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是走時掏了幾錠銀子給福順,他日常出行都會備著些,雖然不多,時間久了,便也有人念著點好。福順想起歲旦送禮時,沈府的別樹一幟,竟將他們宦官與臣工同禮相待,他留了幾分心。福順回到了禦書房,將此事同呂公公說了下,“沈大人對自己清廉,對別人寬容,上道又有氣節,必有大用。”呂公公沒理會他這頓吹捧,而是問道:“他向你借了馬?”“正是。”“看清往那裏走嗎?”“像是侯府。”呂公公笑了下:“確實是個聰明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有什麽瞞得住聖上的眼睛,鬼鬼祟祟,倒不如主動交代,反而磊落光明。福順覺得他笑的高深莫測,於是問:“幹爹可是看出什麽?”呂公公歎了口氣:“教到你會,雜家都死了喲。”“呸呸呸,晦氣晦氣,幹爹長命百歲,萬壽無疆。”福順小聲的說道。呂安搖了搖頭,這嘴也不帶把,看事還不清,養老堪憂了:“你啊,等會進去就把這個事稟了聖上,沈少卿在表忠心呢。”福順想也不想的就去了,也不怕有什麽陷阱。呂安滿是褶子的臉,又笑出了兩條法令紋。雖說傻了點,但能在宮裏重情義,也是頭一份,總好過養了頭白眼狼吧。……沈是馬不停蹄的往侯府趕去,他沒心情再瞻前顧後了,論起惹是生非,柳長澤簡直是無冕之王。為今之計唯有快刀斬亂麻。沈是嫌速度慢,又連拍了數下馬鞍,想起與書房的情景,他都覺得是死裏逃生。再來兩次,一百條命都不夠柳長澤害的。沈是跑馬快的近乎出現殘影,但他下馬後卻十分閑庭闊步,又是一副處變不驚的麵孔。沈是拿出令牌直接入了侯府。他以為還需要找一下柳長澤。沒想到一穿過門口的畫石屏風,便看見柳長澤正坐在一人高的迎客鬆下,還特地換了件江牙海水的寶藍色蟒紋長袍,頭發束在白玉冠裏,身前擺著一套繁瑣精致的茶具,阿良正行雲流水的布施著,儼然一副待客的架勢。柳長澤冷峻帥氣的臉,在層層茶煙裏若隱若現,唯有那雙銳利漆黑的眼眸,撥雲破霧的直視他。似乎還有點幸災樂禍。第54章 示弱沈是磨了磨牙,敢情在這裏等著他呢,他心中有氣,不願讓柳長澤如意。便無視他,徑直往裏處走。柳長澤挑了下眉,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語氣強硬的說:“沈大人,茶涼了。”沈是猶如驚弓之鳥,過度緊張的往回抽。柳長澤察覺到他的反抗,虎口加了兩分力,鎖緊了他不堪一擊的手腕,像頭狼用鋒利的爪牙逗弄著試圖逃離的羽雀,嘲諷他的不自量力。明明捉的是手,沈是卻覺得被掐住了咽喉,他說:“侯爺的茶,下官不敢喝。”柳長澤眸光一凜,端著一杯茶站了起來,將沈是逼到了迎客鬆和他高大挺拔的身軀之間,氣壓很低的說:“沈大人,進了這個門,還沒有你挑的理。”迎客鬆的的枝幹橫向延展很遠,翠綠的葉片細小如雲的鋪散,以至於沈是後背沒有著力點。柳長澤將茶盞端高,等他接過。“人無忠信,不可立於世。侯爺無信,下官不與為謀!”沈是不卑不亢的盯著他說。“敬酒不吃吃罰酒!”柳長澤本來脾氣就大,見他這寧死不從的樣子,便直接拿著冰玉裂紋的碧色茶盞壓上了沈是的下唇,將原本紅潤的唇色壓成了白,些許水光沾染上去。顯得有些梨花帶雨。柳長澤目光晦暗起來,啞聲說:“喝。”沈是毅然偏頭躲去。柳長澤沉著臉摔了杯子,這就像你捧著玩羽雀,不僅連著多日不理你,還反口啄傷了你的手。沈是不為所動,隻是圓挺的鼻尖被迎客鬆蓬鬆的葉子觸碰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一動,便要撞到左邊橫生的一條枝幹,柳長澤怕他撞到頭,伸手去擋他左臉……沈是條件反射的向後退,直接半個身子懸空傾斜。眼見著便要栽進盆景裏。阿良驚呼,右手正倒著滾燙的沸水,盡數溢了出來。柳長澤眼疾手快的攬住沈是,一隻手按在線條分明的蝴蝶骨上,一隻手按在不盈一握的腰肢間,兩人貼合的密不透風,沈是的手抓在了他華貴的衣袍上……怕什麽來什麽,沈是一動也不敢動。突然柳長澤貼著他腰的手動了起來,沈是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