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才子”衣缽的第五代傳人就是唐朝的李白。李白,字太白,號青蓮居士。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秦安東),於唐武後長安元年(公元701年)出生在西域的碎葉(今巴爾喀什湖南麵的楚河流域)。幼時隨父遷居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縣)青蓮鄉。少年即顯露才華,吟詩作賦,博學廣覽,並好行使。從二十五歲起離川,長期在各地漫遊,對社會生活多所體驗。其間曾因吳鈞等推薦,於天寶初供奉翰林。但在政治上不受重視。又受權貴讒毀,僅一年餘即離開長安,政治抱負未能實現,使他對當時政治腐敗,獲得較深認識。天寶三載,在洛陽與詩人杜甫結交。安史之亂中,懷著平亂的誌願,曾為永王幕僚,因兵敗牽累,流放夜郎。中途遇赦東還,晚年飄泊困苦,卒開當途。據最早的文獻(唐李陽冰《草堂集序》和唐範傳正《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並序》)記載,李白是五胡十六國之一西涼國的創建人武昭王李高的九世孫,祖籍是隴西成紀(今甘肅秦安)。在隋朝末年,李白的祖先因罪或其他原因流亡到西域的碎葉,隱姓易名,流寓了五世,到了唐中宗神龍元年(公元705年),李白的父親才攜帶家族重新返歸內地,定居於西蜀綿州的昌隆(今四川江油),同時恢復李姓。唐朝皇帝也是李高的後裔,所以李白長大以後在社交中常常同唐宗室子弟聯宗,以從兄弟、叔侄或祖孫相稱謂。不過可能是因為李白這一房人經歷了隋末事故和將近一百年的流亡生活,“難求譜諜”,所以沒有得到唐朝政府掌管皇室親屬的宗正寺的正式承認。現在一部分研究李白的學者,把李白在詩文中所標明的與宗室子弟的世代關係,以李白自稱為李高九世孫作標準加以核對,發現往往自相矛盾,聯繫到當時人們冒稱宗室,相互聯宗,以抬高自己的門第的風氣相當普遍,所以認為李白並不真正是李高的子孫。李白一生活動主要在唐朝中期的玄宗、肅宗時代。玄宗天寶十四載(公元755年)爆發了一場席捲半個中國的大戰亂??安史之亂。這場戰亂長途八年,到代宗廣德元年(公元763年)才算最後平息。戰亂使黃河流域的社會生產遭到嚴重摧殘,廣大人民慘遭浩劫。從此以後,唐朝就開始走向衰落,封建中央集權日益削弱,藩鎮割據勢力相對強大,戰亂不斷。李白一生正處在這個由進入全盛到急劇衰落的歷史時期。他是這個時期許多重大事件的目擊者和見證人,也是這個時代的卓越歌手。他終生以“酒仙”自居,無拘無束,就是他的“風流”所在。


    “風流才子”的第六代傳人是北宋詞人柳永。原名三變,字耆卿。福建崇安人。其生卒年未見史籍明載,據今人唐圭璋《柳永事跡新證》,約生於宋太宗雍熙四年(987),卒於宋仁宗皇佑五年(1053)。他的文學活動期間約略相當於仁宗朝(1023─1063)。其年齒與晏殊相近。因排行第七,故也稱為柳七。官至屯田員外郎,世稱柳屯田。他又做過餘杭令,昌國州曉峰鹽場大使,監督製鹽,因此深知貧苦鹽民的悲慘生活。他的《煮海歌》說他們終年“周而復始無休息,官租未了私租逼。驅妻逐子課工程,雖作人形俱菜色”。他的詩流傳下來的不多,隻有兩三首。但即如上引《煮海歌》,已可見其風格和他的詞完全不同。他為後人所重視的,是他在宋詞方麵的貢獻。他在這方麵之所以有顯著的成就,和他生性放浪、風流倜儻的私生活有關。據宋人筆記,他因在〔鶴沖天〕詞中說過:“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為宋仁宗所不喜,說:“此人風前月下,好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詞去!”因此他屢試不中。直到他改名為“永”,才中了景?元年(1034)的進士。按〔鶴沖天〕開頭說“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則此詞正為“下第”而作,並非先有此詞而後仁宗除他的名。其次,象他這種似乎頹廢的牢騷是當時一般士大夫常有的習氣,連堂堂宰相範仲淹都說:“屈指細尋思,爭如共劉伶一醉”,“人世都無百歲,……忍把浮名牽繫?”(〔剔銀燈〕)柳永的牢騷,正是從範仲淹那裏來的。又據說,因為仁宗對他的批評,他就自稱“奉聖旨填詞”(《藝苑雌黃》)。其實,他平日填詞,所奉的不是皇帝的聖旨,而是和他親密交遊的歌女舞伎的“芳旨”。柳永年輕時是個風流才子,喜歡為秦樓楚館的姑娘們和教坊的樂工們(演奏員)用當時的口語為她們填詞,寫出她們的心思。柳永大概沒有結婚,他死後沒有家屬為之營喪葬,由歌女們聚資為他營葬,因此他變成了一個傳奇人物;以後她們每年還為他舉行“吊柳會”,《清平山堂話本》中的《江樓記》即是敷衍此事成為小說。把柳永戀愛故事的傳說寫成劇本的,有元曲《錢大尹智寵謝天香》,關漢卿著,劇本說明他赴考以前尚未結婚。