰。


    這旨意來得突然,國喪期間,自然要素裝簡行,沈芳年倒也沒時間也沒必要做什麽準備。不過是進宮探望貴妃,她沒什麽好怕的,隻是擔心起謝芫姬來,是否是她生了重病,所以紀煜才會宣自己入宮呢?


    ☆、故紙堆


    沈芳年步入永寧宮的時候,一下就感受到了拂麵而來的暖風,在初秋乍寒之時熏得人周身都暖洋洋的。


    可在初秋時節就攏了火?她隱隱有些擔心,謝芫姬病得很嚴重?


    再在宮女的引領下向內走去,她問到一股淡淡藥味,還以為謝芫姬在臥床,卻看見她正在榻上坐著,一身銀白宮裝映照著,氣色看上去倒不是十分糟糕,隻是一張小臉上,確實瘦了。


    這還是謝芫姬被冊為貴妃之後她們第一次相見,自然要行大禮。沈芳年緩緩下拜,“臣婦沈氏,拜見貴妃娘娘。”


    “嫂嫂,快起來,快到我身邊來坐。”謝芫姬對她笑著,半年都未曾見過一個親人,此時笑意中也帶了淚光。


    沈芳年依她所言,坐到了她的身邊。


    謝芫姬對她那般親近,轉過身缺對一屋子的侍女冷冷道:“本宮要和謝夫人單獨說話,你們都出去。”


    “可是娘娘,陛下讓……”


    “本宮不想再說第二次。”謝芫姬的話很有威力,侍女們掙紮猶豫過,卻還是紛紛出去。


    沈芳年若有所思,待人都走淨了,才拉過她的手關切,“貴妃娘娘是身體哪裏不舒服了?聽說娘娘在外麵跪了兩日了,可是傷到了筋骨?”


    謝芫姬搖了搖頭,牽著她的手卻引至了自己的腹部,那裏被錦被覆蓋,溫暖柔軟。沈芳年明白過來,驚喜之間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她。


    謝芫姬點了點頭,表情不悲不喜,“跪了兩日,才知道原來,我是帶著一個人在替義父求情。”


    宮內的規矩,嬪禦有孕三個月才可對外公布,這生命還很幼小,沈芳年還不能從手掌上感受到溫暖以外的觸感,但卻能用心感受到一些聯結。她心中湧過一陣複雜感受,麵對謝芫姬卻隻能皺眉寬慰,“娘娘是牽掛義父的安危,可是現在知道有了孩兒,還是要先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聽說昨日我在永寧宮門外暈了過去,太醫在我身上診出了有孕的脈象,太後便下了旨,不許我再跪。今天清晨,陛下才趕來,他很開心,我能看出來是真的;他說會為了我和我們的第一個孩子重新考慮對義父的處置,我……”謝芫姬體弱中氣不足,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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