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周雲,攜黃衫會這一幹惡客們開始向山上繼續進發,瞧了卓立路旁麵無表情的方昭一眼,於德壽側首向一邊的崔廣道:“記著這小子!”崔廣神色不動,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當然。”漸漸出去遠了,於德壽才怒形於色地道:“黃衫會之珠焰旗,非僅是代表黃衫會的獨自標誌,更是北六省綠林盟下的招牌,有如箭令,更似乎於某親至,普天之下,誰敢對它不恭不敬?可恨這些膽上生毛的天山小於竟然膽敢如此輕蔑漠視,這口氣,我於某若是不出,必不甘休!”他這話象是在對旁邊的崔廣講,實則乃說給秋離聽的。秋離笑了笑,接上道:“瓢把了說得對,珠焰旗迎風展揚,任是黑白兩道正邪雙派的人物,哪一個遇上了也得繞道而走,不敢攫其鋒頭,可謂是雄威飄揚三千裏,天山派的這些邊睡野人、荒山革寇卻這般等閑視之,委實令人心中氣忿,就連秋某人看了也覺得老大不是滋味,憑空添上三分氣!”於德壽額際青筋隱暴,他怒火越發中燒地道:“秋兄你也看見了,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我姓於的豈是伯事之徒?什麽大風大浪刀山劍林的場麵我沒經過?什麽高大雅士能手煞才我沒見過?今天他們卻來這一套給我吃,好,咱們就試試,看看到底誰比誰橫!”崔廣在一邊插上來道:“稟瓢把子,隻要他們口風不對,咱們就於!”。


    於德壽右手握拳,恨恨地道:“也罷,你天山派能吃住我黃衫會,我就不信!”秋離沒有再吭聲,他默默搜視著四周的地形環境,在通路兩邊,盡是起伏的叢林與藤葛糾纏的荒地,再偶有一片亂石堆、偶而有一處千仞崖,而出頭一個連一個,蜂巒一座連著一度,山與峰都隱藏在迷濛的雲霧裏,浮浮沉沉的,虛虛綴絛的,山色抹著一片蒼灰,再上去卻幻為銀白,重疊著,延綿著,無邊無際,象是自此登臨,真是;步近似一步地要上西天了。‘前路上,驀地有兩片山峰相峙。下麵是一條狹窄得隻有五尺寬的小道,這是一處險穀。馬行其中,抬頭上望,隻可看見一線之天!


    “落星一劍”韓子明的紅色小園帽閃動著一點猩赤,他已毫不猶豫地奔入穀中。瞧著那兩扇突然聳起斜立的巨蜂,瞧著那蜂腰上深密的枯糙奔林,於德籌不禁遲疑了,他緩下了馬,低罵道;“子明是怎麽回事?也不探探道就冒冒失失地闖了進去?這地方實在太險,人家兩頭一卡,我們朝哪裏跑去?”斑豹崔廣忙道,“瓢把子,容我前往一探!”於德壽尚未回答,秋離已淡淡地道:“不用探了。”麵露迷惑之色,於德壽道:“隻怕有問題,秋兄……”搖搖頭,秋離道:“不會出漏子的,譬如說,天山派若想突襲我們。方才在那鷹嘴似的拐道旁就可以動手,不知道你們看見沒有?那拐道邊的枯糙亂石之中隱伏著上百的天山人馬,他們那裏不動、到這裏就不舍動!”籲了口氣,秋離又道:“再說,天山掌門潘一誌此刻心頭忐忑,還不明白我們來意如何,怎好貿然動手?他仍又頂著個名門正派的招牌,不管真假,麵子不能不顧,非到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會做那丟人現眼之事!”考慮了一下,於德壽頜首道:“有理,有理,咱們進!”四十來騎立即加快了速度,蹄聲激響在山穀之間,那麽急驟地飛快奔進了山穀之內!揚著砂石泥土,提著心,注視著那一線之天,這約有千多步的狹窄山穀卻似乎有千多裏長,但是,他仍終於在緊張裏全數通過,沒有出絲毫意外3秋離在臨出山穀之前,伸手拍了拍那褐黑色的潮濕的石壁,他回首張望了一下,哧哧笑道:“瓢把子,不錯吧?”於德壽贊道:“秋兄果然神機妙算!”秋離笑道:“其實,他們是有人埋伏在穀道兩端及頂崖之上,而且,昭,那人數還真箇不少!”於德壽聞言之下大吃一驚,他忙道:“秋兄有所發現?”秋離道:“正是,瓢把子你隻是太緊張了,否則,你亦早已發現!”怔了怔,於德壽喃喃地道:“於某自認已經異常留意了,但似乎未曾察覺什麽不對……”哈哈一笑,秋離道:“看那天空!”於德壽急忙仰首望去,晤,果然給他發覺了異處,在灰茫茫的雲天裏,此刻,還來得及看見有十多隻毛色褐黑泛青的飛鴿正向前麵振翅疾飛!


