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鎮國公主遠在前線監軍,我若是不穩住她,後果不堪設想。”裴儀很是鬱悶地解釋道,“給她送錢送糧送藥隻是權宜之計。更何況,若不是鎮國公主點了頭,你那些店鋪的藥能這麽順利地在軍中通行?”


    蕭君集這才悻悻閉了口,似乎是終於意識到他自己方才的猜測有多麽荒謬。


    七殺乖乖巧巧地坐在裴儀身旁,警惕地問道:“三郎,鎮國公主誌在皇位,遲早會與咱們起衝突。你待如何應對?”


    裴儀皮裏陽秋地微微笑了一下,揶揄道:“一個女人想要爭皇位,沒那麽容易的。更何況,如今皇室又不缺皇子。鎮國公主作為一個皇女卻想越過皇子繼承皇位,這於理不合,隻怕朝臣都會率先跳出來反對她。”


    蕭君集心思一動,興致勃勃地問道:“那三郎的意思是?”


    裴儀氣定神閑地道:“靜觀其變。我們不用著急出手。鎮國公主的心思如此明顯,那些大臣心頭肯定比我們更著急。尤其是那些支持皇子登基的大臣,如今肯定在琢磨著如何打壓鎮國公主。”


    蕭君集深以為然。他非常讚同借他人之手除去敵人,這樣不費一兵一卒卻解決掉政敵的方式實在是太不錯了。


    裴儀又與郎君們聊了一會兒,基本商議妥當後,大家各自離去。


    但分別之前,七殺好奇地問道:“怎麽不見荀歡呢?”


    蕭君集不想他和裴儀搭話,直接搶著回答道:“荀歡早在上個月就回雍州了。你要是早點回來,說不準還有機會遇上他。”


    七殺有些意外。


    他看荀歡那架勢,原本以為這位荀鴨子會一直呆在京都呢,不曾想這人竟然還是又回雍州去了。


    七殺看向自家心上人,謹慎地問道:“三郎可是對荀歡有什麽別的安排?”


    裴儀輕輕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輕笑道:“雍州乃是龍興之地,在那兒做事會有很多便捷之處。”


    七殺若有所思,不再多問。


    一行人就此商議完畢,一起走出了書房,各自回了廂房。


    不過,正當裴儀打算脫下外袍時,她敏銳地察覺到附近有人。


    裴儀果斷把已經脫到臂彎處的外袍又穿了回去,警惕地按住腰間的玄鐵鞭朝窗戶處走了過去。


    果然,那窗戶一下子從外推開了,緊接著一個身影閃了進來。


    裴儀臉色驟然,當即抽出玄鐵鞭抽了過去。


    結果,下一秒這鞭子就被對方反手握住了。


    那人低聲又快速地道:“三郎,是我!無咎!”


    暖意的燭光下,少年郎緊張兮兮地抓著鞭子,臉上寫滿了著急,看著怪惹人疼的。


    裴儀收回了玄鐵鞭,無奈地笑問道:“你幹嘛不走正門?賊兮兮的,就跟個刺客一樣。”


    七殺委屈巴巴地垂眸望著她,小聲小氣地道:“我想偷偷找你匯報事情,不想走正門。”


    裴儀聽他這理直氣壯的語氣,不禁覺得好笑。


    她將鞭子纏好別回了腰間,好脾氣地問道:“你想商量什麽事情?方才在書房的時候你不說,難不成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七殺點了點頭,挪動腳步朝她走進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大大拉近。


    裴儀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貌似不經意地轉過了身子。


    但七殺好像一點沒看出來她的尷尬,直接又往她靠近了一步,就牢牢地貼在她身後。


    裴儀感到一股強烈的少年氣息驟然包裹住了她,那種無所適從之感不免更為強烈。


    她背對著少年,臉頰莫名有些微微發燙。


    但她還是兀自強作鎮定問道:“說吧,有什麽事兒?”


    七殺見心上人始終背對著自己,心頭不免有點犯堵。


    他低頭看著心上人的後背,委委屈屈地小聲道:“你都不看我,我說不出來。”


    裴儀被逗笑了。


    她當即扭過頭去看向少年郎,哂笑道:“你這人要求還挺多。”


