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不想穿豎領衣服, 錦衣豈能夜行?必須得把吻痕亮出來顯擺給大家看啊。


    汪大夏說道:”陸統領一年四季都穿著豎領的衣服,我不想學他,看著就熱。脖子勒得慌, 無法呼吸。”


    其實已經是秋天了,穿豎領不會熱。汪大夏這個借口不怎麽樣。


    真是個磨人的家夥,魏采薇念及他中毒初愈,身體尚虛, 不好說他, 選擇後退一步,說道:“那你就待在房間,不準出去。”


    又問:“你那個夢……是怎麽回事?剛才都把我拉到床上去了。”


    別以為我把你的脖子咬出血,就忘記找你算賬了!年紀輕輕的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著什麽不可描述的東西!


    汪大夏臉一紅, 身下的綿軟還印在他皮膚的記憶裏, 他雖沒有親到, 但沾了不少便宜, 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我以為還是那個夢。夢這種事情, 天馬行空,我也控製不住的,做夢……不管做到什麽荒唐的夢境都不算犯罪吧, 別說洞房夢了,我就是夢到登基皇帝,也不能說我謀反啊,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不過,汪大夏看著魏采薇漸漸陰沉下去的臉色, 立刻改口道:“當然,做夢不能成為我輕薄你的借口,做錯了就得認, 我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其實,我對你的心意一直沒有變,既然我們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我會負責到底,等回到京城,我就和父親挑明此事,三媒六聘,娶你過門。”


    汪大夏居然在第一次表白失敗後不到兩月後再次表白,頗有越挫越勇之勢。


    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我帶著上一世的記憶重生,曆經滄桑,深知情為何物,你還是個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年郎。


    魏采薇內心激動,麵上淡淡的,“你是中了迷/藥才會做這種夢,這藥怕是還有催/情的作用。生病就吃藥,對症下藥,別把終身大事當成解藥。就當剛才的事情是一場夢,沒有真的發生過,不準說出去,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


    言罷,魏采薇轉身就要走。汪大夏不甘心第二次表白就這麽失敗了,連忙邁著大長腿跑去堵在門口,“你為什麽總是拒絕我?你明明那麽在乎我,紅袖招被炸的夜裏,你不顧性命的走進積水潭裏找我,你就是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有情人就應該結為眷屬,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答應?”


    “我——”饒是魏采薇兩世為人,此時一顆心也如驚濤駭浪上的一葉扁舟,被浪頭扔上去,頂到雲端,又打下來,壓在浪底,“原因上一次我就說過了,你還太年輕——”


    汪大夏打斷道:“我已經不是那個好吃懶做、隻等著繼承家裏千戶爵位的紈絝了。我已經封為百戶,腳踏實地的升官走仕途過日子,我努力攢錢,一應開銷全部找各種由頭要陸統領簽字報銷,月俸一分都沒動,全攢起來了。我是年輕,但不幼稚了,京城十四歲就成親甚至當爹的男子有的是,為什麽我就不可以?我到底要怎麽做你才會點頭?你給個準話,我照著去做便是。”


    第一次表白被拒絕後,汪大夏自我反省,覺得魏采薇拒絕他是有理由的,是啊,她憑什麽答應我。


    圖我年輕小?圖我賺得少?


    既然如此,我就改嘛。


    汪大夏從混吃混喝繼承爵位變成努力升官發財,連瞎子都能看出他的轉變。


    尤其是升了百戶之後,汪大夏自覺是個可以養活小家庭的大男子漢了。


    所謂飽暖思老婆,升官發財的汪大夏很快開始第二次的告白,而且這一次,他更加“咄咄逼人”,根本不給魏采薇拒絕的機會。


    你可以說不行,但是你得告訴我到底怎麽做,你會說行,總有一天你會說行。汪大夏誌在必得。


    男大十四變,汪大夏成長太快了,還化被動為主動,令魏采薇難以招架。


    “你很好。”魏采薇說道:“你這樣下去,將來必成大器。我拒絕你,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關。”


    汪大夏急道:”你有什麽問題?我未婚,你未嫁,兩情相悅,明媒正娶。你是個假寡婦,家裏的亡夫的牌位就是個擺設,無所謂要守三年孝期,為什麽不能嫁給我?”


    汪大夏一直堅定的認為魏采薇是喜歡他的,哪怕第一次表白拒絕他,她也喜歡他,甚至不舍性命的救他,隻是嫌他年紀小,還不到成親的時候。


    汪大夏就是這麽自信。


    這下把魏采薇逼到角落裏了,麵對汪大夏熾熱深情的眼神,和上一世相比,還多了一份天真清澈,沒有一絲陰霾,就像秋天湛藍的天空,這是她努力守護,也為之沉醉的東西。


    她無法看著這樣的眼睛,對他說出類似“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這種違心之詞。


    她不忍傷害他一絲一毫。她奇跡重生,就是為了保護他不受上一世的苦難和折磨。


    但是,渾然不覺自己和全家都逃過一場大劫的汪大夏卻陷入了感情的折磨,他愛而不得,而給他帶來愛而不得的痛苦的人正是她自己。


    魏采薇左右為難,隻得說道:“我有心結(你還太小),隻能自己慢慢打開(等你長大),任何人都幫不我(不能拔苗助長)。你現在就很好了,無需改變什麽,不要再從你自己身上找問題。”


