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桑桑猛的緩過一口氣來,像一隻受驚的兔子,顫聲問她:「你…你是山中的妖怪嗎…」


    「恩…」束麓偏頭挑眉想了半天:「這座山裏的妖怪都歸我管,你覺得我是什麽。」


    「大妖怪…」喬桑桑拖著扭傷的腿,連連後退「你不要吃我…我沒幾兩肉的…」


    束麓聽了大笑開來,幾乎笑出了眼淚,緩過神來問她:「你好吃嗎?」


    喬雲羨立馬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好吃!」


    「這樣啊,那我就不吃你了。」束麓煞有其事的說道。


    「不過,喝了我的血能長生不老,你要試試看嗎?」轉眼間束麓又蹲到喬雲羨身旁,伸出手臂,並指欲劃開皮膚,被喬雲羨製止:「我不試!」


    束麓倒是愣住了,這送上門的好事,還有人會拒絕嗎?質疑道:「為什麽?人不是都想長生不老?」


    「我同你素不相識,若受你恩惠得以長生不老,生生世世我拿什麽還你?」喬桑桑說的振振有詞。


    「那你方才還要我救你,這救命之恩,欲以何為報?」束麓不解。


    喬雲羨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這我以後會還你的!」


    束麓十分不給麵子的嗤笑道:「嗬,怎麽還?」


    喬雲羨底氣不足的說:「我…我給你當牛做馬…」


    束麓不以為然:「我既不耕地,也不磨磨,要牛馬做什麽?。」


    「那,那我留下來陪你…」喬雲羨一時別無他法。


    束麓呲牙咧嘴的逼近她:「不怕我吃了你嗎?」


    喬雲羨怯生生的說:「怕…」


    束麓不由笑開來:「你又怕我,又想報恩,我向來不強人所難,便不為難你報恩了。」


    喬雲羨眼睜睜的看著束麓消失在眼前,山穀間隻剩下潺潺的流水聲,比妖怪更可怕的,是人內心的恐懼。


    喬雲羨站起身來尋找束麓的身影,卻被石麵上的血跡滑倒,發出一聲驚呼,身子還未觸地便被一股外力扶起,束麓的身形又浮現在她眼前:「幹什麽呢,好好看路。」


    喬雲羨一臉受驚的樣子,束麓輕笑了一聲,鬆開手消失不見,喬雲羨還沒來得及站穩,跌落在地,憤憤不平的抓了一顆小石子丟到溪水裏,濺起層層漣漪:「你就看我的笑話罷。」


    喬雲羨在山坡上撿了一截樹枝,正好當拐杖,杵著它一瘸一拐的行走在山林間。


    束麓放開樹精的手臂,滿意的跟了上去,感覺喬雲羨像是一個新奇的玩偶,可以用來打發這漫漫長夜。


    喬雲羨在山中迷路了,像是誤入迷障,最後精疲力盡的倒在一棵棗樹下。


    翌日清晨喬雲羨在樹下醒來,身上蓋了好些幹草樹葉,才坐起身來,又有好些果子從樹上一股腦掉了下來。


    喬雲羨撿了幾顆果子,上邊還帶著露珠,看著十分可口,囫圇填飽了肚子,鼻子一酸,邊吃邊哭了起來:「你是不是想把我養胖了再吃掉。」


    接下來喬雲羨吃了好幾日的果子,隻覺得食之無味:「好想吃肉啊,光吃果子我是不會胖的,不會好吃的。」


    隔天醒來,喬雲羨抬頭等著,一隻兔子從樹上被丟下來,忙牽了衣裙去接,隱約看見樹上垂下衣角,又有果子從樹上掉下來,盡數落在她的裙擺上。


    喬雲羨左看右看,終於在樹葉的間隙裏看見束麓抱著竹簍坐在樹幹上,壯著膽子說:「明天能不能換種果子。」


    束麓將手中的果子塞到嘴巴裏,若無其事的說:「這是給我自己吃的,不是給你的。」


    喬雲羨坐在樹下邊吃果子邊問道:「大妖怪,你有名字嗎?」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能活一天是一天管它呢。


    束麓在樹上遲疑了一下:「名字?」


    喬雲羨仰頭看著她:「就是別人叫你什麽。」


    束麓將果核拋到樹下,躺到樹幹上,愜意的很:「他們都叫我神女,神君給了個神號叫束麓,麓山的麓。」


    喬雲羨這會已經不奇怪了,但還是想要束麓親口說出來:「你原來是神仙,不是妖怪啊?」


    束麓低頭問她:「有什麽區別嗎。」


    喬桑桑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有啊,妖怪吃人,神仙不吃人。」


    「我吃人。」束麓滿不在乎的說。


    喬雲羨一口噎住了:「真吃人啊,你不是神仙嗎?」


    束麓伸了個懶腰:「麓山吃人,我是這麓山的山神,與麓山俱為一體,不分你我。」


    「麓山會吃人嗎?」喬雲羨抬頭看了看麓山的秀麗風光,不覺有她說的那麽可怖。


    「麓山的妖怪們吃人。」


    「那又不是你的錯。」喬雲羨下意識辯駁道。


    「妖怪們又何錯之有呢,它們生來就要吃肉,人在它們眼中,也不過就是肉而已,妖怪吃人,就像你吃果子一樣。麓山孕育了這些妖怪,等同於麓山便是要吃人的。」是這方水土孕育了束麓,她便不會捨棄這片土地。


    喬雲羨竟然覺得束麓言之有理,可若像束麓說的那樣,那世人眼中的大奸大惡,妖魔鬼怪,究竟是錯,還是對呢?抑或善惡不過是本性,從眾為善,獨行為惡。


    「我還沒問你叫什麽。」


    喬雲羨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抬頭看她:「喬雲羨,你可以叫我桑桑。」


    「桑桑,是哪個桑。」


    喬桑桑將樹下的雜草連根拔起,收拾出一塊平整的泥土地來,折了一截樹枝,招呼束麓到她身邊來:「你下來,我教你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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