    七殺卻沒覺得自己有什麽過分要求。


    他記得在前線時,三棱提醒他要主動來事兒。


    三棱是梵音的貼身小廝,是梵音的傳聲筒。


    三棱所說之話必定是梵音想要傳達的意思。


    在班師回朝的路上,七殺一直在琢磨著自己到底要如何主動來事兒。


    他思來想去,自己沒什麽經驗,隻能從一群情敵身上找了。


    霍淵最擅長幹的事情,就是半夜翻窗私會。


    赫連臨玉好像就是喜歡逮著機會脫了衣服秀身材。


    至於荀歡和蕭君集,這兩個人好像一個比一個浪,平日裏對著三郎說話都黏黏糊糊的,私底下能動手好像就一定對動手。


    這種放浪的勾搭之舉,七殺就目前而言是不太做得出來的,他光是想想那種浪裏浪氣的畫麵就莫名心虛臉紅,更遑論是模仿出手了。


    所以權衡一番後,七殺選擇了最容易出擊的方式——半夜翻窗。


    至於秀身材這種事情……


    七殺微微為了臉,心說這種事情隻能看緣分了,他可沒有像赫連臨玉那樣直接脫衣裳的放浪膽識。


    裴儀完全不知道這個少年郎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她想著這人深夜翻窗來會,必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匯報。


    如今少年郎半天都不開口說話,想來這事兒恐怕有些難以啟齒。


    所以,裴儀放軟了聲音,好脾氣地安撫引導道:“到底是有什麽事情呀?”


    七殺臉頰微微一紅,心裏不禁發虛。


    但他心思轉得快,很快就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


    他煞有介事地道:“三郎,楚國的賈通將軍還有孫飛將軍都還滯留在大周。他倆還跟著我一起上戰場了,我勸他們走,他們始終不肯走,還整天跟著我。”


    裴儀凝眸細想了一下,輕笑道:“他倆這是把你當主子了吧?”


    七殺沒感到一絲絲的喜悅,微微蹙眉道:“我不需要當他們的主子。”他隻要三郎就夠了,其餘的人就別來煩他了。


    裴儀好脾氣地安撫道:“他倆也是一片拳拳護主之心。有他倆相護,將來你回楚國也方便些。”


    七殺心頭頓時警鍾大作,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他微微瞪大眼睛看向心上人,很是受傷地問道:“三郎你要趕我去楚國?!”


    裴儀聽到這番詰問不免有種啼笑皆非之感。


    她柔聲反問道:“這怎麽能叫‘趕’呢?你乃是楚國皇族,將來肯定要回楚國的。”


    七殺很是悲憤地抿了抿嘴唇,恨恨質問道:“為什麽要一定回楚國?三郎你就是不想我了,是不是?”


    裴儀見少年這副氣鼓鼓的模樣,心裏不免又好笑又發軟。


    少年郎本就年紀不大,臉頰雖說棱角分明,但卻帶著一點點不甚明顯的未褪嬰兒肥,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稚氣,再加上這明顯帶了幾分幼稚的話,整個人看上去實在是可憐可愛極了。


    裴儀心裏一片愛憐,語氣也不由自主地更軟了下來。


    她好脾氣地解釋道:“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呢?”


    “但你乃是楚國皇子,生母乃是當今的楚國皇後。”


    “就你這等尊貴的身份,又怎麽可能長久呆在大周?”


    “那些有心之人若是拿你的身份做文章,到時候不論是你還是裴家,必定是進退維穀。”


    七殺抿著嘴唇默默聽著。


    他當然也明白裴儀說的話一點沒錯。


    他如今身份尷尬,一個楚國皇子卻悄悄摸摸地呆在大周都城。


    若是有人想拿裴家開刀,那他簡直就是旁人對付裴家的絕佳利器——那些人大可以隨便把他身份捅出去,再編造一個裴家勾結楚氏皇族的借口。


    到時候,裴家肯定是百口莫辯。


    七殺想到這種結果就大為著急。


    他不想拖累三郎,可他也不想離開三郎。


    思來又想去,七殺可憐兮兮地央求道:“三郎,我隻要不承認自己是楚氏皇族不就可以了嗎?隻要我不認,沒有人可以肯定我是楚國皇子的。就連孫飛和賈通也沒有足夠證據能證明我是皇子的。”


    這話顯然是不靠譜的。


    人家孫飛和賈通好歹也是楚國的將帥之才,若是手頭沒點得力的證據,哪裏敢在異國他鄉認下皇子並擅作主張跟隨左右?


    裴儀心裏就跟個明鏡似的,溫和地道:“你又在說胡話了。”


    七殺微微癟了癟嘴唇,心裏可委屈了。


    他明明是要深夜來訪撩撥三郎的。


    結果,人沒撩撥到,反而吃了一通傷心。


    七殺實在是委屈,低垂著腦袋,一聲不吭地就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這副模樣,就跟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咪似的,耷拉在腦袋縮在椅子上,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裴儀真是拿少年這般可憐模樣沒辦法。


    她彎腰低頭看向少年,柔聲安撫道:“我真不是不要你。你是楚國皇子,我沒法留你在身邊的。”


