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守衛問道。


    來人隻是應了一聲:“沒啥,我想稍等一會兒。”還是站著不動。多半是被警察局的氣氛威攝住了吧!警方雖然也曾想消除警察局的恐怖氣氛,使局內的空氣盡量隨和一些,不過,總是達不到其他辦公機構那種地步。


    “請到這邊來。”守衛唯恐這位特意趕來提供情報的人跑掉,便走在前麵領路。


    “先生,”那個人在守衛身後怯生生地發問。


    “什麽事情?”


    “我要是提供了幫助破案的情報,那、那……能給我獎賞嗎?”


    來訪者中也有以賺錢為目的而出賣情報的人,這個人也屬於那一類吧!守衛明白了他的意圖。


    “我們不買情報。不過,對協助破案的人要相應地給些酬謝,那是為了補償協作者為得到情報所付出的代價。”


    “是呀,是呀,我到這兒來還花了電車錢哩!”


    “你是從哪兒來的?”


    “山穀。我住在那兒一家小旅店。”


    “特意從山穀到這兒來的嗎?”


    “這附近正翻修一幢舊樓,我在那兒幹活。”


    “這麽說,你是沒花什麽電車錢羅!”


    從山穀到工地,肯定是由施工單位出車接送。


    “那、那、那個,我沒趕上趟,自己坐電車來的。”工人在閑談中露出了實情,顯得十分狼狽。


    “沒關係。這屋就是偵察總部,如果你有好的情報,當然會給你相應的酬謝,你要好生配合。”


    守衛把工人交給屋裏的一位警官。在屋的是由基層警察局抽調到總部的刑警太田,他剛從外麵調查歸來,正在一麵用扇子往汗津津的身上扇風,一麵再次推敲今天的調查提綱。這時,守衛領來了這個工人。


    太田的視線從提綱上移開,投向來者。他略微一瞥,就產生一種預感——這個莊稼佬很有用。這是他在實踐中磨練出來的直接觀察力。這個人的外表打扮和被害人十分相似,如果他一旦失業,馬上也會被趕出旅店,加入在地下道和大廈陰麵流浪的沒有固定住處的隊伍中。太田斷定他來自和被害人相同的世界。


    太田和藹地請他坐下,親自倒上一杯涼麥茶,試圖安穩他那顆怦怦跳動的心。


    “這麽說,您知道關於被害人的線索?”瞅準他呷麥茶的間隙,太田試探說。這是在斷定這名工人肯定認識被害人的前提下,發出的誘導。


    “看過報上的照片了。”


    來人果然按著太田的誘導,把給不給獎賞的碴兒拋到了九霄雲外


    “報上刊登照片,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我是偶然在旅店的舊報紙堆裏發現的。”


    “您知道被害人的身份嗎?”


    盡管太田竭力想壓低嗓門,聲音卻不由自主地高起來。


    “好象從前和他在工地上一塊幹過活。”


    “工地?哪個工地?被害人姓什麽?家在什麽地方?”一連串的發問,問得工人不知所措。


    “啊,對不起,請您先把被害人的名字告訴我。”


    “準確的名字我不知道。隻是,他的同伴都叫他‘山’。”


    “他有同伴嗎?”


    “他們總是三個人在一起,象是從東北邊來的,說話有‘吱吱’腔。”


    “三個人中剩下的那兩個人,現在還在工地嗎?”


    “這個,我不清楚。那還是五月份的事情呢。”


    “那個工地在哪兒?”


    “在崎玉縣叫作所澤的一個地方,是一家汽車配件公司的獨身宿舍工地。”


    “什麽時間的事情?”


    “我在的時候是五月中旬。說句題外話,那兒的待遇挺差;工作隻是挖坑,還不是天天都有活幹。所以我呆了十來天就跑出來了。當時,和我在一塊幹活的人裏有這三個人。其中叫‘山’的,就是被殺的這個人。”


    “那麽,打您離開工地後,就不知道三個人的下落了嗎?”


    “不知道了。如果您去工地,或許能打聽到那三個人後來的消息。”


    “那個工地現在還有嗎?”


    “工期說是九個月,我想還會有的,是大幸建築公司承建的。”


    “謝謝您特意來提供情況,這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今後,說不定還要麻煩您。我想,我們總部還會登門向您致謝的,請您把通訊地址和姓名留下來。”


    由於太田刑警搶先說了這些話,工人沒再開口要什麽獎賞。


    3


    工人小塚要吉提供的情報,盡管是微弱的一絲光亮,但為陷入僵周的偵察工作指出了方向。“象是從東北邊來的三個短工中的一人”,這句話,給在黑暗中摸索被害人身份的偵察總部帶來一線光明。如果去所澤工地,或許能得到更詳細的材料。和所澤警察局聯繫後,得知工地仍在施工,總部決定派太田刑警走一趟,同行的是由警視廳偵察一科來的刑警下田。


    下田是警視廳偵察一科第四偵察室的人,也是負責偵察兇殺案的那須小組中最年輕的成員,在流浪漢被殺案件發生後,立即來到偵察總部。警視廳的刑警中,他頭腦聰敏,總好蔑視來自基層的同事。可是,下田一見到年紀較大、個頭略矮於他的太田,立即產生了好感,總部成立不久,兩人就合夥辦案了。


    兩人從池袋上車,乘西武池袋線電車去所澤,工地位於所澤市管轄的狹山。由於錯過了乘車高峰,車內乘客寥寥無幾。


    “說不定那個受害人也有家屬,他們還不知道他的死訊哩。”下田沉痛地喃喃說。


    車內空座很多,有幾個人卻偏要站著,這個時候的電車裏人少、悠閑。想到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在這悠閑的環境中去追查殺人兇犯,下田不由感到一種淒楚。


    “衣衫是襤褸一些,可從他有件西服來看,死者失去固定住處時間不會太久。”太田想起死者的衣服。


    “是呀,他沒有帶厚紙板和舊報紙。”


    合同期滿、失去職業而到處流浪的人,都是地舖硬紙板,身蒙舊報紙或塑料布睡覺。特別硬紙板,更是必不可少的“寢具”。


    “說不定是出來做工後,回不了家而到處流浪的。”


    “究竟是什麽人,出於什麽動機殺害了他?”下田自言自語地說。他轉過臉來問太田:


    “如果受害人是出來做工,回不了家,那麽,為什麽回不了家?”


    “恐怕忍受不了折磨,喪失了生活的信心吧。凡是離家外出後下落不明的人,大都是厭倦了這冷漠人世的人。”


    “很清楚,他是被社會所拋棄,四處流浪。可既然喪失了生活的信心,為什麽還要到工地幹活?”


    “當然是為了混飯吃。”


    “不,如果隻是為了餬口,就不會去工地那種梱綁人手腳的地方了。去工地幹活的人,大都想好好勞動,至少是想多掙些錢的人。那些厭世輕生的人,隻要能填飽肚子,才不會去幹活哩,光揀垃圾箱裏的餿飯也能活下去。他卻來到工地,而且是和朋友們一起來的。按小塚要吉的介紹,他還在工地呆了挺長時間。起碼這期間他還有生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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