    有一股涼氣冒自心底,於德壽暗暗彈了一把冷汗:“好險……”“嗤”了一聲;秋離道:“何險之有?”他接著又道:“天山派之所以如此,隻是預防我們有不規之舉罷了,那些信鴿在我們通過山穀之後即行飛起,約有十五六隻,且自不同的地方沖升於空,因此可以判定他們伏守之人為數不少,但是,在我們未與天山正式翻臉成仇之前,他們卻決不至輕舉妄動,他們當然也明白瓢把子不是省油的燈……”笑了笑,秋離調侃著道;“這就是正派武林道與咱們走黑路的所不同的地方啦!”於德壽表麵上嗬嗬陪笑,心裏卻在暗中為對方這等精確而迅捷的反應而驚異,他詛咒著,但在詛咒中,連他自己也不能否認尚有那麽一絲的欽服。


    又轉了一度較大的山彎。


    現在,前麵有一塊上撐天下拄地的白色巨岩那麽孤零零地、卻又浩威威地挺立在一片常青鬆林之前,道路由下而上,直穿鬆林而入。


    隔著老遠,已可發現那塊巨大得如一尊石像般的白石,白石上麵,雕刻著四個黑色的鬥大的,龍飛鳳舞的大字:“雲裏仙山”。


    秋離身旁的周雲來到此處似是十分激動,他全身在不可察覺地哆嗦著,雙目浮起i層迷濛的波光,雙手十指在不停地捲曲‘連呼吸也是那麽粗濁了。


    無限關懷地,秋寓低沉地道:“將精神鬆懈下來,不要緊張,老友,我知道你,我知道你那一份悲痛的沉默,以及……萬般的酸楚……”周雲的語聲帶著一絲不可抑止的淒咽透自麵罩之後:“過了‘指天岩’進入‘常春林’,就可望見天山派的‘彤雲山莊’了,在那裏,埋葬了我太多的歡笑……和羞辱……”輕喟一聲,秋離卻狠辣地道:“歡笑讓他逝去,羞辱,即將索回!”垂下頭,周雲默然不語。


    前行開道的“落星一劍”韓子明,這時已奔過那“指天岩”,直向“常春林”,弛雙手擎舞的珠焰旗迎風飛揚著,黃衫群霸們,正朝這天下七大門派之一所在的發號施令之處逼進!


    黃巾飄拂著,於德壽神采奕奕,形色獷悍,他一馬當先,領前急奔,象是天出派的“玉麒麟”早已放在那裏等著他了。


    秋商“嘖”了兩聲,目注前行騎隊,撇撇唇,道:“這些小子們一個個都暈了腦袋啦!”現在,秋離與周雲跟在騎隊之後進入鬆林。這是一片刻意經營的林子,一株株形態古拙清奇的老鬆,整齊有致地縱橫排列著,伸展的枝葉布成了青蔥翠綠的穹幕,望去令人興起一股超然物外,飄逸脫俗的感覺,而這條開闊的白紋石道路,便如此灑落而舒暢地婉蜒而去。


