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之後，會議再度開始。
這次，首先展開發言的是身為人力資源部長，負責教育、勞動就業、社會保險等行政的蘭伯特·威爾遜。
他也是反對出兵的一派。
“以人力資源管理的角度出發……” 威爾遜身材瘦小但聲音宏亮，有著充滿血色的肌膚和短小敏捷的手腳，給人富有活力的印象。
“本來應當應用在經濟建設或社會開發上的人才，都傾注在軍事方麵、這種現象不禁令人感到不安。另外削減教育及職業培訓的預算也是令人頭痛之事。在近六個月之間職業場所發生的事故比前期增加了3倍，這是勞動者熟練程度下降的明顯的現象。在以瑞亞星係發生的輸送船隊事故中，喪失了四十多人的生命和五百噸的富凡晶石礦，我想這和民間飛行員訓練時間的縮短有著很大的關係。而且飛行員們由於人員不足而普遍有著勞動負荷過重的現象。”
好一番明晰而嚴證的發言。
“我在此提案，希望能把軍隊征用的技術、運輸或通信人員之中，讓400萬人複歸民間。這是最低限度的人數。”
環視了席上的評議員們一眼，威爾遜的視線停止在國防部長克裏斯·米姆上將臉上。
對方皺著眉頭回答道：“別說這種話。如果讓這麽多人解除後方勤務的話，軍隊組織就等於瓦解了。”
“部長先生是這麽說。但這樣下去的話，隻怕社會和經濟的瓦解會比軍隊組織的瓦解來得更快。你知道現在首都的生活物資流通管製中心的接線生平均年齡嗎？”
“不知道。”
“四十二歲。”
“這不是什麽特別的數字啊……”
威爾遜忍不住用手敲擊著桌子。
“這隻是數字上的錯覺！在人數中二十歲以下和七十歲以上的人數占了總人數的八成以上。平均起來的確是四十二歲.但事實上卻缺乏三、四十歲的中堅階層。現在社會機構在軟體方麵已經漸漸開始呈現出衰敗了，這個事實到底有多麽可怕，我想各位賢明的評議員都應該清楚吧？”
威爾遜閉上了嘴，再次環視在座人士，正視其眼光的隻有卡利·列貝羅一人而已。
其他的人有的低頭不語，有的有意無意地回避其視線，有的則望著高高的天花板不知想什麽。
卡利·列貝羅接著威爾遜的話說下去：“總之，現在應是民生休養的時期。聖域之城在我們手中，我們應當能夠阻止恐怖分子侵入國內的，而且可以維持相當長的時間。那麽，我方不就再沒有必要采取主動發動攻擊了嗎？”
卡利·列貝羅熱心地遊說著：“再要市民犧牲就有違民主主義的原則了，是不負責任增加民眾負擔的行為。”
“我們沒有必要迎合那些不明大義的市民的利己思想。況且曆史上也沒有不需犧牲就可達成大業的先例吧？”反駁的聲音響起，是評議員中唯一的女性，情報（交通）部長安妮·海瑟薇，她是在一周前剛上任的。
“市民們開始認為這個犧牲是不是太大了！海瑟薇夫人。” 卡利·列貝羅試圖矯正她的公式論，但一點效果也沒有。
“不管犧牲有多大.即使全部市民都死了，也有我們非做不可的事。”
“這，這已經不是政治上的論調了！”
無視著聲音愈趨高昂的卡利·列貝羅，安妮·海瑟薇向著列席各人，以那流利的聲線開始述說自己的意見。
“我們有著崇高的義務－打擊恐怖勢力，維護宇宙和平的義務。陶醉於低廉的人道主義而忘了大義，難道是邁向康莊大道所應有的態度嗎？”
她是一位四十歲出頭，有著優雅知性美的女性，她發言的聲音仿如音樂的聲響般抑揚。
而這讓卡利·列貝羅感到了一種潛在的危險，她自己難道不也是被那低廉的英雄主義抓住了腳嗎？
當卡利·列貝羅想再次提出反論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總統紐埃爾·馬克龍作了第一次的發言：“嗯，這裏有份資料，各位請看看監視器屏幕的畫麵。”
所有人都有點驚訝，將視線集中到總統身上，並照他所說的看著屏幕。
“這是一般市民對我們的支持率，不算很好。”
31.9%這個數字和列席者們猜想的相去不遠。
離安妮·海瑟薇的前任者因不名譽收賄而落台的事件才不過幾天，正如卡利·列貝羅和威爾遜的指責，加達裏合眾國在社會經濟上的停滯已經相當嚴重了。
“另一方麵，這是不支持率。”
他們對56.2%這個數字感到歎息。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還是讓他們心裏感到不舒服。
總統留意著他們的反應，繼續說道。
“這樣下去是無法在明年將至的選舉中獲勝的。可以預見得到，在和平派和強硬派侯選人的前後挾擊之下，我們將會被挖去過半以上的票數，各位再看看這裏……”
總統的聲音突然放低了，不知道是否有意識的行為.但對吸引聆聽者的注意力卻有著相當的效果。
“根據電腦的預測，如果能在一百天之內取得對古斯塔斯集團軍事上的決定性勝利的話，支持率最低將可上升15個百分點。”
會場內一陣嘩然。
“開始對軍部提案進行投票吧！” 海瑟薇夫人說完，數秒之間響起了數人讚同的聲音。
