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的滅亡,並不是什麽國力消耗所致,而是秦國的法律過於嚴苛。賈誼評論秦亡:“廢王道而立私愛,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即使如此,秦始皇死後,“餘威震於殊俗”。還有就是秦朝處在兩種社會製度的結合期,而宋朝的時代,封建社會的基礎已經非常牢固,不可同日而語。沒有秦朝的“盲目擴張”,還有中國嗎?美國豈不是也是“盲目擴張”?成為世界第一強國。沒有擴張,美國拿什麽成為超強?還有俄國。


    古代的中國以農耕文明為主,在這片土地上,有足夠的資源養活古老的民族,所以中國漢族政權的對外擴張性並不強。幾次對外用兵,也完全是外族政權對中原政權產生了巨大的威脅所致。如果古代中國想擴張,憑當時中國的實力,完全可以打的更遠。


    宋朝總體來說非常不錯,但內外政策過於保守,對內因循守舊。歐陽修對此有深刻的記錄:“國家自數十年以來,士君子務以恭謹靜慎為賢。及其弊也,偷墮寬馳,習成風俗,不以為非。至於百職不修,紀綱廢壞,時方無事,固未覺其害也。一旦黠寇犯邊,兵出無功,而財用空虛,公私困弊,盜賊並起,天下騷然。”從宋朝建立伊始,宋朝就率由舊章,並沒有其他大型王朝開國時鯨吞九天的雄豪霸氣。柴榮倒是有,但歷史沒有選擇他。


    宋朝的保守政策並不代表著宋朝因行漢初的黃老無為之治。漢初無為之治的宗旨是與民休息,休養生息。宋朝卻是與民爭利為要務,取民間之利以自肥,柴榮是不會這麽做的。舉個例子,柴榮在位時,取消了酒醋禁,讓利於民。但宋朝建立後,卻恢復了對酒醋的榷稅。對廣大底層百姓來說,柴榮的政策更符合他們的利益。歷史沒有選擇柴榮,這是天意,沒有辦法。


    同時對外欺弱畏強。宋朝在滅後蜀時,用玉斧指著地圖告訴王全斌,“大渡河以西,此外非吾有也。”如果不是元朝統一雲南,誰敢保證雲南現在不是獨立國家?越南就是一個例子。


    元朝並不是第一個統一雲南的政權,漢朝在雲南就設有郡縣。蜀漢在三國中最弱,但也控製著南中、晉朝在雲南設寧州。東晉以半壁之力,猶能據有雲南。雖然唐朝內亂時,導致雲南出現政權。但那時唐朝國力遠非其強勢時期可比。宋朝最強盛的時期,對大理又是什麽態度?大理在宋朝時居然成了“外國”。


    宋朝打不過並畏懼契丹,並不代表契丹的強大,這是宋朝軍事的問題。宋朝對西夏屢戰屢敗,總不能認為西夏比宋朝強大吧。後唐不止一次大敗契丹,後晉也在極不利的情況下,將契丹軍隊打的慘敗,還險些活捉了耶律德光。後唐、後晉都沒有統一天下,國力明顯不如宋朝。雖然後唐滅了前蜀,但蜀地由孟知祥和董璋分控兩川,後唐和蜀地隻存在名義上的君臣關係。


    之前曾經做過一個粗略統計,從公元916年至公元955年,契丹和中原政權之間約有近二十次軍事衝突,其中有幾次規模非常大。契丹敗多勝少,天成三年的王都叛亂,契丹軍被唐軍打的慘敗。後周自張藏英胡盧河之役後,契丹五年內不敢南下,後周的國力也不能和宋朝相比吧。


    晉武時期,北方倒還真沒特別強大的胡族,但原因是什麽呢?是因為之前的漢族政權已經解決掉了匈奴!不要說匈奴不強大,“至冒頓而匈奴最強大,盡服從北夷,而南與中國為敵國,控弦之士三十萬。”本來中原政權與匈奴是處於均勢的,秦朝雖短,但匈奴不敢南下。楚漢之戰後,中原國力衰弱,需要一個恢復的過程。經過百年戰爭,匈奴由與漢朝並駕齊驅的大國變成漢朝的屬國。五代是亂,但柴榮用了五年多時間,中原國力恢復速度非常快,宋與契丹的差距並不在物質上,而在於心理上。


    鐵鷂子是遼朝最精銳的重甲騎兵,但在白團衛村的戰役中,晉軍全殲的就是這支契丹最精銳的鐵鷂子軍。雖然契丹騎兵是下馬作戰,被晉軍擊敗的,但說明中原政權有條件避免與契丹進行馬上決戰。雖然晉亡後,契丹掠走了中原的兩萬匹馬,但很難理解的是,柴榮北伐時,擁有大量精銳騎兵的契丹軍居然嚇的不敢和周軍正麵作戰。甚至大隊契丹騎兵在柴榮的小股部隊麵前打圈,就是不敢上前進攻柴榮。


    中原也並非無馬,唐明宗時,範延光甚至說官方養的馬匹太多,消耗草料太多。契丹掠走的兩萬晉馬應該不是中原所有的馬匹。趙光義即位之初,購買民間戰馬十七萬匹。此時宋雖統一除北漢之外的地區,但南方諸國養馬並不多,這十七萬之巨的馬匹應該來自中原遺留之馬,以及和吐蕃等周邊部族市易之馬。


    還有一點,宋滅北漢後,以及北伐幽燕時,得馬四萬二千多匹。和這個數字相比,更廣大的中原地區不可能總共隻有兩萬匹。不能說中原全是農耕地,當時五代政權控製著朔方靈州這一重要的養馬區。


    以一當五,是西漢初年晁錯的上書,一個漢兵可當五個胡兵,但這是有條件的,首先是因為匈奴人“兵刃樸鈍,弓弩不利。”但陳湯時匈奴軍的作戰技術大有改觀,漢軍可以以一當三。匈奴打不過漢朝,那是漢朝軍事水平高所致,不能認為匈奴就比漢朝弱。


    退一萬步講,漢朝(強)對匈奴(弱)的差距,能遠遠大於契丹(強)對宋(弱)的差距嗎?漢對匈奴在中後期具有明顯的優勢,但這種優勢是漢自己鐵血打出來的。宋對契丹的弱勢,一方麵是自己畏戰,或不知機而戰。另一方麵,後唐、後晉、後周更弱於宋,但他們和契丹殺的難解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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