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此時周軍正在淮南與南唐軍苦戰,需要後勤物資快速到達前線,走汴河顯然速度更快。


    二、開封擴建之後,交通運輸還跟不上,隻有疏通了主航道,開封才能真正的發展起來。


    三、柴榮已經有了統一天下的決心,待統一後,朝廷依然要仰仗江南財賦,所以提前動作。


    顯德二年(公元955年)十月,柴榮下令,讓駐徐州的武寧節度使武行德發徐淮民工,在汴河埇橋至泗上的舊河道上進行清淤疏通。當時有人對此提出質疑,柴榮的回答很幹脆:“二三年之後,當知其利矣。”(2)柴榮是個認真的實幹家,他不會把時間浪費在辯論上,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


    疏浚汴河隻是柴榮收河之利的一個部分,僅有汴河,是遠遠不能滿足開封日益增長的物資供應需求,尤其是開封和山東的聯繫。山東與開封之間沒有直達的河道,如果從山東走水路到開封,必須經過黃河,繞進汴口,然後再折向東南,航程過長,耽誤時間。而如果走陸路,成本會更高。


    柴榮認為要解決這個問題,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在山東和開封之間挖出一條直達航道。柴榮的魄力非常大,顯德四年五月二十七日,柴榮下詔:“疏汴水一派北入於五丈河。”(3)


    柴榮的具體計劃是,從開封北郊汴河的河道上,開挖一條人工運河,呈偏北方向朝東挖出河道,溝通大野陂,然後與濟水匯成一處。這條人工運河就是廣濟渠(也稱五丈河),而大野陂,就是大名鼎鼎的梁山泊。


    “至是齊魯之舟楫亦達於京師矣。萬世之利,其斯之謂乎!”(4)五丈河的開通,極大的促進了山東與中原地區(特別是開封)的聯繫,無論是官府往來,還是民間往來,包括商業貿易,都深受其利。


    本來後周的疆域僅限於淮河以北,顯德五年(公元958年)三月,李璟正式向柴榮臣服,割讓淮南十四州。疆域的擴大,同時也意味著商業流通的範圍擴大,柴榮是個有宏大魄力的帝王,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統一天下,但已經在經濟角度,提前做到了統一後全國進行商貿大流通的準備。


    中國有兩大河流:黃河、長江。唐朝時,江南財賦貨物通過水路北運至兩京,都要從長江進入漕渠(即京杭大運河淮陰至揚州段),然後沿淮河西行至濠州,再進入汴河。汴河的西北端與黃河有水道,就是汴口。


    但自安史之亂以來,周邊軍閥經常砍斷河漕通道,再加上唐末大亂,軍閥割據,汴河基本喪失了河運的功能。柴榮浚通汴河的用意,並不隻著意打通北方的貿易交通線,打通南方和北方的河道運輸更重要。


    汴河浚通後的顯德五年三月,柴榮徵調大量民工,浚通汴口。“導河流達於淮,於是江、淮舟楫始通。”(5)自此,江南的船隻可以從長江、淮河,經汴水直通黃河,真正實現了南北河道大動脈的暢通。白帆連雲,不見其尾,在汴河中浩蕩前進,場麵異常的壯觀宏大。這是柴榮的功勞。


    兩年後,也就是柴榮生命中的最後一年,柴榮北伐契丹之前,又派侍衛都指揮使韓通、宣徽南院使吳廷祚等人,率沿淮諸州民工再次浚通汴河。隨後柴榮又兵為兩路,一路由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在開封城東郊,汴河與蔡河之間開一條人工河道,以便打通河南地區的漕運通道。


    同時,柴榮在距開封東南九十裏的通許鎮附近修建了一座上倉城,做為蔡河漕運的中轉運輸站。另一路的侍衛步軍都指揮使袁彥疏通五丈河,打通與青、鄆諸州的漕運。


    這樣一來,中原地區就成以開封為中心,四周向外擴散的河運網絡,可以稱得上是四通八稱。如果此時是宋朝皇帝在位,想必他們也會這麽做的,但現在確實是柴榮先做的,北宋隻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北宋的經濟繁榮,功勞就相當一部分應該記在柴榮頭上。


    解決航運問題,一般有兩點需要做好,一是硬體上的保證,即浚通河道。另一點卻往往被人忽略,就是涉及航運的政策法則是否完善,這是軟牛。柴榮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從外地經河道運送物資至開封,會不可能避免的發生物資在水路上損毀的情況,這種現象稱為“鬥耗”。在五代後漢之前,官府是允許物資有小額損毀的,這也是理解河運人員之舉。但後漢聚財過於貪婪,取消了鬥耗製度。物資抵到開封後,官府要對著貨物單檢查數量。運多少來,就要交多少,一絲一厘都不能少。一旦對不上單,就嚴責河運人員,甚至還要發送地的政府補交被損毀的貨物。“亡身破家,不可勝計”。(6)


    柴榮對這個弊政深惡痛絕,顯德二年時,柴榮告訴大臣們說:“倉稟所納新物,尚破省耗,況水路所般,豈無損失,今後每石宜與耗一鬥。”(7)官府允許所運貨物每石有一鬥的損耗率,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柴榮做到了。仁人君子,柴榮當之無愧。


    河道之利,不僅限於航運,而適用於灌溉農田。如關中地區的涇河,也是由於年久失於浚修,涇河水源不足,而關中地區的河流較少,水源緊張,不利於農業灌溉。顯德五年(公元958年)的十二月,柴榮派工部郎中何幼沖為關西渠堰使,率民工疏通了涇水。充足的水源解決了關中地區缺水的難題,惠及關中百姓。


    宋人胡寅似乎見不得柴榮的善政,到處吹毛求疵。雖然他也稱讚柴榮此舉甚善,可又說這種事在技術沒什麽難度,換了誰都能做到。話說的很輕巧,可涉及經濟利益,有些人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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