所有人的內心中都在上台繼續執政和因選舉敗北而下野這兩者間衡量著，而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等一下！” 卡利·列貝羅從自己的座席上站了起來，在日光燈之下，他的臉色像老人似的褪了一層光采，變得蒼白無比。
“我們沒有這種權力。為了維持現有政權的目的而做無益的出兵，我們是沒有這種權力的……”他的聲音顫抖著。
“算了，別說這種好聽的話。”海瑟薇夫人的冷笑聲在室內鮮明的回響著。
卡利·列貝羅怔然無語，看著這幕當權者用自己的手去汙損民主主義精神的情景。
隔了幾個席位的威爾遜，同情地看著卡利·列貝羅那充滿苦惱的身影，靜靜地道：“拜托各位.想清楚，別太急躁了。”
他說著將手指伸向投票用的按鈕，讚成6票、反對3票、棄權3票。
有效投票數的三份之二以上是讚成票，就這樣決定了攻打古斯塔斯集團的提案。
但是表決的結果，令評議員們驚愕的不是決定出兵這件事，而是在3張反對票之中，有一票竟是國防部長克裏斯·米姆上將所投的。
另外兩票是由財政部長卡利·列貝羅和人力資源部長威爾遜所投，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克裏斯·米姆上將不是眾所公認的強硬主戰派嗎？
“我是愛國者。怕並不意味著我永遠都是抱持著主戰論。我希望各位能銘記我此次反對出兵的這件事。” 對於疑問的聲音，他做了以上答覆。
同日，統合作戰本部駁回了愛德蒙·鄧蒂斯撤離聖域之城的申請，任命他為聖域之城駐留艦隊司令兼管委會主席，並對他發出了晉升中將的正式通知。
——————————
“你是說你想撤離聖域之城？”愛德蒙·鄧蒂斯提出這個申請之時，克裏斯·米姆上將的反應並沒有特別震驚。
但是愛德蒙·鄧蒂斯也早料到斷不會出現那種立即批準的順利情況，所以也並沒有抱持太大的期待。
聽到上將的問話，他隻好盡量迎合的點點頭。
“你才三十歲吧？”
“二十九歲。”愛德蒙·鄧蒂斯刻意地特別強調二十這個數字。
“還不到醫學上平均壽命的三份之一，就被部下成為閣下，應該很有成就感吧？”
“部長閣下，您說這話就不對了。”年輕的將軍提出了異議，並不是要走出世人的目光的焦點，而是要回歸人生本來的道路。
以往隻是迫不得已才要走不符合本意的迂迥路線。
對他而言，比較起曆史的創造者，他還是寧願做一個曆史的觀察者。
克裏斯·米姆上將習慣地將兩手手指交錯在一起，並將他那結實的下巴靠在上麵。
“軍隊所需要的不是你在用兵家方麵的器量和才華，而是你吸引大眾目光的明星效應。這一點是相當重要的！”
“我不是都已經被你煽動過一次了嗎？”愛德蒙·鄧蒂斯在心中如此反駁著。
站在由軍官學校開始的與軍方的借貸關係上，怎麽看他都覺得是自己付出太多了。
僅僅是占領聖域之城一事，應該就已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愛德蒙·鄧蒂斯如此想著，但是克裏斯·米姆上將卻還有一著殺手鐧。
“那麽第七艦隊又如何呢？”
對這看似輕描淡寫卻極具效果的一句話，愛德蒙·鄧蒂斯不由得微微地張開了嘴唇，頭開始感到疼痛起來。
“剛剛設立的這個艦隊。如果你選擇放棄聖域之城，沒有根據地進行發展，他們將如何是好？”
“這個……” 忘記了這一點，隻能說是自己的失算，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作戰」失敗了。
這糾纏得愈加複雜的結，並非那麽容易就可解開的。
“鄧蒂斯，這一切都是為了國家利益！”
隨著這句總結性的話，愛德蒙·鄧蒂斯在國防部長麵前留下申請後告退，但他明白這件事是不會受理的了。
他懷著若有所失的心情搭乘重力電梯向樓下走去。
在等候室的沙發上，赫爾·迦南準將，看著玻璃牆外身穿製服來來往往的人們，遠遠地認出愛德蒙·鄧蒂斯的身影而站起身來。
他是和佳麗芙·米姆一起陪同愛德蒙·鄧蒂斯來到本部的。
“有些話想要談談……”愛德蒙·鄧蒂斯隻對他說了這些，為的是要讓他驚訝一下。談的就是自己打算率領艦隊撤離聖域之城的事情，打算盡快讓大夥兒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然而原本的預定計劃卻未完成，美好的願望也被現實的一聲歎息吹得無影無蹤。
“哎！等會兒該說什麽才好呢？”愛德蒙·鄧蒂斯無意識地一邊移動著步伐，一邊思索著，此時身旁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赫爾·迦南上校立即向愛德蒙·鄧蒂斯敬禮，他因此次的獎勵而被升為準將。
“閣下，看來你該不會真的去遞交報告去了吧？”
“是啊！但是，看來會被駁回也是事實了。”
愛德蒙·鄧蒂斯苦笑著說：“大概吧……軍部對閣下可是不會鬆手的。”
