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片刻,車簾再一次被挑起,略帶涼意的手指在她臉頰處劃過:“美人兒,睡得可好?”


    阿沐睜開眼,看見賢王勾唇淺笑,手裏拿著一個小瓷瓶:“從揚州趕到京城,怎麽著也得需要四五日,沒想到陶安三天便跑了過去,害本王不得不早點對你下手。”


    看著那小瓷瓶,阿沐帶著幾分厭惡的皺了皺眉。


    賢王笑笑又道:“京都傳來消息,官府已經開始秘密搜查你了,可見軒陽……也對你癡情的緊。”


    阿沐心頭一滯,明明說好兩人之間再無牽連,他為何還要……還有陶安,她亦不曾料到他會去求軒陽……


    賢王拔開瓶塞,放到阿沐鼻下,一股濃香撲鼻而來,阿沐措不及防的吸了一口,瞬間覺得整個身子鬆軟無力,不過接下來,綁住手腳的銅絲卻被鬆開了。


    賢王冷笑一聲又下了馬車,緊接著又上來一個年輕的女子,看樣子,應該是服侍賢王的貼身侍婢。


    那女子麵無表情的瞥了一眼阿沐,抬起手,將一張人皮麵具極為熟練的黏在了她臉上。


    賢王如此作為,也讓阿沐隱約猜到了外麵的情形。想來是查的十分緊,她這般被綁著扔在馬車裏很容易被發現,倒不如改了容貌再用藥限製了她的行動,隨便給他們安插個身份,這般瞞天過海,倒是容易的很。


    不過這對於她來說暫時沒什麽壞處,隻要能離開馬車,便總有機會搞清他們究竟要去哪兒。


    等阿沐終於被帶下馬車的時候,卻見眼前江波浩渺,茫茫一片,幾艘兩層樓高的畫舫橫在江水上,樣式繁複,看上去頗為奢華。


    阿沐被兩個侍女看似攙扶實則挾製的摻進其中一艘畫舫,在踏上甲板的時候,阿沐瞥了一眼周圍的情況,突然發現其中一艘畫舫上立著一個灰袍男子,長發未束,肩上立著一隻通體烏黑的鳥兒,正朝這裏望來。


    雖遙遙辨不清那人容貌,但其風姿卓絕,出塵不染,大有仙人遺世而獨立的氣質,亦讓攙著阿沐的兩名婢女也微微愣了一愣。


    隻下一刻,阿沐便被塞進畫舫。賢王也換了容貌,見阿沐進來向身邊的一紅衣女子指了指她:“揚州城裏尋來的,彈得一手好琵琶。”


    那紅衣女子笑著望向阿沐:“哦?隻是樣貌普通了點。”


    阿沐卻在看見那紅衣女子時怔了一怔,她認不出她現在的模樣,但她卻一眼就記起了她,當時在苗疆遇到的那個馭蛇女子——阿朱那。


    這麽看來,這一趟苗疆,是去定了……


    殘陽如血,半江瑟瑟半江紅。另一艘畫舫上的灰袍男子看著方才那女子進去的畫舫皺了皺眉:“好鴉兒,你當真沒有認錯人?”


    作者有話要說:  讓鴉兄出來露個麵,我能說其實我很喜歡鴉兄嗎……


    然後摸魚又給新坑填了一章,最近真的很偏愛它,求大大們也寵幸寵幸這隻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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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捂臉說一聲明天木有更,後天有,頂鍋蓋爬走……


    ☆、拜帖


    第五十二章


    陶安離開皇宮後便徑直去了城郊外的那片樹林,晨光熹微,枯葉滿地。陶安沿著熟悉的那條小路往林深處走去,卻發現今日聽不到一聲鴉鳴,安靜的有些出奇。


    行至林深處,一間簡陋卻不失雅致的木屋出現在視線裏,門前簷角各掛著一串風鈴,清風徐來,悅耳動聽。屋門未鎖,陶安推門而入,掃視一周,隻在窗邊書案上發現一張被硯台壓著的信紙:莫問歸期,自有見時。


    陶安皺了皺眉,將信紙又重新壓回到硯台底下。怎在這等關鍵時刻,尋不到人了,如此一來,要找阿沐怕是要多費些時日了。


    **


    皇宮一方池塘邊,素弦捧腮坐在一塊石板上,愁眉苦臉的盯著水麵上的一片落葉發呆,神色極為哀怨,還時不時的發出一聲頗沉重的長歎。


    連墨打從沈婕妤那裏回來,瞧見池塘邊一人影頗熟悉,眉眼一彎,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從身後突然蒙住素弦的眼睛,然後裝腔作調的說道:“猜猜我是誰?”


