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羨問說:「束麓的麓是麓山的麓嗎,哪個束?」


    「束縛的束,用神界的字,寫做…」束麓從她手中拿過樹枝,劃下一豎,再添上橫豎折撇。


    凡人不過區區幾十載的壽命,於束麓而言,眨眼就過去了,況且她養的這隻小東西好像特別短命,那樣的柔弱,卻又堅韌,誰也說服不了她:「你當真不願長生?」


    「生生世世,我拿什麽還你?」喬雲羨躺在她懷中,氣若遊絲,仍不願受她恩惠。欠你的太多,再多欠你一點,如何還捨得走。


    束麓眉峰微蹙,顯露出痛楚之色:「你寧可死,也不願在這山中陪我?」


    「對你來說,也不過是早晚,你壽與天齊,可我就算長生不老,也不過是千年萬年,短短數年,亦或千年萬年,又有什麽差別。」到底是殊途。


    束麓撫過喬雲羨頹唐的眉眼:「我等你,多久都等你,等你回來。」


    「若來生,你我有緣…」


    從塵土中來,化塵土而去。


    塵土無情而人有情,人死,情留人間,終究什麽都帶不走。


    「小傢夥,吃果子嗎?」束麓難得有興致跟人搭話。


    「吃了你的果子,就要留下來陪你嗎?」七寶站在遠處問她。


    「不必,陪我的那個人,還沒回來,我在等她。」


    「你們神仙不是會算命嗎?怎麽沒算到自己。」


    束麓眉眼低垂,輕聲說道:「算的了她的命,算不了我的心。」


    你說受人恩惠,便要償還,欠你的一生,我還你一世。


    「我給你講故事吧。」七寶拿了果子坐到束麓身邊。


    「好啊。」


    「香山道君有個入室大弟子……」


    「小傢夥,我的血不光能讓人長生不老,還能聚魂凝魄,但凡他還有血親在這人間,哪怕是再轉世為人,也能從他的精血中找到一絲魂息,就是有些麻煩,可我想,他應當不怕麻煩,這算是我給講故事的人一點小小的回禮。」


    「這個故事,是先生講給我聽的。」


    「你何時再見到他,代我轉述。」


    「好,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千草該擔心了。


    「回去吧。」


    「便算桑桑負你,莫要再守著我了。」束麓從夢中驚醒,睜開眼,入目是璀璨星空,像桑桑的笑容一般奪目。


    「我沒有守著你,我隻是在等你,你來也好,不來也好。」


    「束麓,束麓,你來看,這兒有好多棗子。」麓山沉默的走過一年四季,唯有喬雲羨,是她的救贖。


    「我陪著你,永遠永遠,我的永遠,都用來陪你。」喬雲羨總是說著動聽的話語,卻狡猾的從她身邊溜走了。


    春日的細雨裏,夏夜的涼風裏,秋天的落葉裏,冬季的白雪裏,明明是一成不變的風景,隻是多了喬雲羨一個人,全都不一樣了。


    哪怕隻是和她並肩走過的山間小道,竟都刻上了她名字。


    「我好想你。」


    第7章 武魂


    七寶由千草領著去河內村看望白儀,一進院門就撒丫子奔向他,興高采烈的喊著:「白哥哥!」


    「七寶來了。」白儀聽到聲響,從屋裏迎出來,俯身將七寶抱起,沉甸甸的壓在臂上。


    七寶將那日束麓對他說的話學給白儀聽:「白哥哥,前幾日我去麓山,山神托我告訴你,她的血能讓人長生不老,還能,還能聚魂凝魄。」


    白儀將七寶抱到椅子上,大喜過望:「聚魂凝魄…此話當真?」


    千草怕七寶說不明白,接過話來:「是束麓親口告訴他的,應當可信。她本是麓山靈石化生,匯天地之靈,聚魂凝魄也並非不可能。」


    得知此事,白儀一刻都等不住,匆匆披上衣袍:「我去見她。」說完一陣風似的不見了人影。


    「千草,白哥哥那麽著急去幹什麽?」七寶平常見慣白儀四平八穩的樣子,故而覺得十分新奇。


    「等你白哥哥回來,你再問他吧。」千草一臉過來人的樣子,摸了摸七寶的腦袋瓜。


    傅文心這時才剛剛睡醒,聽外屋有人聲,打開房門從屋裏走出來,隻見著七寶跟千草站在屋子裏,沒看見白儀,問道:「你們是來尋先生的嗎?」


    七寶難得見著一個跟自己同齡的孩子:「你說的先生是白哥哥嗎。」


    傅文心記得先生同他提過,自己住的那間屋子以前住過一個叫七寶的男孩子:「你是七寶嗎?」


    七寶湊上去哥兩好的搭住傅文心的肩膀:「你知道我?白哥哥跟你說的吧。」


    傅文心不鹹不淡的應道:「恩,先生出去了嗎。」


    「白哥哥去麓山了。」


    傅文心鑽進屋子裏,不知道在收拾些什麽:「那等先生回來,你替我跟先生說我去找嵐方了。」


    「可以帶我一起去嗎。」七寶這愛湊熱鬧的性子,千草拿他沒辦法。


    「好啊。」傅文心覺得嵐方應該挺喜歡熱鬧的。


    到廟中,往常都待在畫裏的的嵐方卻不見了蹤影,傅文心扯著嗓子開喊:「嵐方,你在哪。」


    嵐方費力的從石柱後邊拖出一個醉漢來,應道:「我在這。」


    三人勉強能看出來這獨臂之人身上穿的是一身行衣,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好好的怎麽倒在這荒山野嶺的破廟裏。三人將他圍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些時候,那人才悠悠轉醒,開口問道:「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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