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雲號”想盡量靠近“飛龍號”──可是由於靠得太近,它的桅杆被已向左傾斜15°左右的航空母艦撞斷。海麵上波濤起伏,救援工作特別困難。傷員中有加藤覺海軍大尉,上午襲擊中途島後他帶著腿傷返航。上了驅逐艦後,由於他的傷腿必須鋸掉,於是就在艦上洗澡間裏給他作了截肢手術。 [ 註:同上。 ]


    久馬盡量與機艙的人員保持聯繫但太平門全部披大火封住,所以他隻好通過傳聲筒大聲鼓勵他們:“要堅持!堅持下去!”他聽到的最後一聲回答是:“沒有特殊情況要報告。”後來他又多次想恢復聯繫,都沒成功。他認為機艙裏的人已全部犧牲。其實這時他們已全部轉移到附近一個沒有傳聲設備的艙裏。


    大火唯一沒有燒到的地方是飛行甲板的左後部。這時活著的人全部聚集在那裏。久馬向首席參謀伊藤建議,無論如何也要把山口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必要時拖也要把他拖去。


    伊藤答道;“即使把他硬拖下去,我敢肯定這個意誌堅強的將軍以後還會自殺,因為他已決心與艦共存亡。比較妥善的辦法還是讓他自己決定。” [ 註:久馬的答覆。 ]


    當時,所有參謀都表示願和長官生死與共,並推舉伊藤為代表將眾人的意願轉告山口,但山口堅決反對,他對伊藤說,“諸位願與我同生共死的美意使我不勝感動,甚為欣慰。但你們年輕人必須離艦。這是我的命令。” [ 註:同上;橋口的陳述。 ]


    5日淩晨2時30分,加來下令“棄艦”。20分鍾後,山口和加來向艦上大約800名倖存者作了訣別講話。山口講的大意是:他身為第二航空母艦戰隊司令官,對“飛龍號”和“蒼龍號”的損失應負全部責任,因此他決意留下。但他命令他們全部離艦,以繼續報效天皇。他講完後,眾人“對天皇表示了敬意,高呼萬歲,隨後降下了戰旗和帥旗”。 [ 註:日本的敘述,第9頁;《中途島海戰》,第197—198頁。 ]


    這些儀式之後,伊藤根據久馬的建議,向山口將軍求索一件紀念品。山口脫下軍帽遞給伊藤,接著又和加來一起與參謀們作訣別之飲。大家喝的是從旁邊一艘驅逐艦上送過來的一小桶水。 [ 註:久馬的答覆。 ]


    加來於淩晨3時15分,即宣布“棄艦”45分鍾後,下令全體撤離。 [ 註:日本的敘述,第9頁。 ] 這道命令已不能再晚了,因為這時航空母艦實際已成了一座“浮動的化鐵爐”。不過,撤離工作進行得從容不迫,有條不紊。 [ 註:“悲劇之戰”。 ] 伊藤和久馬兩人最後撤離。他們順著掛在左舷邊的一根繩索攀援而下,上了一隻小船。這時久馬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地直淌。從1940年12月起他就跟著山口,在他手下工作時間比其他參謀都長,他所崇敬的將軍還在艦上,他是不忍心離開的。他說:“長期以來,我一直很崇拜他。我至今還認為,他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最了不起的人。” [ 註:久馬的答覆。 ]


    山口走上了天穀所勇敢否決的那條自殺道路,成了日本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哪個日本人要是對山口說三道四,那就等於承認自己不喜歡喝茶、討厭櫻花,是令人咋舌的。但是,隻要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都可以看到,山口讓自己的參謀人員以及800名艦員在煙火瀰漫、嚴重傾斜的航空母艦上站上半個多小時,一味地隻想著殺生成仁,這無疑是幫了敵人的忙。在總結中途島戰績時,克萊奧把日本方麵損失了山口這樣有魄力、有前途的海軍將領視為美國方麵的重大戰果。


    4時30分,撤退完畢。5時10分,“捲雲號”發射魚雷擊沉“飛龍號”。 [ 註:日本的敘述,第9—10頁。 ] “捲雲號”艦長藤田勇海軍中佐已沒有時間觀察航空母艦下沉的情況了,因為他收到第十驅逐艦分隊司令阿部俊雄海軍大佐的命令,便立即離開,去追聯合艦隊。 [ 註:《驚人的勝利》,第251頁。 ]


    “飛龍號”的故事還沒有完呢。7時30分,宇垣致電阿部:“飛龍號”是否已沉沒?希報告事態發展情況及該艦位置。” [ 註:日本的敘述,第39頁。 ] 南雲聞訊後立即派“長良號”上的一架飛機飛往擊沉“飛龍號”的海麵上空,以查明這艘被棄航空母艦的現狀, [ 註:同上,第11頁。 ] 飛機到達該海域上空後,看到的隻是一片汪洋。但是,與此同時,從奉“大和號”之命尋找機動部隊的輕巡洋艦“鳳翔號”上起飛的一架飛機,卻發現“飛龍號”仍然漂浮在海上,並且拍下了幾張照片,更重要的是,該機還報告說,在燒壞的艦上還有人。


    山本將此訊轉告南雲後,南雲立即派“穀風號”驅逐艦去營救倖存者,並說如果“飛龍號”還漂在海上,就將它擊毀。但本書很快就要談到“穀風號”遭到斯普魯恩斯的俯衝轟炸機襲擊的情況。等勝見基艦長擺脫敵機時,“飛龍號”已永遠消失了。 [ 註:同上;《中途島海戰》,第199、225頁。 ]


    當然,“飛龍號”沉沒時,並不是所有在艦上的人都死了。6月18日,一架巡邏的美pby機向中途島報告說,發現一個救生艇上麵有人。賽馬德立刻派水上飛機供應艦“巴拉德號”趕赴現場。該艦此行沒有白跑,因為它抓到了一批俘虜。他們是“飛龍號”的輪機長和另外34人,其中大部分是機艙人員,少數幾個鍋爐房人員,還有一名電工。至少有兩名俘虜對美國人報的是假名字,因為“飛龍號”輪機長是相宗邦造海軍中佐,而美國人審訊記錄上寫的卻是榮造中佐。 [ 註:“審訊日本戰俘”。根據日語讀音用英語字母采拚寫人名很難,這可能是造成差錯的原因,並不是俘虜存心欺騙。沃爾特·洛德的《驚人的勝利》,第239頁上說,“飛龍號”輪機長叫相宗邦造。 ] 幾乎可以肯定,那個自稱“梶島”的海軍大尉就是淵田的老朋友金崎和男。他後來對淵田說,他被俘虜後用了假名字。 [ 註:1964年.月19日與21日對淵田的採訪。 ] 除此以外,在中途島上接受為期兩天的審訊中,他們都表現得非常坦率,問他們的問題也都隻是些“有直接戰術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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