這位出身於軍人家庭的上校愉快地注視著愛德蒙·鄧蒂斯。
“說真的，我很希望將軍帶領我們駐守聖域之城啊！您對狀況有正確的判斷，處事冷靜，運氣也好。在你的麾下即使不能立下戰功，至少生存的可能性要來得高些。”
赫爾·迦南在愛德蒙·鄧蒂斯麵前，很坦然地評價著這位上司。
“我已經決定自己人生的終點是老死的了。大概要活個一百五十年，在年老力衰時，在孫子或曾孫們為了減少一個老麻煩而喜極而泣的聲音中死去……壯烈的戰死可不符合我的個性。請無論如何，讓我活到那個時候吧！”
說完了要說的話，上校再次敬了禮。並對著那好象鬆了一口氣，解除了原先的防禦態度而回禮的愛德蒙·鄧蒂斯露出了笑客。
“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對了，您的副官等不及，已經走了！”
不論是蒂姆·庫克或是赫爾·迦南，都是相當會挖苦人的人物，但佳麗芙·米姆身上也許有著某種特質，能讓他們單純地寄予好感。
想到這位年輕能幹的中尉，愛德蒙·鄧蒂斯多多少少會感到一些困惑。
很奇妙的，難怪人人都想當官，美麗的女秘書……他突然想到一句俏皮話：“當官好啊，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
——————————
“五月花”是一家比起其店名賦予人的聯想更加具有休閑氣氛的料理店，擺設完全都是複古式的。
愛德蒙·鄧蒂斯吃過一次後就喜歡上這裏了，尤其喜歡那鋪著手織台布的桌子，桌子上還點著燭火。
但由於他忘記了預約，其實隻要一通視訊電話就可打發的小事，所以這一夜顯然那幸運之神不再眷顧他了。
“非常抱歉，今天客滿了。” 兼具莊重的麵孔、筆直的體格及美髯的老服務生很客氣地說。
而一看那店內並不寬廣的空間，也就了解對方並非是想要小費而故意說謊的。
在那晦暗的光線之下，所有的桌上都有著蠟燭的火影在律動搖曳著。
而沒有客人的桌子是不點燃燭火的。
“沒辦法，隻好到別家了……” 愛德蒙·鄧蒂斯無奈地撓了撓頭。
此時在牆邊的一張餐桌中有個人以優美的動作站起身來，是位女性，米白色的衣裙映照著燭光火影，在視覺上構成了夢幻般的效果。
“將軍……”
聽到有人叫喚，愛德蒙·鄧蒂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副官佳麗芙·米姆，正以那淺淺的微笑對著他。
“爺爺說很久沒見我了，所以今天一起吃了飯。我也有穿著便服的時候呢……爺爺說，如不介意可與我們同桌。”
“噢，鄧蒂斯中將。”不知何時，她的爺爺已站在她身後。
加達裏國防部長兼海軍總司令克裏斯·米姆上將以順暢的語氣如此稱呼他。
在內心中，愛德蒙·鄧蒂斯雖然不喜歡和上司同席，但對方如此邀請卻也實在無從拒絕。
“我是少將，閣下。”一邊敬禮，愛德蒙·鄧蒂斯一邊做了糾正，但對方並不介意。
“下星期你就是中將了。現在先習慣一下新的稱呼也無妨啊！”
“太棒了，你說有話要跟我說，就是這件事嗎？”佳麗芙·米姆眼中閃動著光芒。
“這件事我也大概預想到了，但現在聽到還是一樣覺得很高興哩！”
“哈，哈哈……” 以單純的笑聲掩飾了那複雜無比的心情之後，愛德蒙·鄧蒂斯回過神來，一本正經的向他們表示了感謝。
他們點了菜，並以3杯1495年產的紅酒及一杯雞尾酒，為愛德蒙·鄧蒂斯榮升而幹杯，隨後餐點送了上來。
當盛滿菜肴的餐盤陸續端上桌麵之後，克裏斯·米姆上將提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話題。
“對了，鄧蒂斯，你好像還沒有打算要結婚吧？”
愛德蒙·鄧蒂斯和佳麗芙的餐刀同時在餐盤上敲出很大的聲響，使得那位老服務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是啊，我想等年紀大點的時候再說吧！”
佳麗芙·米姆依舊一言不發，低頭使用著手中的餐刀和叉子，不過其動作似乎有著一點點的生硬。
克裏斯·米姆卻抱著很大的興趣仔細看著他們倆。
“我有個留下未婚妻而去逝的朋友，每想到這一點，就讓我覺得很……”
愛德蒙·鄧蒂斯其實說的就是在皮梅北卡星係戰死的戰友，那個軍團裏為數不多和他關係密切的小夥子。
克裏斯·米姆點了點頭，換了一個話題：“你認識潘多拉·霍華德吧？她在上星期的增額選舉中當選為代議員。是由卡波特行星區選出的。”
與其他將領一樣，多姿多彩的奇兵突襲似乎也是克裏斯·米姆上將的拿手好戲。
“嗯，看來是由反戰派支持的吧！”
“是的，當然也受到主戰派的攻擊……”
“例如？”
“那不過是些小醜！是不值得多加評論的，不是嗎？嗯，這個果醬沙拉味道不錯。”
“我也有同感。” 愛德蒙·鄧蒂斯所說的是對果醬沙拉的評語。
他雖然也認為那令人不愉快的鷹派將領的確是些小醜，但他們那誇張戲劇化的行動卻令人不得不懷疑是精心設計過的結果。
