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並不答話,沉著臉將人拉上岸,箍著杜玉門的手腕撥開人群直奔私宅,杜玉門衣裳盡濕,河畔的涼風吹在身上惹起寒顫,一路被人硬拽到房中,胡亂往床上丟去。


    杜玉門坐起身來才要張口便被柳風拿話堵了:「不是已不陪人了,今兒是怎麽?」


    杜玉門聽了這話,細細想來,當即悟了通透,還當他真是不聞不問,原是從未放下,心情大好,坐到床邊撈起衣擺擰出一灘水來,沖他笑道:「你打算讓我這樣跟你說話?」


    柳風抱臂依門看他,此處僻靜,月光姣姣傾泄映照,榻上之人衣裳盡濕緊貼身軀,柳風愈覺喉中發緊,轉想刀劍無情,又如水灌頂,心中氣極:「要是我沒看見,今兒受賞的錢,便陪你去見閻王了。」


    杜玉門邊說邊脫下濕衣衫披掛在床頭:「我會水,不巧今兒腿麻了,就遇上你,想也是緣分。


    柳風見他狀若無人一般說脫就脫,心頭一滯,扭頭去櫃中拿了套夜行服丟給他:「沒別的,將就穿。」


    杜玉門提衣繞肩穿袖,將身下濕了的褻褲一併脫去,甩擲在地,麵上難辨喜怒:「難不成在你眼中我就隻會陪人?」


    玉肌帶水,瑩瑩月下,杜玉門花白的雙腿大刺刺敞著,柳風看的出神,沒想起接話,也不知有多少人,見過他這幅誘人的模樣,便又冷哼一聲:「你守得住人?」


    杜玉門起身按掌貼肘於櫃,將柳風困在兩臂之間,戲謔道:「我向來是拿多少錢,辦多少事。人生在世,總受桎梏,莫說我,你能隨心嗎?」


    柳風皺眉逼視杜玉門,不怒自威,扣人手腕扭至身後,肘壓其腰抵上櫃門,力道不輕,杜玉門吃痛低哼,柳風沉聲說道:「別把這套用在我身上,你大可試試看,我能否隨心。」旋即鬆開手來,沖外頭喊了一聲:「打水來沐浴。」


    杜玉門轉身攤手沖他說道:「你光有這個,我穿什麽回去。」


    待人準備停當,柳風回頭瞥他一眼,火氣未消,又叫他添柴:「我說了準你回去?」


    杜玉門咧嘴笑的意味深長:「不然你要留我過夜?」步至隔間屏風後脫了幹淨,杜玉門坐到水中搭開手來,舒服的一聲嘆餵:「這一晚上算是白忙了。」


    柳風耳力極好,聽水聲知他在沐浴,回頭一看屋門大敞,從門外便依稀可見杜玉門搭手坐在水中,快步上前闔門,怒上心頭卻又無言以對,隻得狠瞪他一眼,「你沐浴連門都不關嗎!」探手揉額,「你愈發…」


    杜玉門把手搭在浴桶邊緣,俯身枕在臂上,背對著他,半闔上眼簾,嘆息似得:「下回見你,該又是經年?」


    柳風聞言神色黯然:「隻怕常見,於你不利。」


    杜玉門起身回首看他,眼波流轉,其中含藏千言萬語,卻不曾發問。


    柳風踱步上前,撫過他的髮鬢,輕輕落下一吻:「玉門,你放過自己,也放過我。」


    杜玉門抬手勾住他的頸項,不由分說的回吻他,熱情而激烈,誓要將他留下,緊摟著柳風,於他耳邊輕喘,一聲又一聲,敲擊著柳風心房:「我不信你放的開我。」


    柳風不敢回應他,也下不了手推開他,杜玉門貼著他站起身來,一(和)絲(和)不掛,而後將手鬆開,當著柳風的麵撫慰自瀆,迎目看他,水光盈盈,低聲細喘:「柳風…我再問你一次…」


    不要問了,不要再問了,理智,決心,抉擇,我通通都不要了。


    柳風伸手將他拉入懷中,攔腰抱起,放置榻上,抽去杜玉門發間的玉簪,忘情的吻著他身上的每一寸的肌膚,世人說飲酒會醉,我願醉倒其中。


    日雪終霽,天邊掛一輪圓月,銀光照白雪,北風呼嘯,家家門扉緊閉,靜寂的街道上一抹孤影獨行。


    刀劍飲血,半生肅殺,風霜冷漠,在柳風眼中凝成一把讓人聞風喪膽的快刀。


    刀劍歸鞘,風雪初霽,不盡綿綿柔情。


    柳風望向城北,在那深巷之中,燈火暖爐旁,有人在等他歸家。


    隻要一想到他,便可消融柳風眉間的寒霜冰雪。


    拐過巷角,「撲呲」一聲,柳風唇畔的笑意停滯,伸手捂住心口,麵前之人黑衣裹身,得手之快意洋洋,掩麵的黑布尚藏不住。


    柳風蘊集內氣,迅速反掌拍於人心腔,黑衣人如斷了弦的風箏落在一旁,柳風終忍不住捂口嘔出一灘血來,見血封喉之毒,隻怕是,無力回天。


    你最愛的女兒紅,數十年窖藏,你與我這數年耳鬢廝磨,跟你約定好的,從未曾差之分毫,此生唯不願負你…


    再拐過幾個路口,就是我的歸宿,卻無力前往。


    柳風恍惚間想起青石板上濕身狼狽的兩人笑看遠處的畫舫燃成一朵盛大的花火,木桶中互相依偎,櫃中衣衫淩亂…


    風雪夜停,空候一夜之人負氣摔門而去:「好你個柳風。」


    杜玉門拐過幾條巷弄,那叫他白等了一晚上的負心人,枯跪在雪地裏,手中提著他最愛的女兒紅。


    杜玉門顫手拂落他身上的積雪,試圖溫暖那早已冷透的身軀:「柳風,你騙我的對不對,柳風,我不生你氣…」熱淚滾入衣襟,涼透幾分,雪地中失聲痛哭,是不是你早就料到今日。


    杜玉門擺扇而來,添酒揚笑:「蕭長鳳,許久不見。」


    白儀推酒換茶:「許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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