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說,這個國家很快就會回到放縱飲酒的絕望中,丈夫們因為朗姆酒而毆打妻子,因為黑麥威士忌而染上性病,因為琴酒而懶惰、丟掉工作,而銀行也會沒收更多人的房子,讓這些人流落街頭。別怪罪銀行。別怪罪銀行,”她低聲說,“怪罪那些從罪惡中獲利的人,怪罪那些兜售肉體、以酒精消磨人的意誌而從中獲利的人吧。怪罪私酒商和妓院老闆,還有容許他們在這美好城市與上帝眼前散播汙穢的人們吧。為他們祈禱,然後請求上帝指引。”


    上帝顯然指引一些坦帕的善良市民去突襲幾家考克林--蘇亞雷斯幫的夜店,拿斧頭砍破裝朗姆酒和啤酒的木桶。喬得知消息後,就和迪昂去找了一個住瓦瑞科的鋼桶匠,把所有酒館裏的木桶都放進鋼桶裏。誰上門來砍桶子,誰就活該手肘脫臼。


    有一天,喬正坐在他雪茄出口公司的辦公室裏——這家完全合法的公司每年都要賠上一大筆錢,業務是把頂級菸草出口到愛爾蘭、瑞典、法國這些雪茄從未流行的國家——厄文和他女兒走進前門。


    厄文對喬迅速點了個頭,但不肯看他的眼睛。自從喬把他女兒的那些照片拿給他看過之後,這兩年他就一次都沒有看過喬的眼睛,喬估計他們在街上遇見過至少三十次了。


    “我家蘿瑞塔有話要跟你說。”


    喬抬頭看著那個穿著白衣裳的年輕美人,還有她明亮、濕潤的雙眼。“是的,小姐。請坐。”


    “我寧可站著,先生。”


    “那就隨你吧。”


    “考克林先生,”她說,十指緊扣放在身前,“家父說,你以前心底是個好人。”


    “我還不知道那個人離開了呢。”


    蘿瑞塔清清嗓子:“我們知道你的慈善行為。也知道你選擇一起居住的那位女人所做的善事。”


    “我選擇一起居住的女人。”喬說,隻是想說說看。


    “是的,沒錯。我們知道她在伊博社區,甚至在大坦帕地區,做了很多慈善工作。”


    “她有名字的。”


    “但是她所做的善事,本質上非常短暫。她拒絕所有宗教方麵的聯繫,完全拒絕嚐試接受真主。”


    “她的名字是格蕾西拉。而且她是天主教徒。”喬說。


    “除非她公開接受天主,讓天主指引她的善行,否則無論她的用意多麽良善,她還是在協助魔鬼。”


    “哇,”喬說,“這一點你完全把我搞糊塗了。”


    她說:“幸運的是,我沒搞糊塗。盡管你做了那麽多好事,考克林先生,但你知我知,都不能抵消你的罪孽,還有你對天主的疏遠。”


    “怎麽會呢?”


    “你從其他人的非法嗜好中牟利。你利用他人的軟弱,他人對懶惰和貪食的需要,以及對色慾行為的需要,從中牟利。”她朝他露出憂傷而溫柔的微笑,“但你可以擺脫這些的。”


    喬說:“可是我不想。”


    “其實你很想。”


    “蘿瑞塔小姐,”喬說,“你好像是個不錯的人。我也知道自從你開始布道之後,殷格斯牧師的會眾增加到三倍。”


    厄文舉起五根手指,眼睛還是看著地上。


    “啊,”喬說,“對不起,所以會眾是翻了五倍。老天。”


    蘿瑞塔始終保持微笑。那笑容溫柔而憂傷,其中表明:你還沒說出口,她就已經知道了一切,而且她認為那些話毫無意義。


    “蘿瑞塔,”喬說,“我所販賣的產品太受大家喜愛,所以禁酒令幾年內就會廢除了。”


    “不會的。”厄文說,緊咬著下巴。


    “或者,”喬說,“就是會。不論會不會,禁酒令是名存實亡了。實施禁酒令本來是想用來控製窮人,結果失敗了。實施禁酒令本來是要讓中產階級更勤奮,結果中產階級反倒對酒更好奇了。過去十年大家喝掉的酒,創下了歷史新高,這都是因為人們想要喝酒,並不希望被禁止。”


    “可是,考克林先生,”蘿瑞塔理性地說,“同樣的話也可以拿來說私通。人們想要私通,並不希望被禁止。”


    “也不應該被禁止。”


    “你說什麽?”


    “不應該禁止他們,”喬說,“如果有人想私通,我看不出有什麽迫切的理由要阻止,費吉斯小姐。”


    “那如果人們想跟動物一起睡覺呢?”


    “會嗎?”


    “抱歉,你說什麽?”


    “人們會想跟動物一起睡覺嗎?”


    “有些人會。如果照你的做法,他們的病態就會傳染給大家。”


    “喝酒和私通,跟動物能扯上什麽關係?恐怕我看不出來。”


    “這並不表示就沒有關係。”


    現在她坐下來,雙手依然在膝上緊扣。


    “當然就是沒有關係,”喬說,“我的意思正是這樣。”


    “那隻是你的意見。”


    “你對上帝的信仰,有人也會說那隻是你的意見。”


    “所以你不信上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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