從他的詞中可以看出他常在旅行中,在城中則就宿在歌女家中。他在詞史上的貢獻有兩個方麵:其一,他是長調(慢詞)的倡導者。其二,他用俗語填入詞中。宋初詞宗《花間》,多唱小令。由柳永大力開拓新局麵。試看北宋初年直到徽宗時代,幾個大名家的詞集幾乎全是小令:例如晏殊的〔珠玉洞〕,全部130多首中,除了卷末5首應酬的壽詞〔拂霓裳〕、〔連理枝〕是中調外,幾乎全部是小令。歐陽修的《六一詞》,也絕大部分是小令,而且有些調子用得特別多,如〔漁家傲〕30調,〔玉樓春〕29調,〔蝶戀花〕17調,〔採桑子〕13調。這些情況,都是符合《花間》和南唐的本色傳統的。在北宋大家的集子中,保存長調最多的要算柳永的作品,而且以《樂章》名集,又在許多慢詞的調名上還註明宮調名稱,以指導樂器的演奏員按調奏樂。如“正宮”、“仙呂宮”、“大石調”等。可見他不但提倡寫長調,而且著重證明長調也和小令一樣,可以入樂演唱;他的作品不僅是詩集而且是唱本,故名《樂章》。和柳永約略同時的張先也寫了一些慢詞,但比柳永要少得多。《樂章集》中除少數當時流行的小令如〔玉樓春〕、〔巫山一段雲〕、〔少年遊〕、〔木蘭花〕、〔蝶戀花〕等外,絕大多數是長調,其中有不少是他自創的。其最長者如〔戚氏〕多至212字,〔拋球樂〕188字,這是以前所沒有的。自他開創了寫長調的風氣,後來蘇軾也寫〔戚氏〕、〔哨遍〕等長調。柳永的〔憶帝京〕說:“係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蘇軾的〔雨中花慢〕說:“算應負你,枕前珠淚,萬點千行。”從這些材料中,最可以看出,正是蘇軾受柳永的影響。世人論蘇軾詞稱他以柳永為輿台(奴僕),不符合事實。柳永的〔八聲甘州〕,“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三句曾被蘇軾評為“不減唐人高處”(《侯鯖錄》)。此詞上片“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即蘇軾〔念奴嬌〕“大江東去”所本。下片“誤幾回天際識歸舟”,即溫庭筠詞“過盡千帆皆不是”之意。北宋詞家融化前人佳作,大率如此。柳永生在仁宗時相對繁榮安樂的社會環境中,享受汴京的都市生活。除了一部分作品是描寫歌女舞妓的閑愁別恨以外,也寫了不少他自己不得意的牢騷,以及羈旅行役之苦。在這些作品中描寫祖國的如畫的江山,真可謂“一洗綺羅香澤之態”。如〔滿江紅〕“暮雨初收”,〔望遠行〕“長空降瑞”,〔雨霖鈴〕“寒蟬淒切”都是一幅幅山水畫卷,讀之如置身大自然中。至於他鋪寫都市風物之美,也可以使讀者眼明神旺。相傳金主完顏亮因為讀了柳永的〔望海潮〕而動南侵之念,妄想“立馬吳山第一峰”。柳司〔望海潮〕稱“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又稱:“重湖疊?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關於柳永作品的評價,自宋以來即有分歧。各家評語有一點比較一致的,即認為他引用俗語,不登大雅之堂,作品主題多與婦女有關,不免塵下,但也因此而為廣大人民所喜愛。從西夏來的使臣說,凡有飲井水處即能歌柳詞。這和他採用民間俗語入詞有關。可是就現有柳詞之見於《樂章集》者來看,他的詞中用俗語者其實不多,還不如黃庭堅,大概編集時已經刪削。宋人中評柳詞較公允者,王灼說他“序事閑暇,有首有尾,亦間出佳語,又能擇聲律諧美者用之”(《碧雞漫誌》)。陳振孫說:“其詞格固不高,而音律諧婉,語意妥貼,承平氣象,形容曲盡。”(《直齋書錄解題》卷二十一)這是因為柳永用晚唐律賦的筆調鋪陳當時京城的承平氣象,富麗風光,如《樂章集》第一首〔黃鶯兒〕:“黃鸝翩翩,乍遷芳樹。觀露濕縷金衣,葉映如簧語。曉來枝上綿蠻,似把芳心深意低訴。”用流利酣暢的文字,寫出春光明媚的形象氣氛。因此,比寫悽苦之詞如“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更為不易。他尤其擅長用老百姓日常的生活語言溶化入詞,所謂“??從俗”,能使“天下詠之”。文人雅士在這方麵比賽不過他,隻好承他的詞“極工致”。但又說他的詞“多雜以鄙語,故流俗人尤喜道之”。比較有分析眼光的是近人夏敬觀的評語,他認為:柳詞當分雅俚二類。雅詞用六朝小品文賦作法。層層鋪敘,情景兼融。一筆到底,始終不懈。俚詞襲五代淫?之風氣,開金元曲子之先聲。比於裏巷歌謠,亦復自成一格。說柳詞應分雅俚二類,極有見地,對於後世許多詞人的作品,也都應該如此看待。例如向子?的《酒邊詞》,他自己先分為新詞(南宋)和舊詞(汴京)二集。蘇軾、辛棄疾、李清照諸人的作品,都應一分為二,分別看待。柳永《樂章集》有汲古閣《宋六十名家詞》本,《?村叢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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