以前那些一味鼓吹著《鄰國威脅論》的積極份子，加達裏的有識之土不也是抱著苦笑和憐憫的態度去看待他們的嗎？
也許現在在宇宙的某個角落，正有人為此而露出會心的微笑呢！
——————————
在歸途上，愛德蒙·鄧蒂斯坐在電腦管製的磁懸浮無人計程車上，想著克裏斯·米姆的話。
“我常常想向那些握有權力的人詢問：你們現在身在何處？把士兵們送往死地的同時，你們又在什麽地方做了些什麽？”
這是潘多拉競選演說的高潮，愛德蒙·鄧蒂斯不由得回想起在新聞上看到舉行追悼會時的情景。
即使自認能言善辯的國防部長也無法對抗她的嚴厲控訴。
為此她也一定集主戰派的憎惡及敵意於一身吧？
她所選擇的是一條難行的道路。
這個倔強的女人，也隻有如蒂姆·庫克這般傑出的人士才能與之為伍吧。
愛德蒙·鄧蒂斯不禁為她擔心起來。
無人計程車突然停止了，本來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這種汽車是不會給予人體不必要的慣性影響的，隻要管製係統正常運作的話。
大概此刻發生了什麽異變了吧？
打開車門，愛德蒙·鄧蒂斯走到路上。
穿著藍色製服的警官搖動著那魁梧的身材走了過來。
他認得愛德蒙·鄧蒂斯的麵孔，先訴說了一番能和英雄見麵的激動心情之後，才說明了事態。
事故原因是都市交通管製中心的管製電腦發生了故障。
“所謂的故障是？”
“詳細情況並不清楚，似乎是資料輸入時，單純的人為過失。最近各行各業都有缺乏熟練人員的情況，已經並不是什麽罕見的事了。”
警官笑了，以捉狹的眼神對著佳麗芙·米姆多看了幾眼，裝出了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
“嗯哼，這可不是開始笑的時候。就因為那原因，這個地區的所有交通係統將癱瘓四個小時。移動路麵和磁懸浮路麵也完全不能運作。”
“所有的？”
“是的，所有的。”
竟然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可能是因為能回答聖域之城英雄的問題而自豪吧！
愛德蒙·鄧蒂斯覺得有些奇怪，但卻沒有笑出來。
由這個事故和警官的發言所推算出來的事實，使他不由覺得心寒。社會的管理營運係統正在顯著地衰退下去。
戰爭的負麵影響，雖然比惡魔的步伐聲更為悄然，但卻確確實實的在侵蝕著整個社會.
在身邊的佳麗芙·米姆抬頭望著他問道：“將軍，現在怎麽辦？”
“沒辦法，隻好走路了！”愛德蒙·鄧蒂斯果斷地作出了決定。
“有時走走路也不錯嘛，大概一個小時就到了，是個有益的好運動。”
但警官卻對他這個決定不以為然。
“這怎麽行！怎麽能讓聖域之城的英雄用腳走路呢？我去準備磁力懸浮車，就讓我載你們一程吧！”
“如果隻是對我個人特別照顧，我可是會覺得為難啊！”
“請不要客氣。”
“不，還是客氣一點的好。”
愛德蒙·鄧蒂斯盡量平淡地說，要讓表情和聲音不表現出心中的不快，是需要努力的。
“走吧，米姆上尉。”
“好。” 佳麗芙·米姆高興地回應，但走了幾步，踏著的輕快步伐卻突然停了下來。
“幹什麽，不喜歡走路嗎？”愛德蒙·鄧蒂斯不解地回過頭，語尾拖著一絲不快，似乎使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尖銳了。
“不，沒這回事。”
“那，為什麽不跟著走呢？”
“將軍，那邊是反方向啊！”愛德蒙·鄧蒂斯愕然半響，隻得轉身走了回來。
其實，有時他也真的會失去自信，所以愛德蒙·鄧蒂斯才會對副司令官暗黑晨曦精確無比的艦隊運用給予高度的評價。
不能動的磁力懸浮車那長長的車列，在路上構築成一道長龍，無計可施的人們在路上來回地遊蕩著。
而在其間隙中，有兩個人悠然地穿了過去。
“將軍，星星好美啊！” 將視線投向星空的佳麗芙·米姆脫口而出道。
無數的星星交雜著各色光芒，似乎在證明著這行星上有大氣層的存在，而毫不間斷地閃爍著。
每個人都想伸手去捕捉那屬於自己星星。但卻沒有人能正確的知道屬於自己的那顆星星在哪一個位置。
自己又如何呢？能明確地找出屬於自己的星星嗎？不會迷失在種種狀況之中嗎？或者會不會誤認了呢？
“將軍。” 佳麗芙·米姆出聲。
“什麽事？”
“現在，將軍和我剛好正看著同一顆星星呢！你看，那顆大大的藍星……”
“嗯，那顆星是……”
“叫什麽星呢？”
“是啊，叫什麽呢……”
如果把記憶的絲線一根根抽撥起來，或者是可以找出答案吧？
但愛德蒙·鄧蒂斯並不習慣這種做法。
他這時心中想的是，他身邊這個美女絕沒有任何必要和他看著同樣的星星。
人們應該去抓住那隻屬於自己的星星，縱使那是一顆凶星……
這次，首先展開發言的是身為人力資源部長，負責教育、勞動就業、社會保險等行政的蘭伯特·威爾遜。
他也是反對出兵的一派。