    “猜你個大頭鬼!”素弦一把撥開連墨的手:“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鬧。”


    連墨瞧出素弦是真不大高興,遂在一旁坐下笑了笑:“怎麽,還在想你家沐娘娘?”


    素弦點點頭:“可不是嗎,悔死我了都。早知道我就是掉腦袋也不能幫了她的忙啊!”


    “那倒也不能怪你。”連墨遣走身邊幫他拿診具的小太監,然後又道:“何況那日陛下又不是沒追上,是陛下放她走的,你不必這麽自責。”


    素弦又歎氣道:“但有件事……我要是早同陛下說了,也許陛下就不會放娘娘走了。”


    連墨好奇道:“什麽事?”


    素弦搖搖頭沒再說話,然後瞥了眼連墨岔開話題道:“又是哪個娘娘找你?”


    連墨也不再追問,拔了腳邊的一根枯草無奈道:“沈婕妤。陛下也是,自打從青州回來,就再沒臨幸過什麽妃嬪,害的我天天被那些妃嬪拐彎抹角的騙過去東拉西扯,然後最後還是問一句‘陛下可有恙’,哎,你說我怎麽回答是好?不行,我哪天得去勸勸他,男人嘛,怎麽能在一個女人身上憋壞了?後宮……”


    話未說完,一堆草葉子被劈頭蓋臉的撒了過來,素弦站起身,咬著唇角道:“這麽說,你也要三妻四妾咯?”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素弦慢慢恢複平靜:“對不起連太醫,奴婢方才得罪之處還望大人恕罪。若大人氣不過,要殺要罰任憑大人處置。”


    看著素弦發白的臉色,連墨心知自己方才說錯了話,連忙起身解釋道:“對不起素弦,我……我不是故意……”


    素弦隻覺得眼淚珠子就要掉了下來,匆忙轉身拔腿就跑,隻剛邁出兩步,腰間突然被一雙手臂箍住,將她一把拉到一個寬闊的懷抱裏,從未聽到過的溫柔嗓音在耳邊響起:“對不起,你知道我一向玩笑慣了,方才真是口無遮攔的混賬話,不過是拿陛下開開玩笑,將來絕非會這般對你,素弦,你信我。”


    淚珠子終於“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素弦抽泣道:“我才不要信你!連大人才華橫溢,將來定有無數佳人相伴,奴婢雖然卑微,卻決不願和別的女人去搶丈夫!大人放開我,奴婢將來還要尋夫家呢!”


    連墨笑了笑:“我不就是你的夫家嗎?好素弦,我都追了你這麽些時日了,此心意天地可鑒,你莫要再這般為難我了好嗎?我連墨發誓,此生隻娶你一人,倘若你有天也像沐妃一樣離家出走,我便也像陛下一樣等你,哪怕等一輩子,也會一直等下去。”


    說完,連墨在素弦側臉上輕輕烙下一個吻,伸出手指抹去她腮上的淚:“乖,別哭了。我若娶了別的女人,就讓老天爺……”


    素弦連忙轉身用手指堵住連墨的嘴巴:“別說了,我信你了還不成嗎?”


    天色漸暗,素弦猶豫著來到了禦書房,幸得常樂出來遣人去給陛下準備宵夜,大老遠就瞧見素弦在樹底下走來走去,遂差人將她喚來問道:“呦,素弦丫頭你怎的跑到這裏來了?”


    素弦支吾道:“我……我有件事想同陛下說……”


    常樂愣了愣:“雖說你原來侍奉過沐娘娘,但現在要見陛下……”


    素弦連忙道:“就是和沐娘娘有關!”


    今日她回去又想了好久,越發覺得應當將當時阿沐說的話告訴陛下。


    常樂詫異的哦了一聲,回道:“你在這裏等等,我進去稟報一聲。”


    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素弦便被召進了禦書房。軒陽放下手裏的奏折,目光投向素弦:“何事?”