    七殺委委屈屈地背轉過身去。


    他現在才不要聽三郎說胡話。


    三郎總是這樣把他推出去,還總是理由充足。


    三郎明明就是不想要他了。


    明明他都這麽聽話了,三郎居然還是不想要他。


    “無咎……”裴儀見少年這麽跟她發小脾氣,不禁有種手足無措之感。


    雖然她在哄男人這一道上是有點經驗的,但哄不同的男人那是不同的策略。


    之前,她主要就是哄霍淵、荀歡以及蕭君集,這幾個的男人的調性她算是摸得很熟了,哄起人來就算不是得心應手,那也是相對順手了。


    可如今碰上七殺,裴儀就有點犯難了。


    主要是七殺平時都太乖了,一般又不和她鬧,也不跟她吃醋什麽的,她壓根兒就犯不上哄人。


    如今七殺突然這般油鹽不進的,裴儀就感到事情有點棘手了。


    “哎……”


    她低低歎了口氣,轉身往桌子邊走了過去。


    誰曾想,她這腳步還沒邁出去呢,那個背對著她的少年郎卻立馬回過身來正對著她,幾乎是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仰頭直勾勾地望著她,委委屈屈地質問道:“你不要我了?”


    裴儀就算再硬的心腸也被對方這副惴惴不安的示弱之態給弄軟了。


    她柔聲安撫道:“我隻是想過去倒杯茶。”


    七殺卻是不肯鬆手放開她,滿是戒備地道:“深夜喝茶不好。三郎你以前夜裏都不喝茶的。”


    裴儀不知怎麽的,突然嘴瓢順口接了一句:“這不心頭煩嘛。”


    七殺麵色一僵,頗有幾分難過地問道:“你在心煩什麽?煩我嗎?”


    裴儀暗道自己剛才真是腦抽嘴瓢了,趕緊安撫道:“那怎麽可能呢?最近事情太多了,我是在為謠言的事情心煩。”


    “你剛回京都,可能還不知道,如今京都的謠言越來越盛了,幾乎每天都有人冒出來說我是女人。”


    “我有種預感,隻怕這些人不會再像這樣僅僅口頭造謠威脅我,而是會采取下一步實際行動來揭穿我身份。”


    這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一下子就把七殺給唬住了。


    他也沒心思難過吃醋了,連忙關切地問道:“最近謠言究竟傳成什麽樣子了?三郎你有查清楚背後造謠之人究竟是誰嗎?”


    裴儀聽到這問題就不免覺得好笑。


    她皮裏陽秋地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七殺心頭越發困惑,問道:“那造謠之人是誰呀?”


    裴儀幽幽歎了口氣,似笑非笑道:“淮南王。”


    七殺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心思一向活絡,下一刻就問道:“這是三郎你自己查出來的,還是蕭君集自己主動交代的?”


    裴儀暗道這位大佬心思也太敏銳了,當即老實巴交地道:“是阿衡自己交代的。”


    七殺微微哼了一聲,不滿地吐槽道:“他倒是會為自己開脫。”要是此事是三郎自己查出來的,免不了要遷怒蕭君集這個浪人。可若是蕭君集自己主動“投案自首”了,指不定還能換來三郎的同情諒解。如今看來,三郎肯定是諒解蕭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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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不免有一丟丟的尷尬。


    裴儀隻得岔開話頭道:“淮南王向來不是個安分之人。他最擅長見縫插針。如今謠言傳了半天,他不可能隻讓謠言滿天飛而沒有實際行動。”


    七殺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緊張地問道:“三郎你本就是女子,淮南王若是有心要你身份曝光,隻怕是防不勝防。”


    比如,淮南王手下的人故意讓三郎落個水。


    姑娘家的一落到水裏,衣裳全都被水打濕,一下子很容易顯現出身形。


    就算三郎用了裹胸布,一時之間不會暴露,可若是要換掉濕衣服,還不是能讓人見機揭穿身份?


    此等法子雖是甚不要臉,可就蕭浪人那種行事作風就能知道,蕭家就是群不要臉的人,什麽下作手段幹不出來?


    隻怕連落水這種事情在蕭家看來都還是光明之舉,更齷齪的手段想來更多的是。


    如此一想,七殺就不禁憂心忡忡,恨不能自己能一天十二個時辰時時刻刻都貼在三郎身邊,絕不給心懷叵測之人接近三郎的機會。


    “防不了就不防了。”裴儀皮笑肉不笑地道。


    七殺聽到這等“破罐子破摔”之語,心頭不由得猛地挑了一下。


    他心思活絡,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他不免有些不讚同地道:“三郎是打算到時候順水推舟,直接曝光自己的女兒身?”