“以人力資源管理的角度出發……” 威爾遜身材瘦小但聲音宏亮，有著充滿血色的肌膚和短小敏捷的手腳，給人富有活力的印象。
“本來應當應用在經濟建設或社會開發上的人才，都傾注在軍事方麵、這種現象不禁令人感到不安。另外削減教育及職業培訓的預算也是令人頭痛之事。在近六個月之間職業場所發生的事故比前期增加了3倍，這是勞動者熟練程度下降的明顯的現象。在以瑞亞星係發生的輸送船隊事故中，喪失了四十多人的生命和五百噸的富凡晶石礦，我想這和民間飛行員訓練時間的縮短有著很大的關係。而且飛行員們由於人員不足而普遍有著勞動負荷過重的現象。”
好一番明晰而嚴證的發言。
“我在此提案，希望能把軍隊征用的技術、運輸或通信人員之中，讓400萬人複歸民間。這是最低限度的人數。”
環視了席上的評議員們一眼，威爾遜的視線停止在國防部長克裏斯·米姆上將臉上。
對方皺著眉頭回答道：“別說這種話。如果讓這麽多人解除後方勤務的話，軍隊組織就等於瓦解了。”
“部長先生是這麽說。但這樣下去的話，隻怕社會和經濟的瓦解會比軍隊組織的瓦解來得更快。你知道現在首都的生活物資流通管製中心的接線生平均年齡嗎？”
“不知道。”
“四十二歲。”
“這不是什麽特別的數字啊……”
威爾遜忍不住用手敲擊著桌子。
“這隻是數字上的錯覺！在人數中二十歲以下和七十歲以上的人數占了總人數的八成以上。平均起來的確是四十二歲.但事實上卻缺乏三、四十歲的中堅階層。現在社會機構在軟體方麵已經漸漸開始呈現出衰敗了，這個事實到底有多麽可怕，我想各位賢明的評議員都應該清楚吧？”
威爾遜閉上了嘴，再次環視在座人士，正視其眼光的隻有卡利·列貝羅一人而已。
其他的人有的低頭不語，有的有意無意地回避其視線，有的則望著高高的天花板不知想什麽。
卡利·列貝羅接著威爾遜的話說下去：“總之，現在應是民生休養的時期。聖域之城在我們手中，我們應當能夠阻止恐怖分子侵入國內的，而且可以維持相當長的時間。那麽，我方不就再沒有必要采取主動發動攻擊了嗎？”
卡利·列貝羅熱心地遊說著：“再要市民犧牲就有違民主主義的原則了，是不負責任增加民眾負擔的行為。”
“我們沒有必要迎合那些不明大義的市民的利己思想。況且曆史上也沒有不需犧牲就可達成大業的先例吧？”反駁的聲音響起，是評議員中唯一的女性，情報（交通）部長安妮·海瑟薇，她是在一周前剛上任的。
“市民們開始認為這個犧牲是不是太大了！海瑟薇夫人。” 卡利·列貝羅試圖矯正她的公式論，但一點效果也沒有。
“不管犧牲有多大.即使全部市民都死了，也有我們非做不可的事。”
“這，這已經不是政治上的論調了！”
無視著聲音愈趨高昂的卡利·列貝羅，安妮·海瑟薇向著列席各人，以那流利的聲線開始述說自己的意見。
“我們有著崇高的義務－打擊恐怖勢力，維護宇宙和平的義務。陶醉於低廉的人道主義而忘了大義，難道是邁向康莊大道所應有的態度嗎？”
她是一位四十歲出頭，有著優雅知性美的女性，她發言的聲音仿如音樂的聲響般抑揚。
而這讓卡利·列貝羅感到了一種潛在的危險，她自己難道不也是被那低廉的英雄主義抓住了腳嗎？
當卡利·列貝羅想再次提出反論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總統紐埃爾·馬克龍作了第一次的發言：“嗯，這裏有份資料，各位請看看監視器屏幕的畫麵。”
所有人都有點驚訝，將視線集中到總統身上，並照他所說的看著屏幕。
“這是一般市民對我們的支持率，不算很好。”
31.9%這個數字和列席者們猜想的相去不遠。
離安妮·海瑟薇的前任者因不名譽收賄而落台的事件才不過幾天，正如卡利·列貝羅和威爾遜的指責，加達裏合眾國在社會經濟上的停滯已經相當嚴重了。
“另一方麵，這是不支持率。”
他們對56.2%這個數字感到歎息。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還是讓他們心裏感到不舒服。
總統留意著他們的反應，繼續說道。
“這樣下去是無法在明年將至的選舉中獲勝的。可以預見得到，在和平派和強硬派侯選人的前後挾擊之下，我們將會被挖去過半以上的票數，各位再看看這裏……”
總統的聲音突然放低了，不知道是否有意識的行為.但對吸引聆聽者的注意力卻有著相當的效果。
“根據電腦的預測，如果能在一百天之內取得對古斯塔斯集團軍事上的決定性勝利的話，支持率最低將可上升15個百分點。”
會場內一陣嘩然。
“開始對軍部提案進行投票吧！” 海瑟薇夫人說完，數秒之間響起了數人讚同的聲音。
所有人的內心中都在上台繼續執政和因選舉敗北而下野這兩者間衡量著，而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等一下！” 卡利·列貝羅從自己的座席上站了起來，在日光燈之下，他的臉色像老人似的褪了一層光采，變得蒼白無比。