    素弦咬咬唇,深吸一口氣道:“陛下,你可記得有次你去找沐娘娘,就是……就是您嘴巴被娘娘咬爛那次……”說到這裏,素弦聲音幾乎小的隻有自己才能聽到,但軒陽的臉色還是黑了黑,冷聲道:“然後呢?”


    素弦連忙道:“陛下走以後,娘娘躺在榻上望著陛下扔在地上的龍袍發呆,我進去侍奉,瞧著娘娘眼角竟然有淚珠子打轉,像是極難過的樣子。陛下也曉得,娘娘性子倔強,平日裏對誰也都是那不冷不熱的態度,所以那日奴婢瞧見後著實吃了一驚,然後……然後又聽娘娘問我……”


    軒陽的心突然像被誰攥了一把,緊緊的捏著似乎下一刻就要揉碎。她……她竟然會哭,為了他哭?


    “問你什麽?”克製著心裏逐漸膨脹的酸楚,軒陽啞聲逼問道。


    “娘娘問我‘你相不相信人會死而複生?相不相信……逝者如斯夫,卻也有倒流的時候……’”說完這句,素弦吐了口氣抬頭看向軒陽:“陛下,奴婢覺得,娘娘說這話的時候,感覺就像自己真的死過一次似的。奴婢當時就覺得奇怪,後來看娘娘又跟沒事兒的人似的,就沒再多想,如今娘娘不在,奴婢再回想下曾經發生的事,越發覺得……娘娘她,還真像是重新活過一次的人,畢竟很多事情細到……何時何地會有誰,娘娘都知道,陛下你細細想一想,就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嗎?”


    軒陽沉默了,他何嚐沒有這種感覺,從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開始,他就隱隱覺得,他和她,曾經確實見過。


    難道真如她所說是在那破鏡子裏?嗬,荒唐……


    但若非如此,還能拿什麽來解釋。


    阿沐,你當真……曾經愛過我……


    **


    阿沐抱著琵琶坐在臨窗的地方給賢王彈曲兒聽,如今船行一日,入夜時便泊在了一個小鎮的岸邊兒,由小廝們明日一早去采備些食材等等。


    阿沐身上的藥勁兒雖過去了不少,但整條船戒備森嚴,她仍是沒有半分逃走的機會。更何況,她已經不打算逃了。這順風船,她搭的挺好。隻是看賢王的意思,似乎並不急著趕去苗疆,倒是那阿朱那成天皺著眉的在催。


    阿朱那是大祭司的人,她過來見賢王,想來也是奉命,如此看來,苗疆那裏定是出了什麽事,而賢王,並不在意。


    正這般猜著,賢王突然拍了拍手,阿沐抬起頭,看見賢王帶著一絲探究的眯眼盯著她:“美人兒,你彈的這般不用心,當本王聽不出來嗎?”


    阿沐低頭笑笑:“阿沐不是聖人。再者說,若這般下境況還能用心的彈琴,阿沐早被賢王殺了不是嗎?”


    賢王盯著阿沐默了半晌:“若你肯忠心於我,阿沐,本王會給你一次活的機會。”


    “是嗎。”明明是在問,卻更像是在答。阿沐輕輕吐出這兩個字,繼續低頭撥弄著琴弦,隻是曲調未成,有侍從進來呈上一份拜帖,賢王打開瞧了一眼,看了看阿沐,然後站起身走到阿沐旁邊的窗戶,推開窗軒向對麵望去。


    阿沐亦回身去望,見一華服男子負手立在對麵的畫舫欄邊,正朝這裏點頭一笑。


    阿沐不由得皺了下眉頭,他……他不是昨日見到的那個灰袍男子嗎?怎麽今日又會出現在這裏,雖裝扮已變,但其氣質,卻是一見難忘。


    賢王合上窗戶一聲冷笑:“美人真是招人喜歡呢,便是改了容貌,彈彈曲子也能……”賢王用手指捏住阿沐的下巴,臉上帶著一絲慍怒:“賣弄風騷。”


    最後四個字,說的如此咬牙切齒,阿沐看在眼裏,越發覺得眼前這看似溫潤如玉的賢王爺,其實就是一變態的魔鬼。


    迎上賢王的視線,阿沐眸子裏閃過一抹嘲弄:“王爺把阿沐的命留到現在,還讓阿沐給您彈曲兒聽,如今又何必用這樣的詞,作踐阿沐的同時……也作踐了王爺您?”


