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確定我們是不是應該走那條路。


    天很快就要黑了,我們不得不停下來。你在浪費時間!她沮喪地想要大叫,卻無聲無息。


    或者節約時間,如果我是正確的話。此外,這是我的時間,不是嗎?


    她沒有用言語回答,似乎伸展到我的思維裏麵,向那條便捷的幹涸河床靠近。


    我才是做這件事的人,我要按照我的方式來做。


    梅蘭妮用無言的憤怒以對。


    為什麽你不讓我看看其他的路線呢?我建議道,我們在天黑以前能搞清楚是否一切都是可見的。


    不,她打斷道,我會按照我自己的方式來做這部分。


    你在耍小孩子脾氣。


    再一次她拒絕回答。我繼續朝著四個陡峭的山峰前進,她則在生悶氣。


    太陽消失在山背後,夜幕突然籠罩住整片風景,一會兒沙漠是落日時的橘紅,然後變成了漆黑一片。我放慢速度,手笨拙地在儀錶盤上摸索,想要找出車頭燈的開關。


    你瘋了嗎?梅蘭妮厲聲說道,你知不知道車燈在這裏會有多麽顯眼嗎?有人肯定會看見我們的。


    那麽我們現在怎麽辦?


    希望座位可以向後仰。


    我讓引擎空轉著,除了睡在車裏,被沙漠之夜黑漆漆的空洞感所包圍之外,我希望能想出別的選擇。梅蘭妮耐心地等待著,她知道我找不到別的選擇。


    這簡直瘋了,你知道,我告訴她,讓車停下來,把鑰匙拔出打火裝置。這裏真的不可能有什麽人,我們會什麽也找不到的,而且我們會在嚐試過程中極度迷失的。我隱隱約約地覺得,我們計劃要做的事情會危害身體--沒有後備計劃,就這樣在炙熱中漫遊,沒有退路可走。我知道梅蘭妮更加清楚明白地了解其中的危險,但是她把那些細節藏了起來。


    她沒有回答我的指責,這些問題沒有讓她感到不安。我看得出她寧願餘生在沙漠裏獨自遊蕩,也不願意回到我之前所過的生活。即使沒有獵人的威脅,她也更願意這樣。


    我抵著座位靠背,把它拉得盡可能地直,躺在上麵離舒適還差得遠呢。我懷疑我是否會睡著,但是有那麽多東西我不允許自己去思考,我的思緒空蕩蕩的,了無生趣。梅蘭妮也很沉默。


    我閉上眼睛,發現這和沒有月光的夜晚之間幾乎沒什麽區別,伴隨著一種意料之外的舒適感陷入了夢境。


    第十一章 脫 水(1)


    第十一章 脫 水


    “好吧!你是對的,你是對的!”我大聲地說出這些話,周圍沒有人聽見我說話。


    梅蘭妮沒有說“我跟你說過會這樣的”之類的話。沒有用這麽多詞語說,但是我感覺得到她沉默中的指責。


    我仍然不願意離開汽車,盡管現在它對我毫無用處了。汽油用完之後,我讓它用殘存的力量一直往前開,直到它俯衝進一個淺淺的峽穀裏去了--那是上一次大雨之後沖積出來的小溪流。現在我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廣袤無垠、空曠的平原,感到我的胃因為恐慌而抽搐起來。


    我們不得不走,漫遊者,天氣隻會越來越熱。


    如果我沒有把油箱裏多於四分之一的汽油固執地浪費在向第二個地標底部推進上的話--卻發現第三個界標從那個有利地勢上已經再也看不見了,然後不得不調頭折回來--我們就會沿著這條滿是沙子的河床走得更遠,離我們下一個目標更近了。多虧了我,我們現在不得不徒步旅行了。


    我把水裝進包裏,一次一瓶,我動作從容不迫,這完全沒必要,我也同樣慢悠悠地將剩下的格蘭諾拉麥片條放進包裏。梅蘭妮始終都在渴望我趕快完成,她的不耐煩使人難以思考,難以把注意力集中在任何事情上,就像就要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一樣。


    趕快,趕快,趕快。她反覆地喊道,直到我搖搖晃晃地、動作僵硬笨拙地下車。我站直身體時覺得後背在痛,這是昨天晚上蜷縮著睡在車上造成的,不是因為背包的重量;我用肩膀背起這個包的時候,感覺沒那麽沉重。


    現在把車藏起來。她指揮道,想像著我撤掉附近的雜酚油木和綠色植物的樹枝,把它們覆蓋在汽車銀色的車頂上。


    “為什麽?”


    她的語氣暗示著我十分愚蠢,居然不明白。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我們。


    但是要是我想被發現呢?要是這裏除了酷熱和沙塵之外,什麽都沒有呢?我們沒有辦法回家了!


    家?她質問道,把沉悶的畫麵拋到我眼前:聖地亞哥空蕩蕩的公寓,獵人最讓人反感的表情,地圖上標誌著圖森的點……使人更加愉悅的紅色峽穀碰巧溜了出來,從眼前一閃而過,那會是哪裏?


    我轉身背對著車,不理會她的建議。我已經走得太遠了,我不打算放棄返回的所有希望。或許有人會發現汽車,然後找到我。我能輕鬆誠實地向我的救命恩人解釋我在這裏幹什麽:我迷路了,我迷失了……失去了控製……瘋了。


    我起初沿著河床走,讓我的身體跟隨著自然的大步流星的節拍。這不同於我往返大學的人行道--這根本不是我的步伐,但它適合這裏崎嶇不平的地形,使我順利地往前走,那種速度讓我感到驚訝,直到我逐漸習慣為止。


    “要是我沒有走這條路呢?”我一邊往沙漠荒原更深處走,一邊問自己,“要是治療師弗沃茲還在芝加哥呢?要是我的道路沒有使我們如此靠近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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