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河六示西。(《燕京》760)


    將河□□西。(《合集》8763)


    即右宗夔,有雨。(同上30318)


    貞王其酒■於右宗,有大雨。(同上30319)


    其束嶽——弜束,即右宗,有大雨。(同上30415)


    癸亥卜,河其即宗。(同上34058)


    辛已卜,貞王亥、上甲即宗於河。(《屯南》1116)


    “河六示”似指以河為首的上述立有宗廟的六位高祖遠公之神主群稱,可能這些單獨的宗廟是以集群建製聚之一處,“河六示西”乃表明其方位,“右宗”若“宗”,殆即指其宗廟群。古代以西為右,如《後漢書·張衡傳》注雲:“右社稷,西曰右。”五期甲骨文有稱“西宗”(《合集》36482),所指似即三四期的“右宗”。商代將高祖遠公的宗廟群置於王邑的西方,似出辨血緣親疏遠近的觀念,事實上這些高祖遠公原屬氏族神,其神性與自然神無大異,很難說有真正的血統關係,故與商族的先公先王近祖相比,相對要疏遠些,這從商人墓葬頭向朝東多而朝西較少,似可間接說明。從商人重左右為對的習尚推測,先公先王近祖的宗廟群當在王邑的左方即東麵。殷墟小屯附近發現的大型建築群遺址,位於西麵的丙組17座都是壇迨澆ㄖ,其西南又有10餘座房基,麵積都不大(參見本書第一章第二節三之二),似即高祖遠公“右宗”所在。其東麵的乙組21座基址,規模宏大,組合有序,渾然一體,當為先公先王近祖的宗廟群所在。兩者東西為對,後者的建製規模又超過“右宗”,顯然更見親近。如此的神位配置,實已具備後世“左祖右社”的基本框架。進而言之,古代所謂“社稷”神,實是帶有自然神性的農耕氏族神之嬗變,與土地相結合的神性是極為明顯的1,甲骨文有言“奏四土於■宗”(《合集》33272),已寓這層意義。另外商代又有取上甲等先公先王近祖神主入高祖遠公的“右宗”受祭者,似與當時的配祭製度有關。


    殷墟發現的先公先王近祖的宗廟建築群體,組合複雜,配置嚴密,又呈現出左右對應,南北相呼的平麵布局規劃特色,與甲骨文所見名類繁多的有關建築名稱是相應的。朱鳳瀚先生認為,其宗廟群內,自上甲以下先公先王諸宗有單獨宗廟與大、小宗的合祭宗廟兩種,均自置其門,各成體係,依位次順序排列,內含寢與若幹室,又有升、祼、旦等附屬於先王先妣諸宗的祭所。他又指出,當時設置這類宗廟的原則主要有四:一是直係先王可有獨自受祭的宗廟;二是直係先王單獨宗廟可世代保存,未有毀廟之製;三是為近世直係先王增設祭所;四是為部分直係先王法定配偶設宗1。


    甲骨文記高祖遠公的祭禮,以燎祭為多,另又有侑、帝、求、告、禦、酒、■、束等,或數種祭儀並舉,或單用一種,祭日一般不固定。有時單獨祭某一位,有時合祀,可與先公先王近祖相配祀,也有與先臣神合祀。大致分內祭和外祭兩種,內祭者行之於“右宗”,外祭者行之於四外,如甲骨文有言:“出於外,燎”2,外祭地點無一定,視需要而為。


    先公先王近祖的祭禮則遠較上者繁複而隆重,“典祀豐於昵”3是其主要特色。也分內、外祭兩種,但行之於宗廟區的內祭尤為頻見。據不完全統計,有關祭儀不下140種以上,唯具體程式大多已難知周詳。按其祭祀性質,有獨祭、合祭和周祭三類。獨祭是特別單獨向某一位祖先致祭,如:


    甲申卜,乙酉侑祖乙三■■卅牛。(《合集》1513)


    甲戌卜,用大牛於祖乙。(同上1615)


    甲戌卜,進燎於祖乙。(同上32535)


    這類獨祭通常定在與祖名十幹相應的甲乙丙丁等十幹日內舉行,如諏乙酉日侑祭祖乙以一批牛羊牲。後兩辭祭祖乙,當非行於甲戌本日,而是預卜次日乙亥之祭。另也有臨時舉行者。


    合祭是合多位祖先而同時祭之,在致祭神主的次序上可分順祀和逆祀兩種。順祀是按先公先王的世係順序先後受祭,也稱從祀,《春秋·定公八年》:“從祀先公”,杜註:“從,順也。”如:


    (1)□未卜,求自上甲、大乙、大丁、大甲、大庚、大戊、中丁、祖乙、祖辛、祖丁十示,率■。(《合集》32385)


    (2)乙醜□,求自大乙至丁祖九示。(同上14881)


    (3)庚申卜,酒自上甲一牛至示癸一牛,自大乙九示一牢,柁示一牛。(同上22159)


    (4)庚寅貞,酒升伐自上甲六示三羌三牛,六示二羌二牛,小示一羌一牛。(同上32099)


    (5)己亥貞,卯於大示其十■,下示五■,小示三■。(《屯南》1115)


    (6)庚子卜,爭,貞其祀於河,以大示至於多毓。


    (《安明》91)上舉六事均為順祀。(1)辭是上甲元示加上大乙至祖丁九示合祀,中間未列入報乙、報丙、報丁三報和示王、示癸二示共五位先公。(2)辭記大乙至祖丁九世直係先王合祀。(3)辭記酒祭上甲至示癸六位直係先公各用一牛,大乙以下九世直係先王各用一牢,柁示應指旁係先王,也同如先公用一牛,表明了重直係祖王和輕先公及旁係先王的祭祖觀念。(4)辭之“上甲六示”,直觀地解釋,容易理解為上甲至示癸六世先公,但祭祀用了三羌三牛,禮遇高於直係先王一個等次,顯然與古代禮製“自仁率親,等而上之,至於祖,名曰輕;自義率祖,順而下之,至於禰,名曰重”1不符。朱鳳瀚先生已疑之,他認為“上甲六示”猶別辭言“自上甲至於大示”(《屯南》1104),大示是上甲加上大乙、大丁、大甲、大庚、大戊五位冠以“大”稱的直係先王神主的專指2。至確。其下的“六示二羌二牛”,六示是指大戊之後中丁至武丁六世直係;“小示”似應包括(3)辭的“柁示”即旁係先王再加上三報二示五位先公,各用一羌一牛。如此則禮次嚴明。(5)辭可與(4)辭對照,“下示”相當中丁以下直係先王,乃與“大示”對文。(6)辭記外祭於河,順祭以大示為首至於多毓的神主。多毓,許進雄先生謂指“繁衍家族的眾男女祖先”1,裘錫圭先生認為毓似應讀為先後之“後”,指“後祖”而言2,這裏可能是指中丁以下的直係先王即下示,但也可能指下示和柁示即中丁以下直旁係先王的兩部分“後祖”神主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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