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手,秋離道:“在下不才,當然是站在瓢把子這一邊!”強笑一聲,於德壽陰沉麵孔道:“謝啦。”於是,隔著“彤雲山莊”那巧雅的象徵式的美麗“虎皮彩石”莊門百步前,一行來騎全停了下來。


    那道“虎皮彩石”莊門是一垛牌樓似的建築,並不雄闊,區卻清雅,以這種天山特產的,泛著褐白灰銀色的瑩滑大石所砌造,越發覺得整潔光潤,華貴大方。莊門的橫楣,寫著四個巧巧柔柔的金字“彤雲山莊”……,莊門兩邊,矮矮的青石花瓦簷的莊牆向左右開去,遙遙地,延綿地,一直將這片偌大的莊院圍了起來。


    牆,隻有成人齊腰那麽高,莊門,則僅是那一座牌樓似的建築,連扇門都沒有,顯然是一年到頭都是如此大開大敞著的。


    開道的“落星一劍”韓子明臉色變青,怒目瞪視著彤雲山莊的莊門裏麵。莊門裏是一條足可並馳人馬的寬大白紋石道路,這條道路,便筆直通到一座恢宏高大的巨樓前,但是,巨樓此刻卻是靜悄悄的,象一個傲岸而沉默的巨人,那麽冷森森地注視著門外這批不速之客。


    大道兩旁,有幾座精緻的屋舍錯落分布著,其間具有小徑相通,兩個小小的花圃點綴於屋舍左有,花圃中植滿絢燦繽紛的各色秋ju,看去寧靜極了,安詳極了,不帶絲毫人間煙火之氣。·但是,整個彤雲山莊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一丁點聲息,一丁點動靜,象是全莊的人都在睡覺,或者,突然間全數遷移,空氣中凝結著僵硬,以及窒悶,更隱隱散發著無可名狀的緊張。


    場麵就這麽異常不調和地僵持下來,近四十騎默默地挺之在莊門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隻有馬匹的噴氣聲和那刨蹄聲偶而響起,越如是,卻越更顯得冷寂與苦窒。


    約過了盞茶時分……


    於德壽終於忍不住了,他滿口鋼牙咬得咯咯作響,。額際青筋暴突,目光如火,大吼道:“韓子明,你不會傳萬麽?”’前麵的韓子明暴叱一聲,厲烈地大叫道:“江北綠林是一船雙手承舵乃黃衫!”強悍的語韻,在空氣中裘裘傳散,終至寂不可聞,但是,杉雲山莊裏卻仍是一片沉靜,沒有絲毫反應。


    於德壽腦袋兩邊的太陽穴不住地“突突”輕跳著,他寒著臉,左手緊握,惡狠狠地道;“秋兄,這等蔑視羞辱,於某人實已難以忍受!…”秋離淡淡一笑矛道:“等會加7閔媳懍恕!閉uq郟他又道:“我就不信他們會拖到明年。”’於德壽低聲咆哮著:“明年?隻要再過頓飯的時間,他們若尚無動靜,就算怪我姓於的不顧江湖禮義,硬闖進去了!”略一沉吟,秋離道:“瓢把且16做之怒,咱們且多忍耐片刻,靜觀其變。”說著話,秋離又斜膘了側旁默不作聲的周雲一眼,現在,周雲是褥犓深沉,褥犓寧寂,宛如一泓潭水,幽邃不波,難見其底。


    秋離知道周雲在目前有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他可貼切地體會出來,那是不可言喻的,隻可意會不能言傳的,多少惆悵,又多少悲戚。


    於是,緩緩地時間過去。


    於是,慢慢地,黃衫群霸們的怒火在沉默中趨向沸騰。


    猛一仰頭,於德壽狂怒的目光似是兩股炙熱的火焰,他“咯咯”咬著牙,神色顯得出奇的猙獰與狠厲———就在此時……大道對麵的高樓那兩扇金亮亮的沉重大門漸漸啟開,從裏麵,悠閑安詳地行出四個白袍人來,這四個人方始出現,大門兩側已疾奔出兩行行動矯健的天山弟子,他們甫一出門,立即雁翅般向大道左右沿列排定,個個形色沉練,表情鎮定,一副飽經陣仗的架勢!”於德壽睹狀之下不由重重一哼,低忿地道:“這些王八蛋還有一口氣?我還以為都死絕了!”


    秋離笑笑,道:“別生氣,等一下咱們照樣有給他們受的!”旁邊,周雲下意識地策騎追了一步,但是,卻更靠近了秋離一點,這時,那四白袍人已來在莊門十步之前。


    四白袍人,為首的一位身材生得十分瘦小,頭頂微尖,一雙大眼在開磕之間精芒電射,膚色瑩白細膩,散發著白晃晃的柔光,看不出他的確實年紀,隻是氣度深沉得緊,這人後麵的一個卻蓄著一大把黑鬍子,臉肉橫生,豹頭環眼,形色十分威猛,另一個年約六旬,慈眉善目,麵孔紅潤潤的,看‘起來予人一種十分和諧的感覺,走在最左邊的一位,他雖然穿著寬大的白袍,卻仍然顯露出似是成形的精悍剽野之氣,以致使人不用細看也明白那白袍之內所裹著的軀體,也一定是強健與結實的,這人麵色黝黑,隆鼻削唇,兩眼半閉,那張臉孔上,卻沒有一絲一毫可以揣摸得出的表情,假如真要去細細探察,那麽,隻怕除了在他眉梢嘴角可以偶而發現的冷酷情韻之外,再沒有別的了。


    秋離忽然感到身側的周雲在不停地顫抖著,他知道,這顫抖不是畏懼,而是激動,那親情與仇恨揉合的激動!


