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姆赫拉。”約爾克說,“那是一種對某人身份的虢奪,意義上的或實際上的。這意味著任何人都可以向她發起角鬥挑戰,不死不休,也意味著她已經不再被視為梟狄的一員。她受利紮克所迫傷害的那些人,還有愛戴她母親的那些人……好吧,想要發起挑戰置她死地的人多不勝數。利紮克會放任他們那麽幹,然後以此取她性命。”


    “而且她頭上有這麽一道傷口,失血極快,”緹卡說,“雖然他們給她纏上了繃帶,但就他們的酷刑來說,那遠遠不夠。”


    “她會在那個中央競技場接受所有挑戰?”阿珂斯問。


    “是的,大部分都會,”緹卡說,“這應該是公開的,不過競技場上方的力障礙區會把所有摸過去的人都燙熟了——”


    阿珂斯打斷了她:“你們有飛艇,沒錯吧,否則你們不可能把我推下去,落到醫院的起降台上。”


    “沒錯,”約爾克說,“一艘高速的、可隱形的飛艇。”


    “那麽,我知道該如何營救她了。”阿珂斯說。


    “我可不記得同意過什麽繞遠路的營救行動,”伊賽譏諷道,“尤其是營救利紮克·諾亞維克的恐怖小幫手。你以為我不知道她都幹過什麽好事嗎,凱雷賽特?整個星係都聽過那些梟狄傳聞了好嗎?”


    “你的想法如何,我完全不在意,”阿珂斯說,“你需要我的幫助嗎?需要的話就先等我辦完這件事再說。”


    伊賽抱著胳膊。阿珂斯占了上風,她清楚得很。


    §


    阿雅給奇西和伊賽騰出一間樓上的空房間,又在約爾克的屋裏給阿珂斯支了張床。不過,當她們走到樓梯頂端時,奇西看著弟弟的表情,明顯表示出她不想讓阿珂斯就這麽離開。於是阿珂斯跟著她來到了她們的小房間,裏麵有一張又大又軟的床墊,屋角還有個爐子。五顏六色的光斑映在地板上,那是日落的餘暉透過窗玻璃灑了下來。


    他脫下了盔甲,但靴子裏的刀仍然留在那兒沒動。誰也說不好這裏會發生些什麽。阿珂斯覺得瓦什和利紮克像是會出沒在每一個角落。


    “伊——拜赫,”奇西說,“要不你先去洗漱?我有話要跟阿珂斯說。”


    伊賽點點頭走了,用腳後跟帶上了門。阿珂斯在床上坐下,挨著奇西,藍色、綠色、紫色的亮點落在他的靴子上。奇西抓住了他的手腕。


    “埃加。”她就說了這麽一句。


    阿珂斯都告訴了她,包括利紮克抽取了埃加的記憶,又將他自己的記憶注入埃加的頭腦中;包括埃加用的新詞語,以及他轉動刀子的方式和利紮克一模一樣。但是利紮克傷害自己時埃加的漠然旁觀——不是一次,而是兩次——他卻沒告訴奇西;埃加用看到的幻象助紂為虐,他也沒提起。沒有理由讓她現在就陷入絕望。


    “就是因為這些,你才沒試著逃跑,”奇西柔聲說道,“你得哄著他跟你一起走,那更……更困難。”


    其實幾乎是不可能的,阿珂斯心想。


    “是因為這些,而且,”他說,“我回到荼威,未來又會如何呢,奇西?你覺得我會是星係中第一個拒絕自己命運的人嗎?”他搖了搖頭,“也許我們看到真相能更好點兒,那就是,我們再也不能一家團聚了。”


    “不。”奇西非常堅定地說,“你也以為再也不會見到我了,可我就在這裏,不是嗎?你不知道命運會以何種方式實現,我也不知道。但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我們要拚盡全力,窮極一切可能。”


    她把手放到弟弟的手心裏,緊緊握住。她隆起的眉骨,悲天憫人的神情,還有她臉頰上的酒窩,都讓阿珂斯仿佛看見了父親的影子。他們就這樣坐了一會兒,肩碰著肩,聽著走廊另一邊浴室裏水花濺落的聲音。


    “希亞·諾亞維克是個怎樣的人?”她問他。


    “她……”他搖搖頭——要怎樣才能描述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呢?她堅韌強硬得像一塊兒風幹的肉;她喜歡太空;她會跳舞;她極其擅長害人;她領著一些反抗者把他扔到荼威,卻不顧埃加的去留,因為她不贊同他拯救宇宙的什麽破決定,而他還傻乎乎地挺高興;她……好吧,她就是希亞。


    奇西笑了:“你很了解她。當你非常了解一個人的時候,就很難一以概之地描述她。”


    “是啊,我想是吧。”


    “如果你認為她值得營救,我覺得,我們所有人都必須相信你的判斷,”奇西說,“盡管這很難。”


    伊賽從浴室裏出來了,她的濕頭髮用發網緊緊地向後攏住,像是漆在腦袋上似的。她換了件襯衫,是他們母親的另一件,領子那裏繡著小花。她抖了抖一件濕衣服,好像是剛剛手洗過的,把它晾在了爐子旁的椅背上。


    “你的頭髮裏有草葉。”伊賽笑了笑,對奇西說。


    “這是我嚐試的新造型。”奇西回答。


    “挺適合你的。”伊賽說,“那麽,一切就定下來了,是嗎?”


    奇西的臉漲紅了。伊賽躲開了阿珂斯的目光,轉過身去,對著爐火暖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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