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的叫什麽棋呀。”自己的王已經被對手吃掉了,要想痛痛快快地取勝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按照規定,王棋在棋盤上是可以任意活動的。


    “真沒想到象棋還有這種鬼下法!”一會兒,他又丟掉了一瓶“肯塔基客棧”,這回塞古拉可真心疼了,他對著棋盤罵開了:“這些該死的棋子,一個子一個樣。玻璃酒瓶,誰他媽見過用酒瓶當棋子的?”那瓶法國威土忌一下肚,沃莫爾德感到自己頭也暈乎乎的了,不過他明白,決定勝負的最後時刻已經到來。


    “您怎麽走我的棋子?”塞古拉問道。


    “不,這是‘紅帶’,是我的。”


    “見鬼,我怎麽連英國酒和法國酒都分不清了?它們不都是酒瓶子裝的嗎?”


    “我看您是輸昏頭了。”


    “我沒輸。”


    沃莫爾德又走了一步,將自己的王暴露給塞古拉,這步棋看似疏忽之著,其實是經過仔細考慮的。開始他擔心塞古拉沒有注意到這步棋,心裏正琢磨著用什麽辦法引起正在喝酒的塞古拉上鉤。誰知,捉拿對方的王棋對塞古拉警長有著極大的誘惑力,隻要往前走一步,那就意味著自己占了上風,他的手抓住了自己處於攻擊位置的棋子,眼見一場廝殺就要開始。可是馬上他又猶豫了。這是一個又悶又熱的夜晚,加上喝了許多酒,塞古拉滿頭是汗,那樣子活象個被烤化了的蠟人,麵前的一切在他眼裏都模糊不清。


    “您為什麽這麽走?”


    “什麽?”


    “您的王要丟了。”


    “見鬼,我怎麽沒發覺,一定是喝醉了。”


    “您喝醉了?”


    “有一點兒。”


    “我也醉了。您知道我喝得太多了,您存心想把我灌醉。您到底要幹什麽?”


    “別開玩笑,塞古拉。我幹嘛要灌醉您?咱們別下了,就算和棋吧。”


    “和棋?!我可明白您為什麽要灌醉我,您打算要我那份名單——我知道,您想讓我把那份名單拿給您看。”


    “什麽名單?”


    “您的情報網裏所有的人我都掌握了。米利在哪兒?”


    “我跟您說過她出去了。”


    “今天晚上我還要到警察總監那裏去一趟,該收網了。”


    “卡特也在名單上嗎?”


    “卡特是誰?”塞古拉邊說邊用手點著沃莫爾德,“名單上有您——但是我知道您不是什麽間諜,您隻不過是一個騙子。”


    “您怎麽不去睡一會兒,塞古拉?和棋算了。”


    “和棋?甭想!瞧,您的王到我手裏了。”他打開那瓶“紅帶”,一口氣喝光了。


    “王棋得喝兩瓶,”沃莫爾德又遞給他一瓶“敦諾德爾”。


    塞古拉下頜抽動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快承認輸了吧,我再不摸這些棋子了。”


    “我什麽也不承認。我的頭腦現在還很清醒。怎麽樣,我向您挑戰,您接著來吧。”沃莫爾德舉起一瓶用加拿大黑麥釀的“卡爾弗特爵士”一飲而盡。他心想:我這可是最後一瓶了。假如塞古拉過不了這關,那就大功告成了。頭再暈,也不至於扣不動扳機吧。他不是說槍裏有子彈麽。


    “沒關係,”塞古拉囁嚅道,“您完蛋了。”說著,就象拿著一個裝著雞蛋的調羹似的慢慢地將手抬到棋盤上來,“看見沒有?”他抓起一個棋子、兩個、三個……


    “把這些酒幹了吧,塞古拉。”沃莫爾德推過去一瓶“喬治四世”,一瓶“安妮王後”——這盤殘棋簡直全叫皇室包了——還有一瓶“荷蘭女王”。


    “您還能喝,塞古拉,用不著我再向您挑戰了吧?喝這瓶——‘範特’牌;再來一瓶,塞古拉——這是‘斯坦法斯特’牌;‘老阿格爾’牌——把這瓶也幹了,塞古拉,我現在投降了。”


    不過真正投降的是塞古拉。沃莫爾德解開這位警長的衣領,讓他透透氣,然後把他的頭扳過來靠在椅背上;可是等到沃莫爾德把塞古拉的手槍揣到衣袋裏、向門口走去時,發現自己的兩條腿竟然也不怎麽聽使喚了。


    2


    沃莫爾德在塞維亞酒店電話間給卡特打了個電話。他承認卡特很沉著——比自己要沉著得多。卡特在古巴的任務完成得不太好,可是他還呆著不走,可能是個獵手,但也可能是隻圇鴨。


    “晚上好,卡特。”沃莫爾德說道。


    “你怎麽——晚上好,沃莫爾德。”他那受到傷害的自尊心使他的聲音聽起來冷冰冰的。


    “我想向您道歉,卡特。威士忌那檔子事都怪我不好,那天我可能是喝得太急了。今天又多喝了點,我這個人平常不大喜歡向別人賠不是。”


    “事情過去就算了,沃莫爾德。該睡覺了。”


    “那天我還笑話您的口吃——鄉裏鄉親的,想起來真不該那樣。”沃莫爾德覺得自己講起話來竟然也跟霍索恩一樣了。看來欺騙是間諜這個行當的職業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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