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可捉摸的恐懼懾住了他,他想擺脫這種恐懼,但這種心情消失不了——已隱藏在身旁的黑暗中,準備象兇惡的波浪一樣把他吞噬。


    馬克斯威爾想說,但說不出來。這聲音說道:“我在這兒等侯您,教授。我需要和您談談。這對我有好處,對您也有好處。”


    “您在哪兒?”馬克斯威爾問道。


    “我在您左邊的門後。”


    “我沒有看見什麽門。”


    一個明智的念頭堅定反覆地在馬克斯威爾的腦中對他說:“跑,快跑。趕快離開這兒。”


    但他不能跑。他失去了力量。何況能往那兒跑呢?回頭往拱門跑是不行的,那兒有狗。沿著漆黑的前廳往前跑?如果把路上的東西都碰倒了,唏哩嘩啦響出聲,客人們就會跑到這兒來,就會發現他披頭散髮,身上都是青色的傷斑,嚇得全身發抖,這行嗎?他知道,隻要一跳起來,他立即就會張皇失措。


    能讓人家看見他這個樣子嗎?不行!他偷偷地從後門鑽到屋子裏,已經夠受的了。


    如果這隻是一種聲音——不管是什麽聲音,反正是一種聲音,——不可能造成這種恐懼。但這聲音產生了如此強烈的印象——沒有一點語調,隻是一種單調的、機械的、好象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馬克斯威爾可以斷定,沒有一個人能這樣說話。他身旁某個黑暗的地方一定隱藏著一個非地球人。


    “這兒有一扇門,”這個空虛而生硬的聲音說,“向左走一步,把門推開。”


    馬克斯威爾心裏想,這局麵簡直可笑。他隻能要麽進入這個門,要麽慌慌張張地逃走。當然,也可以悄悄地溜走。但他知道,隻要他一轉過身來,背朝看不見的門,他就會在恐懼心理的驅使下,不由自主地跑起來。


    馬克斯威爾往左邁了一步,摸到門推了開來。房間裏沒有燈,但外麵的路燈透入窗戶照到房間中間—個象布丁蛋糕狀的生物身上——鼓起的腹部微微地發著磷光,仿佛象圓形水族館裏一團發光的海底動物在蠕動。


    “是的,”這生物說,“您完全正確。我就是您稱為‘輪盤人’的宇宙居民。我在這兒訪問的時候為自己起了一個你們容易接受的名字。您可以稱我為‘馬馬德尤克先生’。毫無疑問,您知道,這不過是為了方便起見,因為我沒有名字。老實說,我們都沒有名字。名字是多餘的東西。我們之間是用別的辦法來相互區別的。”


    “很高興認識您,馬馬德尤克先生。”馬克斯威爾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著,因為他的嘴唇突然間也象他身體一樣僵硬得不聽使喚。


    “我也很高興認識您,教授。”


    “您怎麽知道我是誰的呢?”馬克斯威爾問道。“看來,您有絕對把握。那麽,您知道我要穿過前廳的囉?”


    “當然。”輪盤人說。


    現在馬克斯威爾能更清楚地看出他的奇怪的交談者了——豐滿的軀體架在兩個輪子之間,下部是一團透明的不斷蠕動的東西。


    “您是南希的客人?”他問道。


    “是的。”馬馬德尤克先生回答,“是的,當然啦。如果我沒有弄借的活,我是個受尊敬的客人。南希就是為了我而舉行這個晚會的。”


    “既然這樣,您就應當待在大廳裏相其他客人們在一起啊。”


    “我推說我累了。”馬馬德尤克解釋說,“我承認,我撒了點謊,因為我從來不知疲倦。這樣我就離開大夥去休息……”


    “等我嗎?”


    ‘正是這樣。”馬馬德尤克先生說。


    馬克斯威爾心裏想,是南希安排的嗎?不會!當然,南希與此無關。她太輕率過分熱熱衷於那無休止的晚會,而且根本不善於識別陰謀。


    ‘我們可以談談一件事,”馬馬德尤克先生說,“我認為,這對我們倆都有好處。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您正在尋找一件東西的買主。不能排除,這種東西可能會為我提供某種實惠。”


    馬克斯威爾後退了一步,努力想找一個恰當的回答。但他什麽也想不出來。要是他能預先知道就好了!哪怕是猜測或者有所懷疑也好呀!


    ‘您什麽也沒有回答。”馬馬德尤克先生說,“但我不可能弄錯。您是這次買賣的真正中間人。這沒有任何誤解吧?”


    “是的。”馬克斯威爾說,“是的,我是中間人。”


    他知道,隱瞞是沒有意義的。這個架著兩個輪子的生物通過某種方法了解到水晶行星以及那兒積累的知識寶庫。他很可能知道預定的代價。難道想買阿爾傑法克特的就是這個輪盤人嗎?


    “既然如此,”馬馬德尤克先生說,“我們應當立即著手談判並議定條件。我們不會忘記給您付酬。”


    “恐怕目前這還不大可能。”馬立項威爾說,“我還不知道出售的條件。您知道吧,我首先應當找到可能的買主,以後才……”


    “這不會有任何困難。”輪盤人說,“因為我有您還沒有拿握的資料。我知道出售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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