    作者有話要說:  放連素這對cp出來秀個恩愛233333


    賢王看了鴉兄的拜帖後又精分了一次,不過阿沐還擊的還算爽咩(¬_¬)


    ☆、毒發


    第五十三章


    成功的氣走賢王的同時,阿沐自然也吃了點苦頭,但這同在陶安那裏曾經受過的苦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麽。


    撿起被賢王扔在地上的那張拜帖,阿沐打開瞅了一眼,發現自己竟然被對麵那艘畫舫裏的人當成了賣唱的姐兒。這倒也不奇怪,船剛泊到這裏的時候就能見著一些船夫劃著篷船載著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子四處攬生意,江邊時時能聽到有女子歌聲飄來,多唱著一些濃情蜜意的小曲兒,所以,她這般坐在窗邊彈琴,被對麵的人瞧了去,便想請自己登上他們的船為酒宴助助興,且拜帖上的言辭多有輕佻,過去了,怕就不隻是助興那麽簡單了。


    合上拜帖,阿沐推開窗戶朝對麵又望了一眼,卻不見了方才站在那裏的人。阿沐皺了皺眉,這拜帖寫的……倒和本人的氣質不太像呢……


    對麵的畫舫中,另一位頭帶紫玉冠,體態略圓潤的中年男子嗬嗬笑道:“我說無鴉兄啊,你讓本王追了一夜,可就是為了見那彈曲兒的姑娘一麵?”


    被喚作無鴉的男子脫下身上借來的那身錦袍坐下端起一杯酒笑了笑:“聽齊王爺的意思,似乎對在下頗有怨言呢。”


    “哈哈哈,不敢不敢,能結交鴉兄是本王的榮幸,本王的大業,還得倚靠鴉兄不是嗎?哈哈哈,隻是……本王幫你寫的拜帖也呈了,卻碰了一鼻子灰,鴉兄打算如何,可要本王幫你搶過來?”


    “不必。”無鴉放下酒杯道:“自有相見時。”


    **


    船行三日後,賢王又開始走陸路,但逢風景勝地,還要停下來遊覽一番,阿沐看那阿朱那簡直急的恨不得和賢王拔刀相向。這麽說來,苗疆那裏,出的還不是一般的大事,隻賢王不是和那大祭司交好嗎,怎麽這等關鍵時刻,他卻好似故意拖延,莫非……賢王在苗疆那裏,另有自己的打算?


    如此磨蹭著,賢王差不多整整走了十日才到了苗疆。其間每遇城池關卡,阿沐總能瞧見有軍士拿著她的畫像和來往行人進行對比,不過那女子的易容術極高,如此一路行來,從未被識破。而賢王也有意分散了手下的暗衛,當日在揚州遇見的那些人,如今卻一個也瞧不見,但行至苗疆後,卻又如鬼魅一般現出身形,日夜守衛著賢王所在的府邸。


    再一次回到苗疆,所見卻與那次同軒陽前來大不相同,滿街戒嚴,似乎馬上就要同誰兵戎相見的樣子。阿沐從阿朱那和賢王聊天的時候也隱約聽到了一些事,似乎那大祭司……終於和苗王撕破臉了……


    **


    連著下了幾日的雨,天氣變得有些陰冷。阿沐被兩個侍女架著從泡滿花瓣的浴桶中出來,再加上這幾日賢王連著下在她身上的軟化筋骨的藥,縱使曾經被訓練過,但也隻能短時間裏抗上一會兒慢慢化解,諸如韓霄那次。但如今,用藥太多,阿沐每走一步都覺得自己跟個沒有骨頭的人一樣,當真應了那句“侍兒扶起嬌無力”的詩了。


    看著侍女捧來的衣衫,阿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但她現在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任由她們給她換上那件輕盈透薄的白色紗衣。


    被架著走進一間熏香的暖室,阿沐看見賢王側躺在卷著重重簾帳的大床上,穿著寬鬆的白袍,露出胸前的半片風光,長發未束,正冷冷笑著看她:“幾日未見美人真顏,真是讓本王想的慌。”


    說完,賢王的手指輕輕扣著床榻,對站在床邊的一個女子道:“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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