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因睡眠不足導致心浮氣躁,終於忍無可忍,獨自跑到村衛生所,試圖向周醫生詢問一下小兒夜哭的原因以及解決辦法——周醫生是村裏唯一一個擁有大學學歷的人,而且又是醫學專業畢業,他一定曉得“為什麽”還有“怎麽辦”。但我一衝進衛生所的門口,就覺得無需再指望他了:進門之後,我居然看到周醫生優哉遊哉地翹著個二郎神腿晃啊晃的,手裏翻著一本、桌上還放著兩本《聊齋》!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問他:“周叔叔,你知道小孩子一到了大晚上便會哭是怎麽一回事麽?”他把手中的雜誌往下移了移,露出雙眼瞄了我一下,那剎那的眼神仿佛是說“你又來打攪我啊”,然後目光回到書上,一邊看一邊回答我說:“大小便了唄。”我挑了挑眉:“不對呀,沒有拉屎拉尿的。”“那就是餓了或者被吵醒了不爽。”我心道:我們才是被吵醒了不爽呢。想畢,說:“睡前餵了奶水的,還沒睡,反正入夜了就哭。”


    興許周醫生被我弄得看不下書,煩了,把雜誌合上放到一旁,望著我說:“嗯,還有一個說法。你知道麽,人的顱骨在幼兒時期和成人時期有什麽區別?”我搖搖頭。“呃,你知道什麽是顱骨麽?”我又搖搖頭。周醫生鄙夷地瞟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就是頭骨!”我“哦”了一聲,問:“幼兒的和成人的有什麽區別?”周醫生“嘿嘿”一笑:“這就是重點所在。”


    “人在剛出世的時候,顱骨上有兩個洞:額頭往上一些的地方那個洞,醫學上稱之為‘後囪’;而後腦勺上去一些的地方的那個洞,叫‘前囪’。正常發育的情況下,一到一歲半的嬰孩的這兩個洞是已經閉合了的,但在此之前,後囪在出生後六到八周閉合完畢,至於前囪,對邊中點連線的長度為一點五到兩厘米,是還留有縫隙開著的。”


    見我聽得入迷,周醫生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拿走杯子去泡了杯茶,吹開漂浮的茶葉,呷了幾口茶水,看我著急了,才笑著說:“知道心靈感應不?應該聽說過的。所謂心靈感應,就是一個人將信息通過普通的五種感官之外的途徑傳到另一個人的大腦中,這種交流的方式被普遍認為是存在的,有理論稱這種交流的方式是腦中的信息以發送方腦中的微電流轉化為電磁波傳送、接收方將電磁波重新轉化為腦電波的過程,所以這種交流方式又叫做‘心電感應’。”


    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腦電波”“電磁波”的,一點都不明白。周醫生望得我一臉迷茫,便不耐道:“人的五種感官曉得吧?”我眨眨眼。他自答道:“就是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笨!”我連忙點頭。


    “心靈感應,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們常說的‘第六感’。嬰孩的顱骨有洞,那麽她對接收外界的電磁波再轉換為腦電波的能力就要比我們這些顱骨上的‘囪’已經閉合了的人要強。”周醫生說著,慢慢湊近我,幽幽地整了句:“她應該是看見了骯髒的東西,所以才哭……”


    我臉皮一陣發麻,覺得頭髮似乎都要豎起來了,不敢繼續再聽,趕忙和周醫生道別,奪門而逃。


    周醫生老喜歡嚇人,所以我還是找師娘,孰料師娘的言辭和周醫生沒差多少,隻是她並沒說嬰孩是因為見到了髒東西而哭。她的說法是:“嬰孩能接收到附近的人的思想——要不怎麽她還沒學會語言,就能勉強聽懂大人們的話呢。白天倒好,人們都抑製著自己的思想;到了晚上就慘了,附近的人都進入了睡眠狀態,此時大腦還有部分在工作——這就是人會做夢的原因——而這個時候的思維是不太受控製的,如果你處在那嬰孩的角度去感受的話,你就會覺得是有無數個雜亂的話語聲和畫麵在腦裏閃動,那次第比很多人在同一時間講話吵你還要難受。”


    我詫異,問道:“那有什麽辦法可以擺脫這種景況?”師娘說:“嬰孩有這種情形,我們稱作‘夜哭郎’。用紙來寫上幾行字,貼到嬰孩家的附近,讓過往的行人看到,便行了。”我追問:“寫什麽字?”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往行人念一念,一覺睡到天大亮’。”“師娘,‘天皇皇’‘地皇皇’是什麽意思?”“‘皇’,是通假字,也就是‘蒼天啊’‘大地啊’的意思。”


    師娘又接著說道:“過往行人看了,會在心裏默念,也就相當於很多人在不斷地哄唱,安撫夜哭的嬰孩了。這麽過上幾日,嬰孩便不哭了。”


    我一聽解決的辦法竟這麽簡單,忙喜道:“謝謝師娘!”然後一路飛奔似離弦的箭,回去找鄭阿姨去了。


    當然,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第二十九章 田螺姑娘


    爹和在我們村附近承包魚塘的老闆熟悉,平時偶爾也串串門,爹去幫那老闆拉拉線路、裝裝電閘什麽的——農閑的時候,爹可是在鎮上做臨時電工的,要不是擔心娘的身體、怕她不能照顧自己,爹就應了縣城裏電力局的聘請了——所以魚塘老闆常送些生猛的淡水魚給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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