“我們沒有這種權力。為了維持現有政權的目的而做無益的出兵，我們是沒有這種權力的……”他的聲音顫抖著。
“算了，別說這種好聽的話。”海瑟薇夫人的冷笑聲在室內鮮明的回響著。
卡利·列貝羅怔然無語，看著這幕當權者用自己的手去汙損民主主義精神的情景。
隔了幾個席位的威爾遜，同情地看著卡利·列貝羅那充滿苦惱的身影，靜靜地道：“拜托各位.想清楚，別太急躁了。”
他說著將手指伸向投票用的按鈕，讚成6票、反對3票、棄權3票。
有效投票數的三份之二以上是讚成票，就這樣決定了攻打古斯塔斯集團的提案。
但是表決的結果，令評議員們驚愕的不是決定出兵這件事，而是在3張反對票之中，有一票竟是國防部長克裏斯·米姆上將所投的。
另外兩票是由財政部長卡利·列貝羅和人力資源部長威爾遜所投，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克裏斯·米姆上將不是眾所公認的強硬主戰派嗎？
“我是愛國者。怕並不意味著我永遠都是抱持著主戰論。我希望各位能銘記我此次反對出兵的這件事。” 對於疑問的聲音，他做了以上答覆。
同日，統合作戰本部駁回了愛德蒙·鄧蒂斯撤離聖域之城的申請，任命他為聖域之城駐留艦隊司令兼管委會主席，並對他發出了晉升中將的正式通知。
——————————
“你是說你想撤離聖域之城？”愛德蒙·鄧蒂斯提出這個申請之時，克裏斯·米姆上將的反應並沒有特別震驚。
但是愛德蒙·鄧蒂斯也早料到斷不會出現那種立即批準的順利情況，所以也並沒有抱持太大的期待。
聽到上將的問話，他隻好盡量迎合的點點頭。
“你才三十歲吧？”
“二十九歲。”愛德蒙·鄧蒂斯刻意地特別強調二十這個數字。
“還不到醫學上平均壽命的三份之一，就被部下成為閣下，應該很有成就感吧？”
“部長閣下，您說這話就不對了。”年輕的將軍提出了異議，並不是要走出世人的目光的焦點，而是要回歸人生本來的道路。
以往隻是迫不得已才要走不符合本意的迂迥路線。
對他而言，比較起曆史的創造者，他還是寧願做一個曆史的觀察者。
克裏斯·米姆上將習慣地將兩手手指交錯在一起，並將他那結實的下巴靠在上麵。
“軍隊所需要的不是你在用兵家方麵的器量和才華，而是你吸引大眾目光的明星效應。這一點是相當重要的！”
“我不是都已經被你煽動過一次了嗎？”愛德蒙·鄧蒂斯在心中如此反駁著。
站在由軍官學校開始的與軍方的借貸關係上，怎麽看他都覺得是自己付出太多了。
僅僅是占領聖域之城一事，應該就已是超額完成任務了。
愛德蒙·鄧蒂斯如此想著，但是克裏斯·米姆上將卻還有一著殺手鐧。
“那麽第七艦隊又如何呢？”
對這看似輕描淡寫卻極具效果的一句話，愛德蒙·鄧蒂斯不由得微微地張開了嘴唇，頭開始感到疼痛起來。
“剛剛設立的這個艦隊。如果你選擇放棄聖域之城，沒有根據地進行發展，他們將如何是好？”
“這個……” 忘記了這一點，隻能說是自己的失算，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作戰」失敗了。
這糾纏得愈加複雜的結，並非那麽容易就可解開的。
“鄧蒂斯，這一切都是為了國家利益！”
隨著這句總結性的話，愛德蒙·鄧蒂斯在國防部長麵前留下申請後告退，但他明白這件事是不會受理的了。
他懷著若有所失的心情搭乘重力電梯向樓下走去。
在等候室的沙發上，赫爾·迦南準將，看著玻璃牆外身穿製服來來往往的人們，遠遠地認出愛德蒙·鄧蒂斯的身影而站起身來。
他是和佳麗芙·米姆一起陪同愛德蒙·鄧蒂斯來到本部的。
“有些話想要談談……”愛德蒙·鄧蒂斯隻對他說了這些，為的是要讓他驚訝一下。談的就是自己打算率領艦隊撤離聖域之城的事情，打算盡快讓大夥兒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然而原本的預定計劃卻未完成，美好的願望也被現實的一聲歎息吹得無影無蹤。
“哎！等會兒該說什麽才好呢？”愛德蒙·鄧蒂斯無意識地一邊移動著步伐，一邊思索著，此時身旁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赫爾·迦南上校立即向愛德蒙·鄧蒂斯敬禮，他因此次的獎勵而被升為準將。
“閣下，看來你該不會真的去遞交報告去了吧？”
“是啊！但是，看來會被駁回也是事實了。”
愛德蒙·鄧蒂斯苦笑著說：“大概吧……軍部對閣下可是不會鬆手的。”
這位出身於軍人家庭的上校愉快地注視著愛德蒙·鄧蒂斯。
“說真的，我很希望將軍帶領我們駐守聖域之城啊！您對狀況有正確的判斷，處事冷靜，運氣也好。在你的麾下即使不能立下戰功，至少生存的可能性要來得高些。”
赫爾·迦南在愛德蒙·鄧蒂斯麵前，很坦然地評價著這位上司。
“我已經決定自己人生的終點是老死的了。大概要活個一百五十年，在年老力衰時，在孫子或曾孫們為了減少一個老麻煩而喜極而泣的聲音中死去……壯烈的戰死可不符合我的個性。請無論如何，讓我活到那個時候吧！”
