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畫麵他像是肖想過許多遍,卻隻出現在夢裏。


    如果……如果今晚在寢宮之中等待他的人,是她多好。


    沈硯修無端笑了笑,強迫自己收回眼神。


    宋畫祠一過來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也隻能是沈硯修身上的,但想想也不覺得奇怪,今天畢竟是他的大喜日子,就算隻走個過場也該多喝些酒。她哪裏知道沈硯修一個人幾乎拚過了一桌人。


    細心差人去煮醒酒湯,宋畫祠叫人點上炭盆,室內很快就熱了起來,宋畫祠在沈硯修對麵坐下,燈火搖曳下,這才看出沈硯修有些不同。


    那人緊緊盯著自己,目光毫不放鬆,就好像……好像一個眨眼自己就能消失一般。


    宋畫祠覺得好笑,隻能是自己的錯覺了,並很快將這個念頭給扔掉。她問道:“殿下今日成親,現在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沈硯修一動不動看著宋畫祠,見宋畫祠眼神變得愈發奇怪,才緩慢搖了搖頭,到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格外詞窮,竟沒法說出一句話,心裏更是緊張,好像都能聽到心髒的跳動聲。


    他握緊了的拳頭又放開,反覆幾次,才從彷如撕裂的沙啞中找回自己的聲音,但是一開口,卻叫自己與宋畫祠皆是抖了抖。


    他道:“祠兒。”


    沈硯修顫抖是因為他終於當麵喊出了自己的心聲,一直以來他都想這樣親昵地去叫她,可是一直沒有機會,也沒有可能。從一開始的“宋小姐”,到後麵逼不得已的“王妃”,再到現在,為了掩飾身份的“宋大夫”,沒有一個是他想要說出口的。


    也直到現在,才終於上沈硯修有了分毫饜足。


    但又好像遠遠不夠。


    宋畫祠顫抖,卻是因為實在不習慣沈硯修這樣叫她。不少人叫她“祠兒”,從姐姐開始,到宋太傅,最後是孟昭衍。


    這裏麵所有人叫她“祠兒”她都覺得無妨,畢竟前兩人是她的親人,而孟昭衍是她心裏認定的丈夫,這樣叫並不覺得奇怪。但是沈硯修卻絕對沒有理由這樣喊她。


    她瞬間隻覺得頭皮都在發麻,身子也不經意的往後縮了些,但是這個舉動並沒有讓沈硯修察覺。


    沈硯修微微饜足過後,並不著急說話,他還想讓這一刻多停留一會兒。但是宋畫祠未免尷尬,甚至想拋開這句話帶來的陰影,便開口道:“殿下還未說今晚為何來此?畢竟……殿下現在應當回去。”


    這已經是在趕人了,且理由名正言順,但是沈硯修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所謂了,他目光閃了閃,問道:“祠兒,你當真不知道嗎?”


    對上沈硯修的眼神,宋畫祠卻下意識皺了皺眉,她別開眼,迴避沈硯修的目光,“知道什麽?”


    沈硯修笑了一下,道:“嗬,還好我今日來了,不然,日後想起當真是覺得對不住自己。”


    這句恰似呢喃的話卻讓宋畫祠更加疑惑了,“殿下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沈硯修抬眸,再次用灼人的目光盯著她,我喜歡你,不,我愛你,從一開始,從第一麵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對你心生好感,到了後來,當我終於確定自己的感情的時候,你卻……”


    沈硯修垂下頭,復又抬起頭,道:“但是沒關係,祠兒,你隻要答應跟著我,我可以不計前嫌……”


    “殿下!”


    宋畫祠一下子站起來,高聲打斷他,卻沒有繼續往下說,隻目光一掃,對宮人道:“都出去,你們方才什麽都沒聽到。”


    宮人都是沈硯修宮裏訓練過的,自然不會多說什麽,況且又和喜壓著,消息也很難外露。但是宋畫祠還是覺得不安。


    她看著沈硯修,閉了閉眼,才長吐一口氣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又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沈硯修眨眼,“我知道,過了今晚,這些話就不能再說了,這些,我都明白,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大半夜不要自己名正言順的新娘子,跑到我這裏說一些不必要的蠢話,甚至不顧別人在場,你知道,如果今天這些話說出去,不止我,就是你都有可能被人抓上把柄,更何況,”宋畫祠看過去,眼神冷硬,鏗鏘道:“我這一生,心裏隻有一個人,我也絕對不可能跟你走。”


    靜了一聲,但是片刻後又覺得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自己臉上。


    沈硯修張了張嘴,卻突然覺得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好像原本還在做夢,做一個他肖想了許久的夢,而直到這個耳光打下來,他才終於從這個夢裏出來,清醒異常,就是醉意,也再騙不了他了。


    是,在很久以前,她已經嫁給別人了,她身邊已經站了別人。


    卻也不僅僅,甚至,她心裏已經有人了,再不允許,有人妄圖鑽進來。


    這裏麵,自然也包括了沈硯修。


    他顫著聲問,“他有什麽好?他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他甚至都保護不了你,讓你受到那麽多傷害,但是我不會,我能將你保護的很好,沒有人能上的了你……”


    “殿下!”


    沈硯修驀然收聲。


    ☆、第395章 冬夜


    沈硯修靜了許久,好像才看清這場自導自演的戲,始終沒有宋畫祠的參與。


    事實也確實如此。


    當聽到沈硯修說明自己的來意時,宋畫祠心裏的震驚蓋過了其他所有情緒,而直到後來,在談到孟昭衍時,她也確實壓不住心頭的怒火了。


    那是她與孟昭衍兩個人的事情,沈硯修永遠不會明白,她也不想過多解釋,但是沈硯修也絕對沒有資格以自己的角度去那樣批判孟昭衍。


    宋畫祠深吸了一口氣,才好不容易將情緒沉澱下來。她定定看過去,念在過去沈硯修為她做了那麽多的份上,沒將話說得太難聽。


    “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還需要再強調一遍,我心裏隻有一個人,這一生,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了,殿下……還是早早回去,今日是殿下成親的日子,殿下萬不可缺席了。”


    沈硯修愣怔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有些不明白現在自己在做什麽了。


    他抹了把臉,借著昏黃的燭光細細看了宋畫祠許久,那樣的目光直白得讓宋畫祠下意識想逃避。然而沈硯修終究是收回了眼神,他垂下雙眸,低低的笑了。


    “你就當……我是醉了吧。”


    說著,便起身往外走。


    門被打開的瞬間,冷風從門縫之中灌進來,將兩個人吹的都有些禁不住般的發抖。宋畫祠慢慢閉上眼,眼睛幹涸疼痛,胸腔處似被石塊重壓。


    而沈硯修,卻又清醒了許多。


    這一晚上的酒,像是白喝了一樣。頭很疼,可是剛剛宋畫祠說的一字一句,確實一個字都沒法忘掉,心裏疼得好像要碎掉一樣。


    沈硯修也幾乎聽到了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他想了想,才知道那是長久以來他懷有的微薄希冀,和無邊愛意。終究於這樣的冬夜之中,被寒風吹得凋零落地,碎成一片,再也撿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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