    裴儀微微頷首,似笑非笑道:“總得有個契機。我自己不好找,就讓他們幫我找吧。”


    七殺擔憂地道:“這也太冒險了。淮南王那些人都想一下子摁死裴家,對你出手必定狠辣無比……”


    裴儀認真聽著少年郎的話,溫和地安撫道:“放心,我心中有數。”


    她隻是打算順著對方的手段曝光自己的女兒身,但自輕自賤的事情是肯定不會發生的。倘若對方是想當場羞辱她一番,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七殺卻是一點都不放心。


    他想了想,小聲問道:“坐牢可以帶上小廝嗎?”


    這話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裴儀當即被逗笑了,調侃道:“你看到誰坐牢還能帶上個貼身侍衛的?要是能帶個人在身邊伺候著,那還叫坐牢嗎?那該叫‘大牢一日遊’。”


    七殺聽到這通調侃,不由得紅了臉。


    他低垂著腦袋,有些悻悻地道:“三郎別笑話我了。”


    裴儀覺得少年郎這樣子實在是有點過於可愛了,忍不住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輕輕戳了下對方的臉頰。


    青蔥水嫩的臉蛋兒,一戳就是微微往下一凹,接著又彈了起來,實在是手感很不錯。


    裴儀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戳一下。


    然而,還不等她這隻罪惡的爪子繼續罪惡的事業,這個被戳的少年就微微側過臉來看著她,軟軟糯糯地問她:“我可以戳三郎一下嗎?”


    裴儀登時臉上臊得慌,趕緊把手收了回來,義正言辭地拒絕道:“戳什麽戳?我是看你臉上有東西,幫你弄了一下。我臉幹幹淨淨的,你有什麽好戳的?”


    七殺摸了把自己被戳的臉,眼巴巴地望著絕情的裴三郎,甚是委屈地道:“我臉很幹淨的。三郎你明明就是占我便宜。”


    咳咳咳……


    裴儀心中的小人直接因為心虛而咳嗽不止。


    大膽!


    胡說!


    這七殺怎麽能說出這麽孟浪的話來呢?


    裴儀臉頰突然就紅了。


    她嗔怪地瞪了七殺一眼,色厲內荏地教訓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說話。”


    七殺很不服氣地一挺腰杆,微微臉頰道:“我不是小孩子!三郎你就比我大了幾個月,怎麽能叫我孩子呢?”


    裴儀有些記不清七殺的生辰,手指抓了轉,不甚確定地道:“不止幾個月吧?好像是大了一歲多……”


    七殺才不管這種細節呢,氣鼓鼓地反駁道:“就隻差了一點點,你怎麽能叫我是‘小孩子’?難不成你把當我兒子看了?”


    裴儀囧了。


    她要是說,她有時候母愛泛濫,真的把這麽大個兒的男人當娃娃看了,這個男人是不是要當場滅了她呀?


    “咳!”


    裴儀尷尬地幹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道:“無咎你年紀小,很多事情都還看不明白。我現在真的很替你擔心,若是你回了楚國,舉目無親友,這可該如何是好?”


    然而,已經警惕性拉滿的少年郎根本就不好忽悠。


    人家根本就不聽她東拉西扯,很是堅決地繼續質問道:“三郎你為什麽叫我‘小孩子’?難道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的嗎?”


    裴儀心頭那個尷尬呀。


    她除了尷尬地笑一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比較好了。


    結果,這個少年郎越說越起勁兒,直接牢牢拽著她的手腕質問道:“明明我倆都好過了,你竟然還把我當小孩子看嗎?”


    啥?


    你在說啥?


    裴儀眉頭一蹙,雙眼微眯,心中一片鬱悶。


    她這滿臉困惑的樣子成功激怒了這個小小少年郎。


    對方抬頭就在她的嘴上啄了一下,氣呼呼地道:“你憑什麽把我當小孩子?”


    裴儀冷不丁感到唇上來了一個溫熱的觸感,緊接著那觸感就沒了。


    她有些呆呆地摸了下自己“慘遭偷襲”的嘴唇,頗有些震驚地看向麵前的少年郎,總覺得事情好像哪裏很不對勁兒。


    不等她想清楚究竟是哪裏出了事情,悲憤的少年郎已經站起身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就打橫將她抱在了懷裏。


    裴儀冷不丁就感到身體騰空了。她下意識抬起雙手環住了七殺的脖子,腦子實在是有點轉不過彎兒來了。


    少年郎卻是走得又急又快,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到了床邊。


    直到自己被放到床上的那一刻,裴儀才從一片混沌之中清醒過來。


    她抬手就撐住了少年的胸膛,很是鬱悶地嗬斥道:“你在幹嘛?”


    七殺想起軍營裏那些軍爺們常常說的下流話,腦子一靈光,嘴上瓢瓢地說出了兩個字:“……你。”


    第一個字不好聽,裴儀大腦直接將其和諧掉了。


    她滿頭黑線,暗道這小孩子果然是去軍營裏學壞了,聽聽這都說的些什麽垃圾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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