說完了要說的話，上校再次敬了禮。並對著那好象鬆了一口氣，解除了原先的防禦態度而回禮的愛德蒙·鄧蒂斯露出了笑客。
“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對了，您的副官等不及，已經走了！”
不論是蒂姆·庫克或是赫爾·迦南，都是相當會挖苦人的人物，但佳麗芙·米姆身上也許有著某種特質，能讓他們單純地寄予好感。
想到這位年輕能幹的中尉，愛德蒙·鄧蒂斯多多少少會感到一些困惑。
很奇妙的，難怪人人都想當官，美麗的女秘書……他突然想到一句俏皮話：“當官好啊，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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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花”是一家比起其店名賦予人的聯想更加具有休閑氣氛的料理店，擺設完全都是複古式的。
愛德蒙·鄧蒂斯吃過一次後就喜歡上這裏了，尤其喜歡那鋪著手織台布的桌子，桌子上還點著燭火。
但由於他忘記了預約，其實隻要一通視訊電話就可打發的小事，所以這一夜顯然那幸運之神不再眷顧他了。
“非常抱歉，今天客滿了。” 兼具莊重的麵孔、筆直的體格及美髯的老服務生很客氣地說。
而一看那店內並不寬廣的空間，也就了解對方並非是想要小費而故意說謊的。
在那晦暗的光線之下，所有的桌上都有著蠟燭的火影在律動搖曳著。
而沒有客人的桌子是不點燃燭火的。
“沒辦法，隻好到別家了……” 愛德蒙·鄧蒂斯無奈地撓了撓頭。
此時在牆邊的一張餐桌中有個人以優美的動作站起身來，是位女性，米白色的衣裙映照著燭光火影，在視覺上構成了夢幻般的效果。
“將軍……”
聽到有人叫喚，愛德蒙·鄧蒂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副官佳麗芙·米姆，正以那淺淺的微笑對著他。
“爺爺說很久沒見我了，所以今天一起吃了飯。我也有穿著便服的時候呢……爺爺說，如不介意可與我們同桌。”
“噢，鄧蒂斯中將。”不知何時，她的爺爺已站在她身後。
加達裏國防部長兼海軍總司令克裏斯·米姆上將以順暢的語氣如此稱呼他。
在內心中，愛德蒙·鄧蒂斯雖然不喜歡和上司同席，但對方如此邀請卻也實在無從拒絕。
“我是少將，閣下。”一邊敬禮，愛德蒙·鄧蒂斯一邊做了糾正，但對方並不介意。
“下星期你就是中將了。現在先習慣一下新的稱呼也無妨啊！”
“太棒了，你說有話要跟我說，就是這件事嗎？”佳麗芙·米姆眼中閃動著光芒。
“這件事我也大概預想到了，但現在聽到還是一樣覺得很高興哩！”
“哈，哈哈……” 以單純的笑聲掩飾了那複雜無比的心情之後，愛德蒙·鄧蒂斯回過神來，一本正經的向他們表示了感謝。
他們點了菜，並以3杯1495年產的紅酒及一杯雞尾酒，為愛德蒙·鄧蒂斯榮升而幹杯，隨後餐點送了上來。
當盛滿菜肴的餐盤陸續端上桌麵之後，克裏斯·米姆上將提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話題。
“對了，鄧蒂斯，你好像還沒有打算要結婚吧？”
愛德蒙·鄧蒂斯和佳麗芙的餐刀同時在餐盤上敲出很大的聲響，使得那位老服務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是啊，我想等年紀大點的時候再說吧！”
佳麗芙·米姆依舊一言不發，低頭使用著手中的餐刀和叉子，不過其動作似乎有著一點點的生硬。
克裏斯·米姆卻抱著很大的興趣仔細看著他們倆。
“我有個留下未婚妻而去逝的朋友，每想到這一點，就讓我覺得很……”
愛德蒙·鄧蒂斯其實說的就是在皮梅北卡星係戰死的戰友，那個軍團裏為數不多和他關係密切的小夥子。
克裏斯·米姆點了點頭，換了一個話題：“你認識潘多拉·霍華德吧？她在上星期的增額選舉中當選為代議員。是由卡波特行星區選出的。”
與其他將領一樣，多姿多彩的奇兵突襲似乎也是克裏斯·米姆上將的拿手好戲。
“嗯，看來是由反戰派支持的吧！”
“是的，當然也受到主戰派的攻擊……”
“例如？”
“那不過是些小醜！是不值得多加評論的，不是嗎？嗯，這個果醬沙拉味道不錯。”
“我也有同感。” 愛德蒙·鄧蒂斯所說的是對果醬沙拉的評語。
他雖然也認為那令人不愉快的鷹派將領的確是些小醜，但他們那誇張戲劇化的行動卻令人不得不懷疑是精心設計過的結果。
以前那些一味鼓吹著《鄰國威脅論》的積極份子，加達裏的有識之土不也是抱著苦笑和憐憫的態度去看待他們的嗎？
