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夏天很純粹。


    這裏沒有倫敦那種與暮春繼續纏綿的微雨,也沒有北京那種熾熱的暴烈,這裏的夏天就是夏天,溫度也是夏天應該有的75華氏度。如果在hamptons海邊,可以聽著潮聲喝著椰子味道的朗姆酒,穿著夏天味道的帥哥衝著你笑,他們露出雪白的牙齒,姑娘們全部是彩裙,人字拖,拎著各個名牌的包包,也許在街上妖嬈的走著,也許坐在路邊,頭頂上支撐著綠色陽傘,喝著一杯hamptons punch,粉紅色的氣泡酒中滿是蠱惑與熱情。


    summer is here !


    不過在alice mansion這裏,沒有海浪,也不能飲酒,卻可以看著春天種下的無數奇花異草在整個春天一遍又一遍的雨水中,繁茂而野蠻的生長著。


    五個月的身孕,已經顯懷了。


    肚子鼓起來,好像在這裏放了一個枕頭,我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會摸著肚皮,總是想著是否可以摸到寶寶的手腳鼓出來,但是現在還是摸不到。肚子大了,身體似乎也重了許多,總是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甚至連半夜入睡都沒有像原先那麽踏實。


    半夜醒過來,忽然胃疼,有一些燒灼的感覺。


    我睜開眼睛,從床上起來,現在懷著寶寶我不想吃藥,想要弄一些熱牛奶暖一下,勳世奉也醒了。


    “怎麽了?”他問我,順便抬手把他那一側的台燈打開,他也從床上起來,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怎麽都是汗?”


    “胃有些空,想喝點牛奶。”


    “好。”


    他想要按鈴叫一下max大叔,但是這個點鍾,……我看了一下放在枕頭邊的手表,淩晨3點半,大叔上了一些年紀,每天總是這樣半夜被叫醒不太符合尊老愛幼的中華傳統美德,於是我阻止了一下勳世奉。


    “max大叔應該睡著了,別吵他了,我自己下樓,用微波爐熱一杯牛奶就好。”


    “你不想吵到max也好,不過你也別下樓,躺一下,我下樓一趟。”


    說完,他起來,從地毯上撿起來睡袍披在身上,推開門,下樓。


    我有些不放心他熱牛奶,自己也睡不著,於是也披了一件睡袍,推開門下樓到底層的廚房。


    這裏燈火通明。


    我看見那個男人打開巨大的三門冰箱,從裏麵拿出來牛奶盒子,撕開,倒入馬克杯中,放入微波爐。


    隨後,他又從旁邊一個專門放著蛋糕甜點的溫度沒有冰箱那麽低的保鮮玻璃櫃中拿出兩塊小小的牛角包,放在小瓷盤中。


    叮的一聲,微波爐中的牛奶熱好了。


    他動作流暢的把馬克杯從微波爐中拿出來,又端起來小瓷盤,學著max大叔的樣子放在一個大一些的托盤中,想要端上樓,卻看見我下來了,就把東西重新擺放在廚房巨大的大理石台麵上。


    他挪了一把椅子過來,又把東西推到我麵前,“吃吧。”


    我其實很意外,“我以為你完全不懂得使用微波爐熱牛奶,還怕你把你把牛奶放在金屬的杯子中弄的廚房大爆炸,為了防止這麽可怕的事情發生,我才下樓的,結果,我完全可以成為擺設了。”


    “嗯,多謝誇獎。”勳世奉給自己端了一杯清水,就坐在我旁邊。“這些糕點是max烤的,作為備用,防止你半夜的時候餓了胃空,沒有零食吃。”


    “哦。”我抿了一口熱牛奶,“大家對我真好。”


    很久,兩個人似乎都沒有說話。


    我喝完了牛奶,吃了一小口牛角包。


    “多一些。”他說。


    “夠了。”我搖搖頭,“這些食物熱量太高,晚上吃容易發胖。”


    “沒事,喜歡吃,就多一些。”


    勳世奉忽然抬起手指,撫過我的發頂,順著右耳側的頭發下來,然後把我的頭發別在耳朵後麵。此時的他,溫暖柔和,像最上等的埃及棉織成的軟巾,貼在皮膚上都會是溫柔的,真的很難想象,有這樣柔和動作的男人,卻可以同max大叔說出那樣冷酷可怕的話。他們是同一個人,一個名字是勳世奉的男人。


    “懷寶寶很辛苦,alice,謝謝你。”


    他的手指忽然貼住我的後腦,將我的腦袋向他輕輕推了一下,他側頭,與我親吻,牛角包香酥的甜味充盈了我們兩個人口中,停止這個親吻,我們近在咫尺,就這樣看著對方。


    呼吸交合在一起,曖昧的味道,似乎比剛才的熱吻還要纏綿。


    很明顯,他被性喚起的味道。


    他想做愛!