    汪大夏說道:“可是你一直拒絕我,如果不能娶你,我改變有何用?我還不如回到過去,當一個好吃懶做、無憂無慮的紈絝,輕鬆自在。”


    這是大實話,為了娶魏采薇,汪大夏才心甘情願的走出紈絝的舒適區,不再混日子,開始鑽研升官發財、仕途經濟、追求上進,他往上爬的很辛苦,出生入死,甚至還被迫出賣色相,累並快樂著,因為這樣日子有個盼頭,他離娶魏采薇又進了一步。


    這下把魏采薇逼得毫無退路可走了,別看她嘴上嫌棄,麵上淡淡的,心中卻一直在克製自己。汪大夏就是她掌心的寶貝,吹不得,碰不得,小心翼翼的嗬護著,萬一再拒絕他,他走了極端,重回過去北城四害的樣子,破罐子破摔怎麽辦?


    何況,他本處在容易走極端的年齡,上輩子就悲憤之下揮刀自宮了。


    不管怎樣,今天得給他一個交代。


    魏采薇說道:“三年,你給我三年時間解決問題。三年之後,如果你的心意沒有改變,無論外人如何議論、嘲笑,我都會嫁給你。”


    就像上一世,我和你結為對食夫妻一樣,嫁給一個死太監,終身都有人在背後恥笑、譏諷、指指點點,但那又如何?我們兩個一世恩愛,甜了一輩子,才不理會外人如何說。


    <a href="http:///"></a>


    在錦衣衛摸爬滾打三年,汪大夏應該能夠長成一個男人了。上輩子,汪大夏也是長到十七歲才吃上她的軟飯。


    汪大夏:“三年?”


    魏采薇:“三年。”


    汪大夏狂喜萬分,樂顛顛的去翻黃曆,“今天是八月二十三,三年後的今天,我就可以帶媒人上門?”


    魏采薇點頭,說道:“如果你還沒有改變心意的話。你敢娶,我就敢嫁。”


    汪大夏還是不敢相信:“三年之後,我隻要提親,你就答應?萬一我像我爹一樣被政敵算計,削職為民;或者和白蓮教打鬥,缺胳膊瘸腿,或者幹脆死——”


    魏采薇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別胡說八道,自己咒自己,你會好好的。我既然許下諾言,定會信守承諾。無論你遭遇什麽,我都會等你。即使遇到最壞的狀況——我家裏那塊靈牌擦一擦還能接著用。”


    亡夫汪二郎之靈位。一直都是你啊。


    還能這樣用?被捂住嘴的汪大夏不能說話,隻能點頭。


    魏采薇一直都是爽利果斷的性格,說話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可是汪大夏沒有想到魏采薇會如此篤定的定下三年之約,那句“我家裏那塊靈牌擦一擦還能接著用”看似是一句話玩笑話,可是他明白這句話比什麽“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誓言更加決絕!


    魏采薇放開手,“還有,這三年裏,你必須對我以禮相待,發之於情,止乎於禮,可不能像今天早上這樣把我拖到床上動手動腳了。”


    魏采薇的誓言來的太快,汪大夏都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他咬了咬自己的手臂,很疼,然後像蒼蠅似的搓著手,在房間裏來回走動,最後,在書桌旁邊停下,鋪開紙筆,添水磨墨,說道:


    “口說無憑,你得立個字據,寫個婚書,三年後的今天,我就拿著婚書上門提親,你可不能再拒絕我了。”


    為了讓汪大夏在這三年安心搞事業,不要走極端,魏采薇提筆寫了婚書:


    “今日與汪大夏定下三年白頭之約,一朝締約,永結良緣,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此證。魏采薇,嘉靖三十九年,八月二十三日。”(注1)


    魏采薇輕輕吹幹筆墨,遞給汪大夏,“現在放心了吧。”


    汪大夏得寸進尺,說道:“你得按個手印。”


    魏采薇心道,我就是平時太慣著你了!心下有些小惱,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尋找紅色印泥,這是保定府衙門的驛館,房間沒有印泥,魏采薇就拿出紅色唇脂,往手指上沾了沾,正欲往婚書上按手指印,想起了什麽,在半空停住了。


    汪大夏飛到雲端的心猛地墜落,“怎麽不按了?你反悔了?”


    魏采薇將食指上的胭脂塗在嘴唇上,然後啾的一聲親在婚書上,留下一個完整的紅色唇印。


    上一世和汪大夏沒羞沒臊當一對對食夫妻,七情六欲,縱情聲色,沒有天然工具就創造工具的各種床笫之歡。這一世和尚且稚嫩的汪大夏談起純純之愛,積累了兩世的愛情,魏采薇在情/趣上的功力隻增不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回到老公自宮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暮蘭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暮蘭舟並收藏回到老公自宮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