也許現在在宇宙的某個角落，正有人為此而露出會心的微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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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歸途上，愛德蒙·鄧蒂斯坐在電腦管製的磁懸浮無人計程車上，想著克裏斯·米姆的話。
“我常常想向那些握有權力的人詢問：你們現在身在何處？把士兵們送往死地的同時，你們又在什麽地方做了些什麽？”
這是潘多拉競選演說的高潮，愛德蒙·鄧蒂斯不由得回想起在新聞上看到舉行追悼會時的情景。
即使自認能言善辯的國防部長也無法對抗她的嚴厲控訴。
為此她也一定集主戰派的憎惡及敵意於一身吧？
她所選擇的是一條難行的道路。
這個倔強的女人，也隻有如蒂姆·庫克這般傑出的人士才能與之為伍吧。
愛德蒙·鄧蒂斯不禁為她擔心起來。
無人計程車突然停止了，本來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這種汽車是不會給予人體不必要的慣性影響的，隻要管製係統正常運作的話。
大概此刻發生了什麽異變了吧？
打開車門，愛德蒙·鄧蒂斯走到路上。
穿著藍色製服的警官搖動著那魁梧的身材走了過來。
他認得愛德蒙·鄧蒂斯的麵孔，先訴說了一番能和英雄見麵的激動心情之後，才說明了事態。
事故原因是都市交通管製中心的管製電腦發生了故障。
“所謂的故障是？”
“詳細情況並不清楚，似乎是資料輸入時，單純的人為過失。最近各行各業都有缺乏熟練人員的情況，已經並不是什麽罕見的事了。”
警官笑了，以捉狹的眼神對著佳麗芙·米姆多看了幾眼，裝出了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
“嗯哼，這可不是開始笑的時候。就因為那原因，這個地區的所有交通係統將癱瘓四個小時。移動路麵和磁懸浮路麵也完全不能運作。”
“所有的？”
“是的，所有的。”
竟然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可能是因為能回答聖域之城英雄的問題而自豪吧！
愛德蒙·鄧蒂斯覺得有些奇怪，但卻沒有笑出來。
由這個事故和警官的發言所推算出來的事實，使他不由覺得心寒。社會的管理營運係統正在顯著地衰退下去。
戰爭的負麵影響，雖然比惡魔的步伐聲更為悄然，但卻確確實實的在侵蝕著整個社會.
在身邊的佳麗芙·米姆抬頭望著他問道：“將軍，現在怎麽辦？”
“沒辦法，隻好走路了！”愛德蒙·鄧蒂斯果斷地作出了決定。
“有時走走路也不錯嘛，大概一個小時就到了，是個有益的好運動。”
但警官卻對他這個決定不以為然。
“這怎麽行！怎麽能讓聖域之城的英雄用腳走路呢？我去準備磁力懸浮車，就讓我載你們一程吧！”
“如果隻是對我個人特別照顧，我可是會覺得為難啊！”
“請不要客氣。”
“不，還是客氣一點的好。”
愛德蒙·鄧蒂斯盡量平淡地說，要讓表情和聲音不表現出心中的不快，是需要努力的。
“走吧，米姆上尉。”
“好。” 佳麗芙·米姆高興地回應，但走了幾步，踏著的輕快步伐卻突然停了下來。
“幹什麽，不喜歡走路嗎？”愛德蒙·鄧蒂斯不解地回過頭，語尾拖著一絲不快，似乎使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尖銳了。
“不，沒這回事。”
“那，為什麽不跟著走呢？”
“將軍，那邊是反方向啊！”愛德蒙·鄧蒂斯愕然半響，隻得轉身走了回來。
其實，有時他也真的會失去自信，所以愛德蒙·鄧蒂斯才會對副司令官暗黑晨曦精確無比的艦隊運用給予高度的評價。
不能動的磁力懸浮車那長長的車列，在路上構築成一道長龍，無計可施的人們在路上來回地遊蕩著。
而在其間隙中，有兩個人悠然地穿了過去。
“將軍，星星好美啊！” 將視線投向星空的佳麗芙·米姆脫口而出道。
無數的星星交雜著各色光芒，似乎在證明著這行星上有大氣層的存在，而毫不間斷地閃爍著。
每個人都想伸手去捕捉那屬於自己星星。但卻沒有人能正確的知道屬於自己的那顆星星在哪一個位置。
自己又如何呢？能明確地找出屬於自己的星星嗎？不會迷失在種種狀況之中嗎？或者會不會誤認了呢？
“將軍。” 佳麗芙·米姆出聲。
“什麽事？”
“現在，將軍和我剛好正看著同一顆星星呢！你看，那顆大大的藍星……”
“嗯，那顆星是……”
“叫什麽星呢？”
“是啊，叫什麽呢……”
如果把記憶的絲線一根根抽撥起來，或者是可以找出答案吧？
但愛德蒙·鄧蒂斯並不習慣這種做法。
他這時心中想的是，他身邊這個美女絕沒有任何必要和他看著同樣的星星。
人們應該去抓住那隻屬於自己的星星，縱使那是一顆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