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忽起狂風,卷起一方儒巾飄蕩在空中。柳侯爺眯起了眼,閃過寒星一般的光,他左手拿弓,右手持箭,隻聽見“蹦”的一聲,緊繃的弓弦回彈,而那方儒巾被箭穿過,死死的釘在地上。他將弓一拋,背著手下了城牆。崇明路遠險峻,一路上基本靠騎馬而行,許是崇明人太過野蠻,聖上體恤,還多派了兩個小廝跟著沈是。沈是心情很好,他並不擔心下放的事情。如今秋至,年關在即,很快便是政績審核的時候,沈太傅名頭已拋,預計他將崇明整頓一番,有個由頭,便能回來了。而且還有這樣遊山玩水,盡享大齊風光的福利,簡直是恩賜。他一邊晃晃悠悠的騎著馬,一邊和小廝聊天:“你們叫什麽名字?”長得娃娃臉的小廝,笑著說:“回老爺,我叫盛意,他叫順和,老爺你別理他,他八竿子也打不出個屁來。”順和臉若刀削,看起來有點凶,沉著臉不說話。沈是說:“盛意,順和,意頭好的很,是兄弟麽?”盛意狡黠的笑著,騎著馬過去用手肘撞了下順和,說:“老爺問你呢?”隻見兩匹馬突然交頸廝磨起來,盛意嬌俏的笑了出來,東倒西斜的沒個正型。順和拍了拍馬分開,有幾分無奈的說了句:“別鬧。”沈是心裏有點異樣,他直覺兩人關係匪淺,但不是兄弟是什麽,他還真想不到一個合適詞去形容。盛意不依不饒的挽過順和的手,順和臉冷冷的,卻沒推開他。盛意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說:“老爺,我們是情投意合的關係!”沈是有一瞬間的錯愕,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男子之情,柳長澤便是這樣的麽?他眨了眨眼說:“挺好的......挺好的......”而後,便沒了看風景的興致,專心研究起了兩人,他確實有點好奇,男子如何相處。盛意見他沒別的問了,便拍馬撒歡的跑了起來,順和最初還不為所動,跟著沈是慢慢走,直到遠遠的盛意的馬似乎踩到了什麽,趔趄了一下。順和立馬飛馳而至,勒住盛意的韁繩,逼著他慢下來,氣憤的瞪了他一眼。盛意說:“哎!我沒事,你怎麽把老爺一個人丟後麵了,一點不盡忠職守,我要去打你小報告!”順和不說話,用力的拽過他的手,兩馬並行,往沈是這裏走。沈是覺得兩人相處模式挺有趣的,沒想到順和一過來,便跳下馬跪在了地上說:“擅離職守,請老爺責罰。”盛意也馬上跪了下來,嘴裏吹捧道:“老爺你宅心仁厚,菩薩心腸,一定不會和我們計較的。”沈是好笑,這哪裏整來的妙人,他故作生氣的說:“膽大包天,沒點規矩!”盛意愣住,他沒想到一路溫和好說話的沈是會突然發難,他看人從未走過眼,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好。沈是環顧四周,看到一條清澈的湖泊,趾高氣揚的俯看著他:“看到那個湖了嗎?”盛意緊張起來,該不會要他們跳下去吧,這人還挺歹毒的,雖然死不了......順和抿緊了唇說:“任憑老爺處置,我代盛意一同受過。”沈是有些詫異,他隻是想鬧個樂子,倒搞的像生離死別一樣,這種行事風格是死士吧。他不禁笑出聲來,而後從馬鞍取下一個葫蘆,丟到順和身上:“那就罰你去給我把這個葫蘆灌滿。”盛意鬆了口氣,又恢複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指著順和罵:“看你把老爺氣的,我覺得要罰,大力的罰!”然後把自己的葫蘆也解了下來,推著他走:“去去去,把我的也給灌滿!”沈是跳了下馬,與他們一道走了過去,他伸手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潑了兩把,騎了一日馬,身上都是風沙。他麵上還掛著水珠,笑著對兩人說:“你們武功很好吧?跟著我過來受苦了。”盛意手裏的葫蘆往湖裏灌深了點,他明媚的笑著說:“不苦,不苦,大人慈眉善目,風流倜儻,跟著老爺是我們的福分。”沈是無奈的又給自己臉上捧了把水:“這都誰教的成語。”前兩日還好,到後來沈是基本就廢了,大腿內側被騎馬磨的破了皮,認命的坐坐船,乘乘轎子,尤其是夜裏寸步難行。若沒了這兩個靠譜的隨從,估計到崇明府都是個問題。臨近崇明時,他們租了個轎子一同在馬車裏閑聊,盛意說:“老爺,你這病挺好的,可以來個日不能視嗎,這樣我們白天也可以歇歇了。”沈是說:“那我不成瞎子了。”盛意閉上眼睛,到處瞎摸,在順和臉上掐來掐去:“哎呀,為什麽看不起瞎子,多好玩。”沈是看著他們打鬧想,其實有情不分男女,這兩人他覺得就挺好的。順和本是任由他蹂躪,突然兩人一同變了臉色,從側方抽出了一柄雪白的劍。片刻後,隻聽外麵有人支著破鑼嗓子吼道:“聽聞有貴人到,我們來邀賞了。”第10章 狐假虎威順和起身悄悄靠至窗帷,掀起一角看了眼。轎子外麵十來號人逐漸逼近,他們粗衣麻布,渾身匪氣,大有此路是我開的架勢,隔著老遠開始叫喚著:“邀賞,邀賞!”順和身上帶著肅殺的戾氣,正想拔劍而出,卻被沈是拉住了手,他遲疑的說:“老爺莫怕,不過是些鄉野村夫。”盛意也皺起了好看的眉,他看起來很小,長的稚嫩,顯出幾分小大人的違和感來:“不妥,有詐。”沈是腦海裏過著對策,嘴上替他們條分縷析道:“崇明府無人管轄已久,百姓落草為寇不少,我見他們說話頗為講究,看來是有點組織的劫匪。”他問順和:“外麵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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