    現在——


    四個白袍人在十步之外站定,為首那個膚色奇特的人物輕輕一拂衣袖,目注韓子明,半晌,他語聲清雅地道:“黃衫會?”韓子明一腔怒氣,冷厲地回答:“正是!”白袍人“恩”了一聲,淡淡地道:“聽門下弟子傳報,說你們的頭子也來了?”韓子明不是白癡,對方語氣中隱含輕蔑,他如何聽不出來?雙目倏睜,他暴烈地道:“正是,我們的頭子來探探你們那位頂著天山派大旗的!”不屑地一笑,‘白袍人道:“有什麽事?”韓於明怒道:“此時此地,不便與閣下言明。”’白袍人微微仰頭,道:“本派掌門今有事待理,隻怕難得抽暇接見各位……”重重一哼,韓子明道:“黃衫會在總瓢把子親率之下,萬裏迢迢自中土來此,一來欲瞻仰貴派掌門人之風采,二則有十分重大之事待與貴派掌門協商,貴派卻一再刁難,蓄意輕辱,這隻怕不是武林中各門大派對人待事之道吧?”淡淡一笑,白袍人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古人早有明訓。黃衫會與我天山正邪兩途,作為各異,而且素無交往,若非必要,自以較少接近為佳!”一咬牙,韓子明大聲道:“閣下此言,未免自視過高,天山派不過隻是武林萬流中之一支,也承繼武林中廣大香火之延繼,與所有道上同源,殊無二致,閣下如此囂張自大,除了徒增笑柄,實是毫無意義!”‘眉梢子倏豎,白袍子蕭索地道:“小子利口!”韓子明決不示弱,反唇相譏:“閣下卻是胡柴!”白袍人那一雙精芒閃射的眸子有如兩把利剪般定定地盯視著韓子明,似欲洞穿他的五髒六腑,神情是那麽冷森,那麽厲酷。


    韓子明夷然不懼,也冷漠地回視著對方,於是,有一段僵硬與窒悶的沉寂充斥在兩人及雙方人馬之間。緩緩地,白袍人麵色變為陰沉,他道:“小輩,你是來尋釁的了?”“落得一劍”韓於明乃黃衫會第一流的高手,也是個心高氣傲、混身是膽的人物,他豈會被眼前的場麵所嚇住?唇角一撇,淡淡地道:“這要看你不識好歹到什麽程度來決定!”一側,那個生著一大把黑鬍子,長相鹹猛的老人怒哼一聲,厲喝道:“小子住口;你以為你黃衫會是何等樣的人物,竟敢在我天山門內如此張狂跋扈?我天山派豈是吃這一套的麽?哼!”韓子明寒著臉,狂傲地道:“這是閣下你說的話,我們彼此之間,哪一個張狂,哪一個跋扈,大家心裏有數!”大鬍子雙目一瞪,火辣地道:“好的,小於你若不服,可以劃下道來,看我‘雲野獨鷲’班上品是否含糊你這區區末流3”……


    韓子明一聽對方報出名號,心頭不由大大地一跳:班上品的名字,在邊錘一帶是轟轟烈烈的,響噹噹的,可以說是位家喻戶曉的人物,他的武功,力量,以及傳奇的故事,幾乎使每一個知道他的人都將他看成是個法力無邊的神秘人物,好象是一個介於半仙半人的超人而存在,韓子明卻料不到就是眼前這位仁兄!


    武林中人,講究的是臨死不屈的骨氣,寧折毋彎的節操,無論是在任何險惡情境之下,也不能失了這點操守。韓子明身為黃衫會的硬把子,更是中原武林道上有名有姓的角色,當,然他懂得這個道理,眉梢子突往上豎,咬著牙,他冷冰冰地道:“原來閣下就是疆睡有名的異夫‘雲裏獨鷲’,姓韓的卻差點走了眼,好極,既是班老前輩有些雅興,我姓韓的膽敢不捨命奉陪?班老前輩,你老人家便劃下道來吧!”班上品黑胡拂動,他大笑道:“好狂的小於,你的眼界也太小了,我班上品與你交手,老實說隻是等於教訓你為人處世的方法,予你一個小小薄懲,還有劃下什麽道來!你不要自視太高,以為還是個人物,哈哈哈……”雙目倏睜如鈴,韓子明暴怒地道:“老朋友,你不過是在自捧自誇,往臉上抹金,看你偌大的年紀,這點謙懷的修養都沒有,你這一輩子真算白活了,姓韓的並不覺得好笑,隻是可憐你的粗魯不文,有如醜角!”班上品驀然止笑,他變了顏色,生硬地道:“小於,你在說汁麽,你在可憐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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