    之前因為他的病症,我剛懷上寶寶身體不好,再後來,因為他手術的時候出了重大意外,我壓力太大,寶寶也受到了牽連,再後來,就是他的兩輪化療,事情過後,我仔仔細細養了很久,現在,我和寶寶才終於穩定了下來。那段時間兵荒馬亂的,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精力再有興致親密,這樣看起來,似乎也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了,雖然我們幾乎每天都睡在一起。


    我以為他會要求什麽,不過,一直到我吃完了兩塊小牛角,喝掉牛奶,把馬克杯與瓷盤整齊的擺放在洗碗機中,再同他上樓回房,他都沒有任何要求。


    隻是,我在床上躺好,他去了臥房裏麵的浴室,過了許久才出來,似乎衝了冷水澡,全身都是冰冷的溫度。


    他的病剛好,這樣壓抑與用冷水折騰自己不好。


    我伸手過去,“arthur,這樣的事情是夫妻兩個人的事,我們可以有別的方法解決,我可以……”


    勳世奉阻止我說下去,“你不需要那樣做,那是我的事。alice,你懷寶寶已經很辛苦了,前段時間又經過那麽多,現在你什麽都不用擔心,隻需要安心,等待我們的孩子出世就好。”


    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溫熱,貼在皮膚上很舒服。


    我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


    “arthur,……,如果你不是勳世奉就好了。”


    但是,他不是勳世奉,又能是誰呢?


    他的手臂被我枕著,好像一棵大樹一樣,可以把我完全環繞起來,他的身體的溫度逐漸高了起來。


    我輕聲開口,那個聲音好像在午夜夢回中的囈語,“arthur,我聽見你同max大叔講的話,有關蘇離的事情。”


    勳世奉不說話,我感覺到他身體對於’蘇離’這個名字的反應,那一瞬間的僵硬,似乎是受到槍擊之後的本能反應。


    我,“不要再有殺戮了,尤其對她。就算為了我,為了寶寶,也不要再那樣做了,好嗎?”


    良久,勳世奉低聲說,“alice,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我會處理好的。你隻要安心等待我們的孩子出生就好。”


    我知道,他想要殺掉蘇離是為了我。


    但是,如果蘇離就是我呢?


    我睡不著,他也醒著。我們沉默的躺在一起,看著厚重窗簾外麵的疏朗的星空,也許將要到黎明了,外麵有一些夜鳥的鳴叫,這樣的聲音並不顯得繁雜,卻似乎更加能襯托出深夜的寧靜。


    我,“arthur,你為什麽不讓我稱呼你四哥?很多故事中,女人都喜歡這樣稱呼自己愛的人,這樣顯出一種另類的親昵。”


    “很簡單。”勳世奉側頭,親了一下我的頭發,“因為我不是你四哥。”


    “可是,也許,四哥這個稱呼也是一種昵稱……”


    “不是。”他否認,“這種稱呼標識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過於柔軟,帶著一些親情在裏麵,男人可以像對待妹妹一樣嗬護年紀小的女朋友,當她們是小女孩。但是,alice,我從來沒有當你是小女孩,從一開始,你對於我,就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也許很年輕,但卻是一個女人。”


    “啊?”我有些意外,在他懷中抬頭看著他,“在我們的文化中,約定俗成,隻有失去了virginity的女孩才被稱為女人。”


    “不是。”勳世奉嘴角甚至還彎了一下,“相信我,男人對於女孩與女人分辨的異常清楚。有些女性結婚生子直到中年依然是女孩,她們可以以女孩這個屬性從年輕到死,沒有成熟,隻有衰老與死亡。但是有些女性,即使年輕,也是一個女人。也許東方文化中,男人喜歡不成熟的女性,但是我沒有那種審美。”


    “呃……”


    勳世奉說的這些,應該是positive的話吧。


    不過,我嘀咕了一句,“我比較喜歡當女孩,並且是少女,這樣顯得我好像可以長期處在一種生物的幼年期,不用成長,經曆生老病死,多好。”


    他不再說話,隻是開始好像撫慰他的貓咪一樣的輕輕摩挲著我的頭發。


    昏昏欲睡。


    我用幾乎沒有聲音的聲音問了他一句,“arthur,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是你久別重逢的故人,你會不會……”


    “什麽?”勳世奉沒有聽清楚,他問我,“alice,你說什麽?”


    沒有人再說話。


    夜晚即將結束。


    黎明已經到來。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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