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人兄弟想跟這個兇手說話,現在可以說了。”


    拉特勒看到我是自由的,他肯定會想到,我是跟印第安人交上朋友了,我想,他會求我替他跟他們說句好話的。但他沒有;堵嘴布剛從嘴裏拿掉,他就惡狠狠地向我吼道:


    “您想要我怎樣?滾開!我跟您沒什麽可說的!”


    “您聽見了,您被判了死刑,拉特勒先生,”我平靜地回答道,“這是不可更改的,您必須得死,但我想……”


    “滾開,狗,滾!”他打斷了我,想要向我吐口水,卻夠不到我,因為他的腦袋動不了。


    “您必須得死,”我毫不氣餒,接著說。“但重要的是以哪種方式死。這就是說,他們想要折磨您,也許今天,也許明天還得一整天;這太可怕了,我不能容許。在我的請求之下,‘好太陽’已經答應讓您速死,但您得滿足他提出的條件。”


    我停住了,我想他會問我那是什麽條件。可他沒問,而是惡毒地詛咒了我一句,我簡直沒法兒在這裏重複他的話。


    “這個條件就是,您得請求我的原諒。”我繼續向他解釋。


    “原諒?請求您的原諒?”他叫道。“那我寧可咬斷自己的舌頭,忍受那幫紅鬼想出來的折騰我的法子!”


    “您聽好了,拉特勒先生,不是我提出這個條件的,”我堅持道。“因為我用不著您求我!是‘好太陽’要這樣的。想一想您的處境吧!等著您的是一種恐怖的死法,而您隻要說出一句‘原諒我’就能躲過這個結果。”


    “不,決不!從這兒滾開!我不想看您這張倒黴的臉。您見鬼去吧,滾得越遠越好!我不需要您。”


    “如果我順著您的心意走掉,那就太晚了。您還是理智些,還是說了那句話吧!”


    “不,不,不!”他咆哮著。


    “我請求您!”


    “滾!我說滾!見鬼,幹嘛綁著我!我的手要是能動,我會給您指路的!”


    “那好吧,隨您的便吧,”我最後說道,“但我得告訴您,我一走,您可就叫不回來了!”


    “我叫您回來?您?您別自以為是了!快滾吧,我說,快滾!”


    “我會走的,但走之前我還要說一句:您還有什麽願望嗎?我會幫您滿足的。您要問候什麽人嗎?您有親戚需要我帶個信兒給他們嗎?”


    “到地獄去吧,在那兒說您是個該死的惡棍!您跟那些紅種人混在一起,讓我落到了他們手裏,您隻配……”


    “您瘋了,”我打斷了他,“這麽說您死前沒什麽願望了?”


    “隻有一個:但願您比我更不得好死!”


    “好吧,那咱們沒什麽好說的了,我現在隻能以基督徒的身份向您建議:不要死不悔改吧,想一想您犯下的罪以及您到了那邊要遭的報應吧!”


    我格外強調這句話,因為我想,他大概還不相信自己不可扭轉的命運。他的回答恕我不能把它說出來。他的話使我不寒而慄。“好太陽”拉住我的手,把我帶走了。


    “我的白人兄弟看到了,這個兇手不配你替他求情。他是個基督徒,你們把我們叫做異教徒,可一個印第安戰士會說出這種話嗎?”


    我沒有回答他,我又能說什麽呢?拉特勒的態度出乎我的意料。過去我們說到印第安人的刑柱時,他是那麽恐懼,而且確確實實在發抖,可今天卻似乎無論對他用什麽刑都奈何他不得。


    “這不是什麽勇氣,”塞姆說。“而隻不過是怒氣罷了。他認為,他落入印第安人手裏是您的錯。從我們被抓住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沒見過您,而今天他看到我們自由了。紅種人對我們很友好,可他卻得死。這已經讓他有足夠的理由認為我們搞了陰謀詭計。但隻要一開始用刑,他就不會這麽叫了!注意,我把話擱在這兒了,如果我沒搞錯的話!”


    阿帕奇人沒讓我們等很久,那可悲的場麵就開始了。我本來想走開,但這種場麵我還從沒見過,於是決定還是留下來,等實在受不了了再走。


    觀眾們都坐下來。好幾個年輕戰士走上前去,站在離拉特勒大約十五步遠的地方。他們向他投擲刀子,但卻不讓刀子刺中他的身體,刀刃全都插到了棺材上。頭一刀貼在腳左側,第二刀貼在腳右側,與腳之間幾乎沒有縫隙。接下來的兩刀靠上一些,就這樣進行下去,直到拉特勒的兩條腿被四列刀子鑲了一道邊。


    到此為止他還勉強支持著,但鋒利的刀子越投越高了,因為他們要給他的身體整個鑲上一道邊。這下他怕起來了,一有刀子投過去,他就發出一聲恐懼的驚叫。刀子投得越高,這叫聲也就越高,越尖利。


    上身四周被匕首插滿之後,輪到腦袋了。第一刀貼著他的脖子右側刺進了棺材,第二刀則在左側。就這樣這邊一刀,那邊一刀,從臉向上到了腦殼,直到再也沒有一塊空地兒。於是刀子又都被拔出來,原來這還不過是場序幕,由青年人進行,為的是顯示,他們已經學會了鎮靜地對準目標,並能十拿九穩地擊中它。隨後他們又回到原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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