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洋在如此性命攸關之際,仍似有所感的捕捉到了虞書遠的不對,一隻未受傷的手,安撫性的輕拍了下虞書遠。“閣下不必試探了,從商之人,講究誠信二字,賬本我是不會交的,回去和你主上說,這行刺我可以不計較……”孟洋沉聲道:“但若是傷及我夫人分毫,我便要所有人陪葬。”自古行賄之人都有一份備用賬目,以求自保,也做要挾。若這賬本沒了,同死了也沒有區別。更何況需要這賬本的人,要麽是查他的人,要麽是本上有名的人。但查他的人不敢真的殺人,有罪的人不敢真的動他。“你橫什麽?”刀疤男突然用帶血的刀拍了拍孟洋的臉,在孟洋臉上留下幾道血跡。孟洋毫不怯懦的盯著他。刀疤男愣了一下,覺得此人配上血腥氣,陰鬱的嚇人。隨即他又覺得神經兮兮,一個商人有什麽怵的,凶道:“老子今日敢來,就沒怕過你那點把柄!識相就快交出來,不然城郊樹林一事,便不止是提醒。”城郊樹林……孟洋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唯一一個本上無名,卻知他所有的人。孟洋呢喃道:“我念他舊恩,他居然要趕盡殺絕……”沈是困惑,這刀疤男怎麽又按回了擬好的術語去套話,難道今日反常隻是過失?突然有隻手鉗住沈是的下巴,逼迫他抬頭。糟了,忘了柳長澤還在。城郊樹林幕後之人,一直懸而未破,他關心虞書遠安危,竟把柳長澤引了來。柳長澤眯著眼說:“是你。”沉靜的夜色裏,但凡有一點聲音都會格外明顯,所以柳長澤離的很近,說的很輕,都能感覺到彼此間平穩微弱的呼吸。沈是說:“是。”皎潔的月光落在沈是瞳孔上,像覆一層霜雪,柳長澤想了下說:“是醉酒迷路的時候。”為李雲賦踐行的那日。是了,沈是這樣經學遠謀心思重的人,怎麽可能喝到迷路,自然是去雇凶了。沈是點了點頭,帶著柳長澤的手也跟著晃了下。“你利用我。”柳長澤篤定的說。明明是自己設的局,還裝作一幅很擔憂的樣子,騙他來解圍,洗清嫌疑。沈是的心一下被揪緊。“沒有。”他有些著急,不願柳長澤有這樣的誤會:“事有變故……”裏頭傳來孟洋沉默許久的聲音,他問:“他要來何用?”柳長澤和沈是眼眸一撇,放下恩怨,立耳傾聽起來。刀疤男說:“政見不和。”“區區政見,便要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孟洋慘笑了一下,他看了對他漠不關心的虞書遠,忽然有種解脫,這世上他最維護在意的兩個人都沒有回應……“你不仁我不義。”他的眼睛更加陰暗,寒聲說:“難道前年之事,他忘了嗎?”前年……沈是臉色一變。他明白了!不能讓孟洋說出來。“嘭、嘭、嘭!”炫目多彩的煙花,在漆黑的天空炸開。一樹一樹帶著流光的小尾巴,變成五光十色的萬花筒,璀璨的讓人睜不開眼。與此同時,京河底下冉冉升起了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整個天空如火燒,如白晝,如旖旎夢境,美的不似人間。屋內的人也被打斷了。沈是偏過頭去看近在咫尺的柳長澤,多彩的光線照的柳長澤的側臉弧線很柔和,不似往日的淩厲,他希望柳長澤能一輩子這樣,俊美若天上朗月,遠離紅塵的顛倒禍患。長安。沈是琥珀色的瞳孔裏裝滿了這個人,那些一輩子都沒見過的盛世美景,淪為了不足一提的背景。沈是張開了口,正欲出聲,阻止裏麵的人繼續交談。而更快的是,虞書遠的笑聲。她聲音清脆悅耳,笑起來若高山流水般動人心弦,連殺人不眨眼的刀疤男都被她吸引去了目光。她著實是讓人吃驚的。溫靜不言時隻讓人覺得美,靜水照花,天然無害的弱女子的美。但她笑起來便豔,豔壓群芳,令天地失色,凡夫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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