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疑惑,“南安王家雖然現今已成了京裏的談資,卻到底還是王府人家,這等姑娘家的醜事,如何這麽容易叫人嚷出來?”


    “姑娘也不想想這傷得有多重,南安王家請了三回太醫,又遣人尋了回春堂的孟大夫去。如此大的陣仗,哪裏還瞞得住!”


    沈沅點頭,算是明白了。這便是跟紅頂白。倘或一個月前,或許太醫和大夫還會幫著遮掩。然如今皇上親下聖旨斥責,在京中還是獨一份。南安王家的威嚇也便不那麽大了。


    更何況,太醫隸屬太醫院,南安王尋常動不得。孟大夫雖無這等優勢,在京中卻也是名聲響亮。


    大約是還嫉恨著霍靈傷了她,春分聽得這等消息,自是幸災樂禍,麵上一片喜色。沈沅倒不覺得如何,喚了春分尋了她的繃子繡線來,“還有,拿我前些日子新得的那個蘭花樣式的花樣子。”


    春分應了,將東西取來,笑道:“姑娘許久不拿針線了,怎麽這會兒想起來做繡活?這是打算繡什麽?”


    “我想做個扇套。”


    沈沅說著,手上卻忙活沒停。春分一聽便明白了,“奴婢曉得了,姑娘這是給林公子做的。隻是難道不應該是香囊,更顯貼切?”


    沈沅被戳穿了心思,麵上微紅,有些羞澀,卻並不嬌怯,回頭瞪了春分一眼,言道:“你沒瞧見師兄腰間總掛著香囊嗎?”


    春分皺眉撓頭,“奴婢沒注意。”


    沈沅笑起來,“之前不知道是貓是狗,還是其他什麽東西。最近換成了梅花。可便是好容易能瞧出是什麽玩意兒了,針腳也稀疏粗糙的很。”


    春分噗嗤一笑,“那豈不是連咱們院裏的小桃子都不如?”


    小桃子不過十歲,才入院裏針線房學習不過兩年。手藝可想而知。


    “那你可想過,既然如此,為何師兄還日日帶著,寶貝得很!他若是想要精緻的,隨便尋個丫頭,七八十個還不輕易能得來?”


    春分一時被問住了。


    沈沅又笑,“林叔父除師兄外,還有一子一女,幼子半歲有餘。幼女剛過了五歲生辰。那等手藝瞧來也是年歲幼小,剛接觸此道的女孩子做的。”


    春分更不明白了,“便是如此,這同姑娘繡香囊還是繡扇套,又有什麽關係?”


    “你傻嗎?師兄既如此寶貝妹妹的東西,平日裏與他說話,言辭間也多有說及這位妹子,很是疼愛維護。他如今已有香囊在身,我若再繡個給他,你叫他換,還是不換?”


    春風回過神來,“姑娘這是不想林公子為難,還是姑娘想得周到!”


    沈沅笑著,低頭扯了繡線勾勒蘭花樣子,不再多言。


    ********


    南安王府。


    但聞一陣陣哭泣之聲,響徹雲端。


    王妃伏在霍靈身上,“你個殺千刀的,怎地下這麽重的手!你這是想要了靈兒的命,也要了我的命啊!”


    霍烈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你當我忍心嗎?你怎麽不看看她做得都是什麽事!皇上下旨申斥!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王府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偏都這樣了,還不知悔改!我看她就是中了迷魂藥了!心裏眼裏竟隻有一個林硯!


    自身清譽放在哪?家族門楣放在哪?她身為霍家的女兒,享受霍家給的一切榮寵,卻讓霍家蒙上這樣的恥辱,難道不該打!”


    王妃神色一暗,也自知理虧,聲色漸漸小了下來,“便是……便是如此,你也不能……不能下這麽重的手啊!這……靈兒到底是女兒家,若是打出個好歹,留下病症,往後可怎麽辦!”


    霍靈趴在床上,麵色灰白,隻知一聲聲喊著疼。單就這一個字,竟是讓王妃一顆心都跟著碎了,哭得比霍靈還厲害。


    老王妃慌慌張張趕過來,掄起拐杖就給了霍烈一擊。


    “好好好!你如今出息了,越發不把我放在眼裏!竟趁著我去寺裏進香,就在家裏下這樣的毒手!”


    霍烈大驚,不敢躲,生生挨了這一下,硬著頭皮上前去,“母親不是說要在寺裏住幾日嗎?怎地今兒就回來了?”


    “我若不回來,你是不是要打死了靈兒去!”


    霍烈賠著笑,“哪裏會。靈兒也是我的女兒。”


    老王妃不買他的帳,壓根不瞧他,逕自入門,瞧見床上霍靈那早已去了半條命的樣子,身子一晃,腳下一個趔趄,虧得霍烈眼疾手快扶住才險些沒摔倒。


    霍靈迷迷濛蒙睜開眼睛,瞧見老王妃,哭得越發厲害了,嚷嚷喊著:“祖母,祖母!”


    老王妃忙走過去拉住霍靈的手,好生安慰,見她如此,竟是不得動彈,每一刻都疼得鑽心,又想起她以往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兩廂對比心底更不是滋味,老淚縱橫。


    拐杖一下下用力錘在地上,“以往你不在,我帶著燁兒也過得很好。後來,你們好容易回來。我本以為也算是一家團聚。我不僅有孫子,還有了孫女,心裏如何不快活!可偏偏唯有你!


    你自己說說,你回來這一年,府裏可曾有好日子。你不是日日抓燁兒的不是,便是夜夜逮靈兒的錯處!你若是瞧不上這對兒女,你直說!我自帶了他們走就是,不在這礙你的眼!”


    霍烈隻覺得自己冤枉得很,他唯有這一兒一女,哪會瞧不上,可這一兒一女的性子,叫他能不揪心嗎?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母親,兒子也是被逼無奈!”


    老王妃嗤鼻,“不就是一個林硯嗎?既然靈兒看上了,成全了她便是。難道我們南安王府還配不上他林家?你若早鬆了口,遂了她的心願,哪裏來的這麽多事?”


    霍烈氣了個倒仰,咬牙,卻不知該如何同老王妃說明白這裏頭的利害關係。


    老王妃卻隻當是他也生了悔意,被自己說住了,緩了神色,道:“現今卻也不遲。你遣人去同林家說,結了這門親事便是。


    隻需親事定下來,就算是靈兒先中意了林硯也無妨,外頭的流言,過得幾年,他日也隻當是一則佳話!”


    霍烈感覺自己哭都哭不出來了。便是他想,林家願意嗎?何況……


    “母親,不可!皇上今日在金鑾殿上當眾說了,林硯的婚事他另有安排,往後,他是要賜婚的。”


    老王妃一愣,竟一時失了神。


    霍烈嘆了口氣,“出了這麽一檔子事,靈兒在京裏的名聲可以說是毀了。隻怕往後親事不好尋。我想著不如把她許給我的部下,仍舊讓她嫁到嶺南去。


    一來,嶺南距離京城遙遠,那邊不清楚京裏鬧出的事。我選個忠厚老實的,他是我提拔上來,對我感恩,便是日後知道,也會念著這份情善待靈兒。


    二來靈兒在嶺南呆了十多年,早便熟悉了那裏的生活,便是回京這一年多,也一直嚷著要回嶺南,如此也算是遂了她的心願。”


    此話說完,老王妃和王妃還沒回過神來,霍靈隻覺得腦子轟得一下炸開了,“我不要!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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