    沉默的周雲戚然瞧著這片林子,低悠悠地開口道:“秋兄,看出這片鬆林的奧妙麽?”秋離冷靜地道:“隻有一個大略的意念……這片林子似是含蘊了一種可以令人迷惑與錯亂的陣勢,譬如說,伏兵於內,能以任何一種角度轉變攻守之勢,進出自如,行動隨意,藉著樹林相同的組成形態而困擾敵人,進而搏殺之……”眉梢子微揚,他又道:“當然,這不見得有什麽深湛的奇門之術在內,隻是運用的純熟與演練的時間長短有分罷了……”。


    微帶驚愕地瞧著秋離,周雲幾乎不敢相信地道:“秋兄……頤,你以前可是經歷過這種‘青木陣’?”哧哧一笑,秋離搖頭道:“沒有,但隻要你在江湖上闖蕩久了,就會遇到或聽聞到許多稀奇古怪的事,這些玩意,都是以生命及鮮血換來的經驗……再者,曾歷過不少險惡環境,艱困的場麵,搞得久了,自然熟能生巧,融會貫通啦……”讚嘆著,周雲低沉地道:“我是從心底佩服你,秋兄,鬼手之名,得來確屬不易。”。


    秋離笑逐顏開地道:“好極了,我家來喜歡人家給我裁高帽子,往我臉上貼金。”馬蹄聲迴蕩在林子裏,敲擊著整潔的白紋石地麵,而鬆:嘯如濤水起伏不息,、帶著一種蕭索的寂逸味兒,近四十餘騎也出了林子。


    目光定定地凝視前麵。前麵,在一片平起的山坡上,有一列列的亭台樓閣錯落分布,那麽靈巧安適,靜雅高遠,從這裏看去,飛聳拔萃的棺沿重角,畫棟雕梁,隱約出現於飄渺的迷霧中,那泛著燦亮光輝的翠綠琉璃瓦,那幽渺的朱欄深戶,那點綴得宛如仙境的庭園假石,那小巧的曲橋,花橄,樣樣都帶著一股奇異的美與清逸的雅,是個好地方!巴雲山莊!”籲了一口氣,秋離讚道:“好,美極了。”周雲苦澀地一笑綻:“好麽?”點點頭,秋離道:“可惜卻住著一群不好的人。”手搭涼棚,秋離迢迢一指彤雲莊後一座隱隱聳拔的山峰.道:“老友,那個峰頭叫什麽名字?”‘周雲望了一眼,道:“攀虹峰。”撇撇唇角,秋離淡蔑地道:“卻盡取了些好聽的名字,怎的不幹些好聽的事。”歎了口氣,周雲道:“秋離,於德壽莃砉來了。”前麵,於德壽果然正迎了上來,秋離也加快了眏i伲兩下一湊近,那位黃衫會的大瓢把子已氣籲籲地道:“距天山派的者窩隻有裏把路不到了,卻連個迎賓的人都沒有,這算是6裁賜嬉猓俊庇釁螜鉛肇笑笑矛秋離吊兒郎當地道:“無他,隻是表示不歡迎而已。”犀利的目光一寒,於德壽咆哮著:“好一群跋扈張狂的小子!”秋離安詳地道:“不用生氣,本來他們就不會歡迎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吾等此來,他們也曉得隻有增加麻煩,不會替他們送個聚寶盆來……”恨恨擋G吡艘簧,於德壽怒道:“但他們褥犓藐視黃衫會,實在有失江湖體統,難道說我北六省的第一幫就褥犓不堪一顧麽?可惡!”秋離心中一笑矛馬上給燒了一把火:“說得是,天山派自14暈是天下有數的名門正派,根本不將一幹黑道的綠林板熱擺在眼梨|…”低吼著,於德壽襛狼諧蕕氐潰骸昂茫我就叫他們試試,看看他們這些一棒子打不出三個狗苂吹拿門大派有些什麽花招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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