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幫你們的。”約爾克補充道。


    “是啊,你是個英雄,當然。”緹卡說。


    “為什麽……”阿珂斯搖了搖頭,“為什麽希亞要這麽做?”


    “你心知肚明。”緹卡說,“在她看來,隻有一件東西比她對她哥哥的恐懼更重要。”阿珂斯沒說話。緹卡嘆了口氣,惱火地直接說了出來,“是你!是你擁有這非凡的尊榮!”


    伊賽和奇西愣住了,一個滿腹狐疑,一個困惑不已。而阿珂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希亞·諾亞維克,這是每個荼威人都知曉的名字,是出現在大家口耳相傳的恐怖故事裏的駭人角色。當你發現這個角色根本名不副實的時候,你能說得出什麽呢?


    什麽也說不出。你無話可說。


    “利紮克把她怎麽了?”阿珂斯沉聲問道。


    “給他看看。”緹卡對約爾克說。


    約爾克走到牆邊,碰了碰上麵的影幕,切斷了正在播放的新聞。他的手指點了幾下,一段錄像畫麵躍然而出。


    鏡頭由遠及近,那是梟狄的中央競技場,白色的燈光溢滿了它的敞頂。競技場中座無虛席,低處的一排排長凳是石質的,高處的則是金屬的,但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嚴峻陰鬱,可見這並不是什麽節慶的好日子。


    鏡頭繼續推進,聚焦在一個圓形的平台上,它以木樑和金屬支撐,高高淩駕於其他看台座位之上,利紮克站在正中央,黑色的靴子、胸前的盔甲,全都擦拭得油光鋥亮。他的頭髮剛剛剃過,能看得見他的頭皮閃閃發亮。一看見利紮克,奇西和伊賽就立刻向後退了幾步,而阿珂斯已經不再怕他了,曾經的恐懼轉變成了純粹的厭惡。


    站在利紮克左邊的是瓦什,右邊是……


    “埃加!”奇西屏住呼吸,“怎麽回事?”


    “他被……洗腦了,姑且這麽說吧。”阿珂斯小心地措辭,約爾克卻冷哼了一聲。


    鏡頭搖向左側,對準了平台的邊緣,在那兒,一群士兵團團圍住一個跪倒的女孩——希亞。她穿的衣服還是他幾天前看到的那一身,現在卻破破爛爛的,還沾著黑色的血跡。她厚實的頭髮垂下來把臉蓋住了。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到利紮克會不會也挖掉了她的一隻眼睛。他想羞辱誰的時候就會那麽做,因為少一隻眼,是人人都看得到的。


    希亞抬起頭,露出了臉上青紫色的瘀傷,和陰沉無謂的——兩隻眼睛的——目光。


    隨後利紮克開始講話:“今天,我給諸位帶來一些令人難堪的消息。我們曾認為是最忠心耿耿的人——我的妹妹希亞·諾亞維克——自首坦白,犯有叛國重罪。她與極羽邊境另一邊的敵人勾結,為他們提供事關我們國策、軍事及部署方麵的情報。”


    “他不想承認真的有起義軍存在,”約爾克的聲音壓過了錄像裏看客們聲討的咆哮,“於是就說她和荼威人有聯繫。”


    “他還挺會挑瞎話說的。”伊賽說道,她的口氣裏可聽不到一絲褒揚。


    利紮克繼續說:“而我也是最近才找到了證據,這個女人——”他指著自己的妹妹,恰到好處地展示著從手腕到肩膀滿滿當當的殺戮刻痕。“——對我母親伊萊拉·諾亞維克的過世負有責任。”


    阿珂斯捂住了臉。利紮克對希亞的重擊和傷害,沒有什麽比這更甚了。她一直都知道。


    “我承認,手足之情影響了我對此事的公平審判,但現在我知曉了她的背叛和……”利紮克停了停,“和她殘忍地謀殺了我們的母親,我的思緒便清晰了。我決定,對這個梟狄的敵人處以與之相稱的刑罰——尼姆赫拉。”


    鏡頭切回到希亞,她抬起頭,雙肩顫抖著,眼睛裏卻沒有淚水。她在笑。潮湧陰翳隨著她的笑而躍動起舞,但不再像血管裏流淌的血液潛行在皮膚之下,而是像香爐內外繚繞的煙霧,蜿蜒在皮膚之上。同樣的景象,在利紮克逼迫她傷害阿珂斯的時候也出現過,那些陰翳飄浮在他們四周,如同薄霧。


    她的天賦賜禮有了變化。


    利紮克沖瓦什點了點頭,瓦什便從平台另一側走過來,抽出了背後的刀。希亞周圍的士兵們向後退開,為他讓出了路。希亞衝著瓦什冷冷一笑,說了些什麽不得而知。利紮克回答她的話也聽不清楚,他走近了一些,向前傾著身子,嘴唇動得飛快,誰也分辨不出那些詞句。瓦什揪住希亞的頭髮,把她的頭往斜後方拽,露出了喉嚨。當瓦什的刀子斜刺進去的時候,阿珂斯咬緊了牙齒,移開了目光。


    錄影畫麵結束了,屋裏一片死寂。“現在你明白了吧。”約爾克說。


    “那是在幹什麽?”阿珂斯啞啞地問。


    “是……黥刑,”緹卡清了清嗓子,“從喉嚨到頭骨,選取一片皮膚剝掉留痕。不太清楚是為什麽,但整個儀式鮮血淋漓,要的就是容貌損毀,尊嚴掃地。”


    她比畫著,在自己的脖子正中直到頭蓋骨那裏畫了一條線。阿珂斯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用的那個詞,我沒聽過,”伊賽說,“尼姆——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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